嫁给掌印后——文杉雨
时间:2022-06-23 08:04:57

冯奕抱拳道:“臣无能,许是在禹州寻找玉玺时不甚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玉玺已找到一事,这才招致刺客。”
“那晚臣与公主下榻驿站,刺客半夜趁臣熟睡时潜入臣的房间,逼问臣玉玺在何处……”
“幸亏那晚臣将玉玺放在公主房间,否则玉玺只怕要落入贼人手中了。”
安庆帝双眉拧起,道:“爱卿觉得刺客是谁派的?”
冯奕道:“驿站那晚来的刺客,不止百名,臣所带的暗卫损伤惨重,生者不过二十人,由此可见刺客背后的人,定然手握重权,否则他养不出那么多的刺客。”
“嗯,你说的有理,普通人培养不出那么多的刺客,此人必然位高权重,说不定方才他就在含元殿。”
安庆帝打量着冯奕,缓缓道:“朕记得你在禹州查办了禹州刺史等一干人等,玉玺又是在禹州找到的,说不定这消息就是从禹州泄露出去的。”
“臣也这么想。”冯奕作出沉思的模样,片刻后道:“陛下,臣现在怀疑,说不定禹州有许德元的亲信余孽,而许德元又与武安侯同属一支……”
“你是说刺客是武安侯派的?”
冯奕道:“也不一定就是武安侯,臣只是怀疑而已,武安侯他没有夺取玉玺的动机,毕竟这玉玺只有在皇家手中才能令天下臣服,武安侯不过是个外臣罢了,他拿了玉玺也没有用。”
他边说边打量安庆帝的神色,见他闻言目光微微一闪,随即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冯奕一侧唇角微弯,知道安庆帝已经对武安侯生了疑心。
武安侯的确是个外臣没错,但他的儿子可是娶了二皇子的亲妹为妻子,他自己夺了玉玺不见得有用,可若是给二皇子,可就不一样了。
安庆帝并不十分圣明,但你若给他提个醒,他还是能顺着你给的线索抽丝剥茧,举一反三的。
如冯奕所料,安庆帝的确是想到了这一点。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该浇浇水,松松土,让它发芽了。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高永文的声音:“陛下,大皇子求见。”
冯奕双眉微挑,心中暗道:浇水松土的人来了。
 
