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糕点都是早上刚蒸好的,这天气越来越热荷藕想着要是蒸好再送到镇上怕是都要酸腐的。所以便将所有的糕点做成半成品,到时候相公送到点心铺子现卖现蒸便是。
这样吃着口感好,也新鲜。临出门前她还交待着今儿让相公把前几天做的二百个杨梅糕送过去。
几个婶子尝了都说好吃一个劲的问怎么做的,荷藕说着等帮厨回来就教大家。
胖婶子拿着金乳酥看了半天说:“我今儿算是见着什么叫心灵手巧了。你看这糕点做的跟个荷花一样。炸的酥脆可口不说,这中间的酥油香闻着都馋人。”
旁边的一个婶子说:“咱最后一顿饭的点心就上这个吧。这是新娘子出门前的压轴点心,咱就上这保管能让新娘子有面子。咱们农村人谁见过这个。”
大家都附和着说:“行,这个主意好。”
荷藕心里到是有点打鼓,压轴饭她是知道的。
乡下办酒席都是一开始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再各这儿吃上三天的席面,最后一天中午新朗出发去女方家接人,吃了三天席面的娘家人今都要跟着新娘去婆家吃喜酒。
这顿饭是新娘未出嫁前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为了感谢亲朋好友的出席。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荷藕心里还是有点怵的。
赵婶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咱着乡下席面你肯定应付得来。”
一行人到了主家快将中午了,主家是隔壁镇的富户为人到是和气好说话,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这席面做的压过婆家去,若是买菜的银钱不够自去账上支便是。荷藕带来的酒的,老花匠提一句主家什么也没说便答应。
那主家说:“只要好喝就行,宾客满意便好。至于银钱同我家管家去结就是。”
原来是这家的姑娘许的也是门当户对人家,两家人家都是不差钱的,所以谁家也不让着谁,都怕在这席面被比了下去丢了面子。
因着是第一天来的宾客不多,几个婶子不让荷藕动手就让她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小姑娘提一下她们,这个菜要少放油,那个菜要火急一些……
误三春这边看着小姑娘走了,去屋里提笔写了个条出屋系在小鸽子腿上。摸了摸鸽子的头便松了手:“去吧。”
后又去东屋将娘子做好的那两百个生杨梅糕一个个装入箱中抬上马车,准备趁着早上天亮将这糕点送到镇上。
顺便再去买些修屋的工具,石灰水泥什么的也要订了让厂家送来。误三春想着趁着娘子这几天不在,叫了常溪带人来把主屋重新盖起来。
一线天上常溪正拨着小算盘对着账算着今年的他们山塞的营业收入(就是绑了几回票),三当家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抓着只小鸽子。
“二哥,二哥?你看这是啥?”三当家的把鸽子推到常溪面前给他看。
常溪看了眼那快被三当家的捏死的鸽子道:“你没见过鸽子?”
三当家不耐烦的看着他,将鸽子往他账本一放。拉着系在鸽子腿上的那个碧色小绳:“大哥说,这是嫂子你忘记?”
常溪合起账本看了眼三当家又看了看那鸽子,从鸽子腿上将小细卷抽来,打开看完气得把那小信给扔了。
三当家的焦急的问道:“二哥,大哥都说了啥?”
”说了啥,说了个屁。马上要开第二届土匪大会了,一天天不好好搞业绩。还让我带几个兄弟下山去给盖房子,盖房子盖个毛线,你见过那个土匪上门是去给人家盖房子的。太不尊重土匪这个职业,简直没有职业操守。“常溪气的呱呱对着三当家一顿数落。
三当家一心想着下山看小嫂子,常溪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二哥,你不想去我去,我带兄弟支给大哥盖房子。”
“你去个屁,你在家好好给我看着山寨。咱们塞子外面青虎的探子一会儿我下山了,你就把他们解决了。不能让他们再摸着大哥的住处,你不是天天看着他们心痒痒吗?”
三当家盯那几个苍蝇不是一天了,今儿听说能收拾他们,高兴的哼着小曲去点兵点将去了。
常溪唤人去塞子里叫上几个会砖瓦活、木工活的兄弟来,临出屋前想大哥见着他一准要钱,将钱袋子里面的银票都拿了出来放到箱子里,放了些碎银子进去挂在腰间,一脸得意的出了门。
出了塞子同行的兄弟们都问要去哪儿,常溪故作高深的说:“掐指一算今儿能见到大嫂,且跟着我便是了。”
谁知道到了误三春家,除了院里那只闲庭漫步的老母鸡再没有一个雌性动物了。
几人见此都问道:“二哥,大嫂呢?”
常溪见误三春出来上前问:“大哥,大嫂呢?”
