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掌印后——文杉雨
时间:2022-06-23 08:04:57

芷兮与宸妃刚开始用晚膳,碧姑姑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回道:“娘娘,公主,重阳殿的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左丞相在百官面前向陛下告发了当年皇后母家陷害安顺侯一事,恳请陛下下令重审安顺侯的案子。”
宸妃道:“靖渊怎么说?”
碧姑姑想了想道:“高永文的徒弟传来的话,说陛下一开始只是沉默不语,祁俨以及祁家其他人下跪喊冤,陛下也是不理会,只让他们先入席,等宴会结束再说。
但,左丞相却不断陈情,渐渐的也有某些官员加入左丞相的阵营,共同请求陛下重审,陛下还是避而不谈,直到武安侯许文柏出列为祁家求情,陛下突然雷霆震怒,下令禁军羁押武安侯父子,以及祁家所有人员,同时下旨让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当年的冤案。”
芷兮想了想道:“我听冯奕说,我们回京那日,大皇兄就已经将猎场灰熊一事的证据呈给陛下了,背后之人正是许文柏父子与皇后,陛下当时没有发作,想必就是要等今晚的宴会过后吧。”
宸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外面又有宫女走了进来:“启禀娘娘,公主,皇后听说了前朝发生的事,脱簪去重阳殿向陛下求情,陛下当众斥责了她,谁知皇后娘娘眼看大势已去,竟然像疯了一样,突然破口大骂,言辞间谈及陛下被人欺骗也不自知,还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碧姑姑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慌的看向宸妃与公主,宸妃眼底也有慌乱,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侧首看一眼芷兮,见她神情自若,不由放下心来,道:“继续说。”
那宫女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陛下震怒至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令收回皇后的金宝金册,废除皇后身份,降为庶人,终身幽禁于冷宫……这会儿高公公已经带着人去凤仪宫了。”
宸妃倏然起身,双手胶着帕子,焦灼道:“那陛下,有没有说别的?”
祁真这个疯婆子,怕是魔怔了,居然敢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她真怕靖渊一气之下,又想起当年的事,她自己无所谓,可她舍不得自己女儿再度受伤害。
那宫女摇了摇头:“奴婢只知道这些,别的不知。”
宸妃急得额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她喉咙吞咽了下,冷声道:“再去探。”
宫女出去后,宸妃急得在地上转来转去,不停的看着门口。
芷兮知道她担心什么,忙起身拉她坐下,轻柔的按着她两鬓,温柔道:“母妃,您别担心,皇后被废,你应该高兴才是。”
毕竟她这些年可没少给她们母女使绊子。
宸妃苦涩的一笑,道:“母妃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靖渊不是一向忌惮祁家的兵权吗?这件事左丞相也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冒着风险在今晚这种场合说出真相?还有,陛下又怎么敢对祁家,对皇后下手?”
“我想,冯奕已经想办法解决掉了祁家兵权这个忌惮吧,左丞相手上的证据,多半也是冯奕给的。”
宸妃回头看她一眼,不赞同的摇摇头:“冯奕此举,太过急躁了,怕是要出事。”
芷兮倒是不以为然,她道:“证据确凿的事,只要陛下不要鬼迷了心窍,能出什么事?母妃别担心了。”
说是这样说,宸妃还是放心不下,又叮嘱道:“你的公主府离冯府近,出宫后跟他提个醒吧。”
“嗯,女儿知道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宫女跑了进来,一跪下就道:“娘娘,公主,陛下刚刚下旨,说皇后无德,教出的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陛下已经取消了二皇子继承皇位的资格,在众臣面前说二皇子永远不可能继承皇位。”
“那二皇兄可有什么反应?”芷兮愕然,呆呆反问。
安庆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不认这个儿子了吗?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奴婢听说,二皇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下跪谢恩了。”
宸妃缓缓道:“靖恒那孩子,志不在帝位,却被自己的母后逼着去争,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吧。”
芷兮闷闷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完全可以通过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办法绝了皇后等人的念想,可他偏偏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芷兮双手握成拳,贴在身体两侧,语气里尽是对安庆帝的不满,以及对二皇子的不忍。
“立了太子又能如何?靖渊的皇位不照样是从先太子手中得来的吗?”
