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误三春拎着大食盒跟了进来接口道:“咋地,你们不是娘生爹养的?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来参赛的酒馆的约莫算来有小十家, 靠着荷藕案几旁的那家开口道:“陈老板,还是好相与些吧。这小娘子的酒水和点心如今在咱们这镇上也是有些个名气的。”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这样的小钱我们绿水横波可不看上眼。”陈老板一脸自豪的说道, 说道绿水横波四个字时, 还特别将声音加重了些。
那老板被陈老板呛声也只是笑了笑, 脸上未见任何怒色,到是身旁二厨有些不忿。
那人朝荷藕等人拱手道:“鄙人畅园沐氏,这位是我的帮手沐风。身旁的二厨也连忙身荷藕等人供着手。
怀芷大家都是认识的,荷藕将误三春拉至身旁对着沐老板神采奕奕的介绍道:“这是我相公, 误三春。”
只听旁边陈老板呵的一声说道:“眼皮子浅的东西, 也不知道她相公是个什么劳什子人物, 也值得拿出来招摇过市。”
在绿水横波隔壁的不知道是那家酒楼,看得出来与陈老板是有些相交的, 附和道:“一个大男人跟在女人屁股后面, 还沾沾自喜。真是丢咱们男人的脸, 当真是什么锅盖什么盖。”
误三春平时在荷藕面前都是尽量控制自己, 当个谦谦君子给娘子留个好印象。如今被这几个孬人气的是勃然变色。
怒目而视将陈老板等那几厮来来回回从上到下扫视了好几遍。
心想着他娘的, 过几天就让常溪把这几个孬人都给绑了, 家家都给他们开个开借, 刚好还能给土匪大坐凑个业绩。
那几人见误三春怒容满面, 横眉瞪目那火上房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打怵。
误三春将手中的食盒嘭的一声放在案几上,手劲之大,仿佛在场众人的心肝都被震了一下。
“他娘的,这世上就你们几个长嘴了?黑的白的都让你们说了,一会儿说我娘子同台辱没了你们,现在还他娘的看不上老子。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长的跟年节上待宰的猪一样,还好意思看不上我家娘子。”
若是平时荷藕肯定还会劝上一劝,如今这几个人实在是若人讨厌的很。她也由着误三春去,自己则是打开小木箱,将做饭的家伙什一一拿出来摆放着。
听了误三春的话,笑的合不拢嘴。字正腔圆的说道:“相公,猪肉老了不好吃的。”
误三春这边说的正起劲呢,听了荷藕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偏头看向荷藕:“嗯?”。
等反应过来,高高给荷藕竖了个大拇指:“娘子,绝!”
本来怀芷想着她今天也是个女伴男人的师爷,要庄重要沉稳,听了荷藕的话彻底装不下去了,哈哈大笑起来。
绿水横波的陈老板历来排场就大,来比个赛大厨二厨还有切配小工带来十数个人。
如今被误三春这样说,面上实在是过不去。
那陈老板掳起袖子,身后的十数人也是顺手拿着家伙什一副要火拼的场景。
误三春见此则是一脸镇定,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心想打架好了,老子好久都没活动筋骨,先将你们打上一顿给我娘子好好出出气,再将你们都给绑了票,狠狠的敲上一笔,这买卖不亏。
想着想着手便摸向别在腰后的莲花镖,一个转手众人只见眼前一道白光扇过,陈老板连人带衣服都被死死的钉在案几旁的大树上。
误三春见此陈老板左胳膊被钉在树上,起了玩心准备在发一镖将陈老板右手也钉上去,做成一个高举双手投降的模样。
手中的镖刚出手,只听叮的一声被一道白光一拦,啪嗒莲花镖落了地。
误三春眯着眼睛看向院门处,想想看是何许人能拦住他的镖。
只见县令大人摇着扇子一脸堆笑的走了进来,唰一下将扇面一收从容说道:“今儿鄙人准备的可是厨艺大赛,各位若是像展示武艺,等鄙人日后开个武林大会,让大家各展伸手可好?”
说话间走向陈老板,用手轻轻一拔便将那莲花镖剥落在地,要知道刚才陈老板挣了好久可是都没有挣脱掉。
一边帮陈老板整理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温声说着:“自古民不举官不纠,如今在我们县衙大院里便要开打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县令当回事了?”