第75章
 
永安宫里,宸妃坐在妆台前,用手指沾了一点胭脂,轻轻的在自己脸颊两侧推开,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血色,她紧蹙的眉头这才慢慢展开。
这时,碧姑姑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娘娘,公主来了。”
宸妃回头问道:“怎么样,我看上去气色还好吧?”
碧姑姑心里难受,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她宽慰道:“是,娘娘看起来气色很好。”
宸妃轻轻吁了口气,这便好。她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她怕芷兮看出端倪来,只能涂点胭脂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些。
冯奕在城门口就上了安庆帝从宫里派来的马车,芷兮也想尽快见到宸妃,便与冯奕一同乘车入了宫。
冯奕带着玉玺去了含元殿,她则来了永安宫。
芷兮在禹州差点被人绑架,还有在驿站遇到刺客这两件事,冯奕都有传信告诉过宸妃。
她虽知道有冯奕在,芷兮不至于会受到伤害,可还是免不了担心,如今看到她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跟前,除了比之前瘦了些外,并无其他的变化,宸妃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稳稳的落到地上。
母女两人抱头诉说了一阵离别的愁绪,宸妃便安排人去准备膳食。
芷兮从她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正色道:“你们都出去伺候吧,我与母妃有话要说。”
话落除了碧姑姑外,其他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宸妃见她神情凝重,心中暗暗惊疑,道:“怎么了?”
芷兮拉着她的手,声音带着点隐隐的责怪:“母妃,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冯奕是卫元敬,你若是早点告诉我,女儿也不会……”
芷兮一梗,稳了稳情绪继续道:“你若早点告诉我,女儿也不会在新婚夜刺杀他。”
她说完这句,心中又懊悔又难过,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只能扬起头,慢慢平复心情。
宸妃还没从她说冯奕是卫元敬这句话里回过神来,便听到女儿说自己在新婚夜刺杀了冯奕,她一时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侍立的碧姑姑更是与她一样,呆呆的张着嘴,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您让女儿嫁给他,其实是因为他是卫元敬吧。”芷兮缓了缓,再次呜咽出声。
宸妃眼眸一转,试探道:“他告诉你他是卫元敬?”
芷兮点点头。
宸妃眼底惊愕慢慢散去,不动声色道:“不是母妃故意骗你,只是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芷兮忍不住跺一跺脚,抽抽噎噎的道:“可是,女儿在新婚夜用涂了巨毒的簪子刺了他……”
那一簪子,虽然当时没有要了他的命,可终究是他的生命少了几年。
她这几日每每做梦就会梦见她的新婚夜,冯奕口鼻里不断涌出鲜血,她怎么做都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没了声息,软软的瘫倒在自己怀里。
每次被惊醒后,她就会特别难受,心脏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给紧紧捏住,疼得她直不起腰。
宸妃见她眼泪再次决堤,便伸出双臂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道:“兮儿别怕,他现在不还好好活着吗……母妃也知道他身体的毛病,可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你承袭了母妃的医术,又擅长制毒解毒,你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许是她的安慰起了作用,芷兮埋首宸妃怀中啜泣了片刻,便止住哭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道:“对,我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宸妃面上带着温柔慈爱的笑容,用指腹擦掉芷兮脸上的泪痕,忍不住道:“好孩子,你实话跟母妃说,你如今那么在乎他,是因为他是卫元敬,还是因为……你喜欢他?”
这个问题,自从知道冯奕是卫元敬以后,她想过很多次,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即便他不是卫元敬,她也一样在乎他。
“我喜欢他。”
良久的沉默后,芷兮一字一句的回道:“女儿喜欢他。”
“人这一生,能有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身在皇家的公主。”宸妃叹息一声,道:“只是,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就知道他身上背负着什么,喜欢他,或许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我不怕累,我会保护好他的。”
芷兮深吸了一口气,正色看着宸妃,压低声音道:“母妃,女儿还想问您一件事,希望您不要骗我。”
宸妃道:“你问。”
“这次去禹州,我见到了楚恬,他将我错认成了母妃。”芷兮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宸妃的神色,“他还告诉我,母妃您曾经是父皇手下的密探……这些是真的吗?”
宸妃闻言只唇角微微上挑,她起身拉着芷兮转进暖阁坐下,缓缓道:“是真的。”
“那么……”芷兮感受着略有些急促的心跳,轻声道:“您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先太子吗?”
暖阁的窗户透亮,外头明亮的阳光从窗纸上透过来,刺得宸妃眯了眯双眸,她抬手挡住眼睛,长叹一口气,似在自言自语:“靖渊比靖泓,差的太多了。”
她没有直说,可芷兮心里却已然明了。
于她来说,知道这一点便够了。
从永安宫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芷兮很想在宫里住一晚,只是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母妃似乎不希望她留下。
她虽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过多的深思,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她有的是时间在母妃膝下尽孝。
这么想着,芷兮便出了宫。
送他们回去的马车还在宫外等着,看到侍立在旁的王奇,芷兮加快脚步到了马车跟前,掀开帘子冲着里头的人道:“不是说了不要等我吗,你的伤还没好全,连日奔波好不容易回了京城,父皇连口气都不让你喘就又召你进宫,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吗?”
她一边低低的抱怨着,一边上了马车。
少女的声音婉转轻柔,口中不停的碎碎念些,说出的却全是对他的关切。
冯奕浅浅笑着,声音带着点戏谑道:“公主息怒,臣也是刚刚才从陛下那里出来,不信公主可以问王奇。”
马车已经开始动了起来,王奇的声音从车壁传了进来,“是啊干娘,我们刚刚才出来。”
芷兮眉头紧紧拧起,幽怨道:“父皇留你这么长时间?可让你用饭了?”
“公主放心,陛下赐宴,臣吃得很饱。”说罢还拍了拍自己的肚腹,含笑道:“公主你看,臣的肚子是不是圆滚滚的?”
芷兮神情严肃,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肚子,端详片刻认真道:“我看着瘪瘪的,哪里……”
说着抬眼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意识到他在逗自己,不由面颊发热,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理他。
然而坚持了不到几息的功夫,芷兮便忍不住转了回来,岔开话题道:“父皇怎么留你这么长时间?”
不过是进献玉玺罢了,他的身子又不好,可想而知在含元殿内他站了多久。
冯奕收敛笑意,低声道:“本来要走的,但,大皇子求见,陛下就留下臣了。”
芷兮疑惑道:“大皇兄有事吗?”
“他查到了灰熊一事的幕后之人。”
“是谁?”芷兮既惊又疑:“是……二皇兄吗?”
冯奕摇头道:“不是,二皇子什么都不知道。是皇后与祁家,还有许世安合谋的。”
“离开禹州前,我告诉陛下,若想引得幕后黑手露出痕迹,必须要让所有人以为陛下已经厌弃了大皇子。陛下下旨褫夺了大皇子的皇子封号,告诉所有人这个儿子已经被我厌弃了,同时又让大皇子暗中行事,悄悄调查事情的真相,大皇子果然不负重托,他找到了武安侯与皇后合谋,将灰熊运往猎场企图弑君一事的证据,陛下雷霆震怒,我便留下了劝解了会儿。”
芷兮道:“证据确凿吗?”
“嗯,查这件事的,不止大皇子,东厂的人也在查,让大皇子去查,只是为了考验他会不会胡乱攀咬,还好他并未将这件事往无辜的二皇子身上扯。”
芷兮点头,沉吟道:“那么父皇打算怎么处置武安侯府与皇后等人?”
冯奕道:“陛下忌惮皇后娘家的兵权,只能先按兵不动,只是可惜了二皇子,这下是与帝位彻底无缘了。”
芷兮思虑片刻道:“兵权是在祁兰枢手上,祁兰枢不是与你交好吗,我想你一定有办法拿回他们从卫家夺走的兵权吧。”
“是啊。”冯奕目光沉沉,望着晃动的车帘,怔怔道:“臣有办法。”
祁俨当年污蔑卫家的所有罪证,他早就收集好了,他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证据拿给安庆帝看。
这个时机,现在已经来了。
 