误三春看了看他们几个对着常溪说:“他娘的,老子让你多带点人。你就带这几个虾米就够干啥,老子要三天给我娘子盖个二层小楼,你瞅瞅你干的事,还想见我娘子没门。”
指了其中一个说:“去去去,回塞子给老子再叫些人来。”
那个土匪侧马走后,几人便开始忙碌。误三春站在院子对几个人讲他的规划,左边要开菜园子,还要重搭马厩。右边要盖小猪圈和鸡鸭的窝,还要在外面种上花……
常溪拿着个笔和本子画着图,记着误三春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个的要求。白眼翻的就快翻不回来了。
误三春一通规划完以后,对着几个人挥挥手说:“你们干活,早上起得太早我回去补补觉。”
常溪狗腿的刚想跟上,就被误三春嘭的一声关在门外。“别想偷懒,好好干活。”
帮厨的菜前两天还好做,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饭菜都是提前商量好的。只要按着单子做就好了,几个人切菜的,洗菜的,炒菜的分工好,做起菜来也顺心。荷藕被分着安排后面的点心和酒水。
不忙的时候给大家打打下手,婶子们做菜的时候她便去看着,觉得那里不好便说出来。两天下来,婶子们也觉得自己做的菜更香了,主家的反馈也很好。说是从来还没见过谁家办婚事宾客天天巴巴的等着饭点的。
第三天新郎要来接亲要在娘家用午饭,大家伙早早的就开始按着菜单准备起来。
两天相处下来,主家放心她们也不怎么进厨房来。今儿主家老爷带着管家急急忙忙的来了,看着赵婶子说:“她婶子,如今这事只能拜托你们。”
第21章 秦家班
大家被主家老爷的话弄的一头雾水,赵婶子问着:“这是怎地啦?”
“且随我来看。”主家说完让管家带路领着赵婶子向厅堂去,赵婶子想既是席面的事就拉上了荷藕一起,毕竟小姑娘菜做的好,要是有什么还能应付下。
两人跟在管家和主家身后到了大厅,只见厅堂外的空地上,下人忙忙碌碌的搬着座椅,女使来来回回上着碗筷。周围稀稀拉拉有些娘家人在一起帮忙。
前两天还是摆着二十桌的院子,如今足足翻了倍摆了四十桌,塞的满满当当桌桌之间除了来回上菜走的人路,再没有多余的间隙。
主家拉着赵婶子在一旁说着话,荷藕站在廊上听着来往的行人议论着。
一人道:“吃了这么多年喜酒,还是头一遭遇到婆家上门吃娘家喜酒的。”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摆明打新娘家的脸吗?”
荷藕正听一知半解还想再听听,赵婶子将她拉到主家面前:“主家,这姑娘是我们掌勺的。是俺们村做菜最好,就她做的那个糕点俺们镇上的点心铺子都进了去卖。“
主家老爷原本见荷藕是个小姑娘心里很是不放心,听赵婶子这么一说也是将信将疑。
那老爷看看荷藕长叹一声说:“哎,如今这事想必刚才听大家议论也知道了个大概吧。我家与高家原是不对付的,因着不在同一个镇上又没什么交际,这么多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孽缘啊,那曾想去年年初我家玉儿去庙里上香,正撞到他家的公子高锦两人一见钟情,等我们两家发现时早已情根深种。
我们两家自是不同意这婚事,玉儿是我家的幺妹啊。如何舍得让她却那虎狼窝里受苦。他家也是如此想法,那知她二人想是提前说好了般心有灵犀。
我家这头闹绝食,他家那头儿就跟着。这头儿要闹上吊,那头就儿要寻短见。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就这么来来回回的闹了大半年,他家受不住才上门提的亲。可是,你看今日这架势还没嫁去他家就开始给我们下马威了。”
说着说着那主家老爷竟有些哽咽,对着荷藕和赵婶子鞠了个躬说:“小娘子,我家玉儿的脸面就拜托你了,至于钱财你随便开价我都出得起。我这个当爹不舍得女儿爱这般委屈,还未出嫁就被人压上一头。他家高锦也是家中最小的,上面两个哥哥,这若是今日被比了下去,日后她两个嫂子并着一家子下人女使的要如何笑话她。她在家里一日,我总是想护她一日。”
荷藕看着主家老爷想到了自己爹,她想着若是爹在的话定也是这样千般万般的筹划都怕不能护她周全。
管家扶着主家老爷,荷藕说道:“老爷爱女之心让我想起了我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今天的席面包在我身上,至于银钱还是按我们之前说好的。”
主家本以为她们会趁机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小姑娘这样说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荷藕见此忙道:“那老爷,我和婶子回去做席面了。”
那老爷和管家两人激动的推着手道:“快去吧。”
荷藕和赵婶子还未到厨房门口就听里面吵吵闹闹的,外面还围着看热闹的下人。
赵婶子拉着荷藕忙往里走,刚走到门口还未掀开门帘就听到胖婶子在里面和人对骂:“抢老娘的灶台,信不信我像剁猪一样把你剁了。”
两人掀开帘子推门而入,果然看到胖婶子正在撸袖子准备动手,厨房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帮厨娘。
那头领头拿着个铁汤勺也跃跃欲试准备动手,两人要不是被各自身后的几个娘子拉着怕是早就干了起来。
赵婶子后着胖婶子说:“闹什么哩?这么大年纪不丢人?外面多少人看着呢?”