宸妃冷冷一笑,顿了顿又道:“而且,靖渊估计也不愿意让大皇子当太子,你别忘了,张贵妃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靖渊倒不是想把皇位传给张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他只是受不了有人觊觎他的位置罢了,即便是储君也不行,所以他一直不立储君。
这一点,宸妃早就看出来了,可惜皇后却看不明白。
如今她得了这个下场,宸妃并没有觉得大快人心,反而让她生了一股世态炎凉之感,你看,任凭她平日里有多威风,一旦安庆帝容不下她,即便尊贵如皇后,还不是顷刻间被废,被幽禁?
今日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一时间,宸妃与芷兮都沉默着,她们仿佛能听见重阳殿传来的喊冤声一样,也许当年卫英全家也是这样喊冤的,可是没人信他们。
如今罪魁祸首终于也能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第80章
 
大理寺与刑部昼夜不分的审问犯人的同时,芷兮已经从冯奕口中证实了宸妃的确患了难以治愈的血枯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母妃生病的?”
宗人府的玉碟已经更换,两人的夫妻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算是正式结束。
时隔半个多月,为了求证母妃生病一事,芷兮第一次踏进了冯府的大门。
府上的下人看到她无一不是兴奋的,尤其是闻人萍,自她进府后就紧紧跟在自己身后,芷兮有一瞬间甚至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抛夫弃子离家多日的母亲,终于回来了,所有的孩子们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去禹州之前,娘娘就告诉我了。”他犹豫了下,又道:“娘娘是怕公主担心。”
芷兮自然明白母妃是不想她担心,她微微点了点头,暗暗想着他们刚踏上去往禹州的路时,他就问了她血枯症一事。
她舒了口气,神色自若道:“多谢你。”
这段时日以来,冯奕的病她还是没有头绪,但是血枯症,她却已经研制出了一个粗略的方子来。那日从宫里出来,她就派人将方子送到江院正跟前去,江院正说她的方子可以一试,他一定是从她的方子里看到了希望才会这么说。
若当初冯奕听了母妃的话,一直瞒着她,那她根本没有时间研制出这个方子。
“母妃让我提醒你,这次扳倒祁家和许家,你可能太仓促了,她担心后面会出事,所以,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说完这句,芷兮就在闻人萍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转身,走了两步又道:“不知大人可否将闻人姑娘借给我几日?”
西域的那名游僧已经到了,芷兮昨日后半夜已经见过了,从那游僧的话里,她隐约猜得恐怕冯奕真的是如江院正所说的那样,服食了许多种毒药。
但那游僧鬼话连篇,一问三不知,不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如今冯奕活下来的希望,只能从这游僧身上去寻找了。
她需要闻人萍的本事。
芷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她,遣人跟我府上的门房说一声即可。”
冯奕看了眼一旁露出星星眼的闻人萍,微微笑道:“是,公主需要闻人萍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话落准备转身吩咐闻人萍好好保护公主,岂料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他再转回来,闻人萍已经站在了公主身侧,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喜悦。
冯奕心中苦涩,能站在公主旁边,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然而他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闻人萍自是知道公主要她去公主府的目的,是以一进公主府的大门,她便主动道:“公主,那西域来的秃驴在哪,我去会会他。”
芷兮含笑端庄道:“就在侧院的厢房里,我让小九带了几个人看着呢。”
闻人萍便即去往厢房,芷兮也就回自己房间等着结果。
她刚坐下烤了会温暖的炭火,府中下人急匆匆来道:“公主,安宁公主在门外,吵着要进来,奴才们实在不敢拦……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公主你的院子外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靖芷枫歇斯底里的声音:“靖芷兮,你别躲着,出来见我!”
芷兮:“……”
她抚额叹息道:“她大着肚子,你们哪里敢拦。”
说罢无奈的起身,搭着红缨的胳膊往外走去。
她倒是好奇靖芷枫突然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遂一出去,就瞧见靖芷枫在她的院门处,由两名侍女左右搀扶着,小心翼翼的往院里走。
平阳公主府上的奴才们则围了一圈,嘴上不住的劝她到正殿等候,但谁也不敢上手碰她一下。
若是一不小心“碰”倒了她,再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能拿命来抵。
芷兮在廊下站定,冷冷道:“数九寒天的,大姐姐何苦挺着个肚子到处乱跑。”
说罢凌厉的眼神瞪向她两边的侍女,慢条斯理道:“扶好你们的主子,若是一不小心跌倒,伤到了胎儿,你们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那两名侍女顿时犹如芒刺在背,握着靖芷枫双臂的手更加用力了。
临近年关,京城的天实在是冷,靖芷枫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依旧冻得她鼻头通红,再加之她一看到自己就咬着唇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芷兮也不由心生爱怜,声音稍微软了些,道:“安宁公主府与我这平阳公主府可是隔了大半个京城,不知大姐姐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如今隔壁的武安侯府已经被禁军给围了起来,府上的人除了靖芷枫被安庆帝勒令搬到安宁公主府居住后,其他人皆已下狱。
她与靖芷枫的关系,还没到值得她怀着身孕,冒着寒冷,横穿大半个京城来看她一眼的程度。
芷兮静静的看着她,等待靖芷枫说话。
靖芷枫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愿意,但再如何不愿,再如何觉得委屈,她今日也只能将这些委屈打碎了,再咬牙吞进肚子里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侍女,壮士断腕一般双膝一弯突然跪了下去。
刹那间,芷兮又惊又疑,忙给红缨使了个眼色,红缨立即上前想要拉她起身,然而靖芷枫纹丝不动,一双眼里全是即将流出的眼泪。
“靖芷兮,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多次找你的麻烦……”
芷兮蹙了蹙眉,心道你也知道你以前多次找我麻烦,那你……
靖芷枫声音哽咽,道:“我求你帮帮我,帮我跟父皇求求情,让他留许世安一条命吧,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一出声就没有父亲啊!”