第76章
 
这日深夜,左丞相披着月光在院子里打完了一套太极拳,这才进屋歇息。
他如今年纪大了,视力越来越差,因此他的房间内总是会点上很多支蜡烛,将深夜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
这样亮的房间,一身黑衣的冯奕就显得格外亮眼。
左丞相关上门一回头,就看了立在桌案前的冯奕。
他一滞,随即阴阳怪气道:“冯掌印深夜闯入老朽的卧房,不会是看上我老头子了吧?”
冯奕不由笑了笑,无奈道:“左大人您还是这么喜欢嘴贫。”顿了顿又小声道:“大人小点声,可别被丞相夫人听见。”
左丞相闻言虎躯一震,全身的英气肉眼可见的消了下去,他便即疾步往里走去,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这才想起今晚夫人陪着他的孙女去睡了。
在冯奕面前露出惧内的样子,左丞相一时又羞又恼,声音更加的恶劣:“你到底想干什么?”
冯奕敛起笑容,突然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双膝跪地发出“砰”的一声,可见下跪之人是真心在跪。
左丞相被唬了一跳,又惊又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冯奕没说话,而是朝着左丞相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道:“在下有些东西,想交给大人。”
左丞相并未出声让他起来,他居高临下的凝视冯奕,狐疑道:“什么东西?”
冯奕道:“祁俨诬陷安顺侯卫英谋逆的证据。”
“……你再说一遍。”
冯奕抬头看他,双眸中的灼灼锋芒令人几乎不敢直视:“安顺侯卫英谋逆一事,我想左大人你是知道的,当年安顺侯府上的管家出面向大理寺告发卫英私自扩充兵马,培养死士,并在家中藏有龙袍,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后陛下命大理寺将安顺侯府全家上下一百号人悉数收监,着大理寺与刑部共同调查真相,结果就是那管家所说的一切都属实。可……”
左丞相打断道:“可卫英是被人陷害的,对吗?”
冯奕愣了愣:“原来你早就知道。”
左丞相嗤笑一声,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他只是相信以卫英的为人,他不会去谋逆,可当年大理寺与刑部拿出的证据摆在那,谁也说不出不对来,他想尽办法也无法证明那些证据是伪造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卫英全家最终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思绪回笼,左丞相接着问道:“你刚说,卫英是被祁俨诬陷的?”
冯奕道:“是。”
左丞相道:“证据确凿吗?”
“是,确凿无疑。”
左丞相负手在屋内走动了一圈,不解道:“你既已经掌握了证据,为何不亲自拿给陛下去看,反而来找我?”
“因为,左丞相是三朝元老,只有您去向陛下说出这件事,陛下才有可能会信。”
左丞相讽刺道:“比起你这个司礼监掌印,老夫在陛下心里的份量,恐怕能说得上一句微不足道吧?”
冯奕道:“您在百官心里的份量足够,就行了。”
左丞相静静的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对一桩十几年前的悬案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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