胖婶子指着对面的那群厨娘道:“她们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进来就抢灶台。嘴巴还不干净说什么咱们是乡下东西见过世面,还要今天教我们怎么做菜。怎地你娘没教你做人,这么喜欢做东西。”
后面几个娘子也纷纷附和:“真的不是我们闹事,是她们太过分了。”
荷藕看了看对面几个凶巴巴的婆子,帮胖婶子理着衣服心平气和的说:“婶子莫气,咱们好好把菜做好便是。今儿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教谁做菜?“说着还把对面的几个婆子扫了一遍。
对面一个婆子指着荷藕道:“你个小姑娘,吃的饭都没咱们走得路多。还好意思在这里口出狂言,小心到时候输的家的都不认识。”
荷藕道:“我若是输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给人家帮厨啦。你敢吗?”身旁的几个婶子听她这样说,都拉着她衣服让她别说气话。
对面的婆子明显一楞,身旁的领头道:“若是我们秦家班输给了你这个小姑娘,那这帮厨的活想来也不用再接了。“眼里满是轻蔑的看着荷藕。
荷藕也不生气,拉着婶子去左边灶台做饭。厨房共四个灶台,左右各二个,婆家来的娘子们占了右边的灶台。
婶子们听说对面是秦家班的心里多少有点打怵,赵婶子拉着荷藕说:“姑娘,这秦家班是咱们这一带出了名的帮厨班子,婶子这心里有点打鼓。而且咱们少了两个灶台怕是上菜的速度也赶不上啊。“
荷藕想了想说:“婶子,你放心。做菜这事我心里有数,一会儿你们听我的准保没事。再说好饭不怕晚。”
闺房里穿着红色喜服的新娘子站坐在床上,主家夫人在地上急的来回走。
新娘子开口道:“娘,你坐下歇会。这走来走去的转的我头疼。”
主家夫人一听这话立马恼了指着新娘子道:“你现在知道头疼了,当初要是你听我和你爹的话能出今日这洋相。让人家婆家打脸都打上门了,若日你爹请的这班子不行,让他家比了下去。日后你在婆家头疼的日子多了,谁不能拿这事笑上你一笑?”
说到此那夫人拿起帕子擦着眼角,“我去厨房看看,也省得这儿若你眼烦。”言罢那主家夫人便起身要走。
新娘子说道:“娘,厨房去不得。婆家的帮厨的人都在,这传出去又有的好说了。咱们还是在这儿等消息吧。”
那主家夫人一听指了新娘子身旁的女使道:“你去厨房看看,给那些厨娘们提个醒若是今日我家丢了脸,她们个个也别想好过。”
女使来的时候,荷藕正和婶子们商量着菜单。本来菜单都已经拟好了,如今遇到秦家班子几个婶子心里没底,问着荷藕要不要换个菜。
荷藕想如今快要开席了,上完冷菜就要上热菜临时换菜怕是不行,再说这婚礼的菜单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个菜,与其想着提高菜的规格,不如把菜做好。
“婶子,咱们就按着原来的菜单做。这菜品无非就是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说白了也就是在调味和火候上下功夫,咱们只要用心把菜做好就行。”
对面几个婆子听了,发出一镇讥笑:“呦呵,年纪不大,大道理到是挺多。有本事再做菜上见真招,不要这儿吹三唬四的。”
因着只剩下两个灶台,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安排,两人切配外加摆盘,余下的做菜。
如今只能一个灶子三个人,一人切配,一人炒菜,一人排盘随机变动。荷藕让大家选自己的拿手菜来做,剩下没有把握的菜她来。
江南地区婚宴流行“八八大发席“全席由八道冷菜,八道热菜组成。而举办婚礼的日子也通常是农历双月的初八、十八或者二十八,暗扣要发的意思。荷藕想想今天刚好是八月初八。
冷菜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如今就剩下热菜没做,几个婶子分了下最后只有一道佛跳墙大家都不敢上手便由荷藕来做,这菜最后上旁的时候她便与前两日一般看着婶子们做菜再指点下。
那女使见荷藕指挥着大家想着以为她是主事的,便隔着门唤了她出来,将夫人的话原原本本的传给了荷藕。
荷藕正想着去找管家商量个事,没想到这女使来了,传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拉着那女使说:“你家夫人的话我都知道了,想来你们也不想让你家小姐没了脸面吧,如今我这儿正有个事要请姐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