芷兮挑一挑眉,继续把心里那句腹诽的话给补充上:那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且不说她哪来的勇气求自己,毕竟她刚刚承认以前刁难过自己,而且她居然是为许世安求情,这就更让芷兮不解。
她为许世安求情,那她的母亲跟兄长呢?
芷兮猜测着她可能是准备把自己的母后兄长放在后面再提,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再提旁人一句。
靖芷枫沉默,她更沉默,这种沉默让靖芷枫再次咬了咬牙,又往前膝行了两步,含泪道:“你之前救过父皇一次,又帮他找回了玉玺,父皇一定会听你的,我求求你了!”
靖芷枫的身孕已有四个月,刚刚显怀。
芷兮看着她小腹微微隆起,还跪在地上,眼皮就疯狂的跳,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无奈道:“有什么话,先进来再说吧。”
说完就转身往里走,靖芷枫见她态度不再那么冷硬,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跟了进去。
她一直在哭,又在外面待了许久,冷得直打颤,芷兮不敢给她乱喝什么,只得让人将屋内的炭火添的极旺,又递给她一方帕子。
她想了想道:“这几□□中发生的事,我想你不可能一点都哭清楚。皇后娘娘被废入冷宫,二皇兄被陛下斥责,剥夺了他继承皇位的资格,你不替你的母亲兄长求情,反而要替一个利用你的男人求情,为什么?”
靖芷枫悲凉一笑,怅然道:“我母后难道不是在利用我吗?你以为我是怎么喜欢上许世安的?就是我母后日日在我耳边夸赞许世安有多好,日日告诉我你配不上许世安,像他那样风光霁月的男子,只有我能配的上。”
靖芷枫说着有些激动,她缓了缓接着道:“我第一次见许世安,就是母后安排的。”
“我知道母后是想利用我笼络许家,给皇兄寻求帮助,可我对许世安,也是真的动心了。”
“母后的心里只有权势,我跟皇兄,只不过是她争权夺位的两颗棋子罢了,这个事实,我跟皇兄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靖芷枫面上露出狠决的表情,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怨不得别人,父皇还留着她一条命,就已经是仁慈了。至于皇兄,呵,这样的结果,他求之不得。”
芷兮看着说了这些话的靖芷枫,第一次觉得陌生,她一直以为靖芷枫就是一个被宠坏的,不知天高地厚,没有烦恼忧愁的皇家公主,却原来,她心里也有这许多的无奈与痛苦吗?
她道:“你可知,当初安排灰熊进猎场那件事,许世安也有份?他身上担的可是意图弑君的罪名,你觉得父皇能容得下他?”
靖芷枫也知道要光明正大的留他一条命不容易,但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芷兮,你帮我求求冯奕,他一定有办法保许世安一命,天牢里的死刑犯那么多,随便拉一个替换他,让他逃过死刑就好。”
芷兮嗤笑道:“大姐姐,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这次负责查案的可是大理寺与刑部,冯奕的东厂并未插手!”
靖芷枫激动道:“他在朝堂一手遮天,他一定会有办法,我不求许世安能恢复身份,只求他能活着。”
她的安宁公主府很大,多一个下人多一个面首没有人会注意。
靖芷枫想的很简单,先留下他的命,以下人的身份藏于公主府,等过几年风平浪静,大家都忘了这些事,她就可以与许世安在公主府双宿双飞,养育子女,再无后顾之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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