陈老板见县令来了便连忙唤冤道:“大人啊,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乡野村夫怎么能……”
话还未说完便被县令打断道:“陈老板,我在问你话呢?”
陈老板见县令老爷虽然面上和气,一句硬话也未曾有。可是那眼神锐利有神,深邃犀利看得他有些慌乱。
若是说那小厨娘的相公是个活阎王,这个县令却是个绵里藏刀的笑面虎。
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我看在县令老爷的面子才不与他们这些乡下人一般见识。”
县令老爷未接他的话,只是拍拍手,只见外面的衙役们抬进了一篓篓刚打捞出来的螃蟹,放在各家的案几前。
“想来各位也知道请诸位来的缘由,老话说的好常于同好争高下,今儿在场的各位同好们,便以着螃蟹为材料每人做上一道菜,请院外的评委们评出个顶顶好的,咱们镇上这八月十五的中秋宴,便于谁家包了?最终花落谁家看来我还拭目以待一会儿,各位请便吧。”
说完朝四面的各家拱了拱手,将在荷藕案几后面加油助威的怀芷拉走了。
虽然怀芷早早的就给荷藕透了风,但是荷藕想来想去螃蟹的做法自是有许多种,可是若是最保留着螃蟹的原滋原味的作法还是清蒸。
再说中秋佳节,众人聚在一起。图的就是个团圆,做的更多是赏月这样的雅事。若是油烟重了反倒败了这雅兴。
篓中的螃蟹虽说是刚刚打捞上来的,却早已被人用绳绑好,也用水和细刷彻底的清洗过了。
荷藕看着篓中那一只只肥肥的螃蟹,虽然已经被绑的无法动弹,却还是努力的试着挥动着大钳子妄图冲破绳结。
从篓中挑十只母蟹,八九月份是吃母蟹的最佳季节,这时的母蟹蟹黄最富有油脂,最是鲜香美味。
十月则是吃公蟹的季节,母蟹只有蟹黄无膏,而公蟹蟹黄和膏皆具,但是未到月份总是差了点滋味,荷藕便一只公蟹也没有选择。
对面的陈老板见荷藕拿的都是母蟹,大声嘲笑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上不了什么大台面。公蟹和母蟹都分不清楚,还学人家做蟹宴。”
荷藕懒的理他这个二百五,清洗着自己捞起的螃蟹。
误三春手中拿着荷花镖,作势又要飞镖,陈老板吓得直接躲到了树后。
荷藕让误三春将花雕酒、菊花、还有酒壶、红糖等配料都依依准备好,便准备开始做菜。
沐老板看着那排在案几上那两朵菊花,眼前一亮,看向荷藕的眼神中竟多了几许赞赏。
误三春见他这样看着荷藕心中烦闷,直接侧身将他的视线给挡住了。
正在用心给螃蟹的洗澡的荷藕并未发现男人的小动作,见锅中的水略微有些小气泡在锅底,用手放入锅中试了试水蒸汽的温度。
将切好的姜片放入水中、再加入花椒,最后掉入一小碗大有哥的专属男儿红,去除大闸蟹的寒气和腥气,顺便给大闸蟹增香。
放上竹笼屉,将螃蟹倒放在笼屉上,壳朝下腹部朝上,盖上锅盖大火闷蒸上一刻钟。
趁着蒸螃蟹的时候,荷藕一边指挥着误三春温起了酒,一边着手开始做沾料。
误三春听着荷藕的指挥将切了的葱段、姜片、红糖、话梅和枸杞一并倒入酒壶中,再倒入适量的十年陈酿女儿红,放在蒸螃蟹的笼屉旁边温着。
荷藕傍午的时候买了两只烟青色的小酒壶,如今热的那壶是给女客喝的,误三春直接用酒提子提了花雕洒向另外一个酒壶灌去。
其实说来那壶温热的花雕酒荷藕只是单独给怀芷做的,螃蟹寒凉,男子还好女子吃多了怕是脾胃耐受不住。
评委里到底有没有女客她并不知道,只是想着怀芷这个贪嘴的断不会拒绝这流水席似的蟹宴,定是要把各家的都尝个遍,才热了这壶洒给她。
将酒水分装好,小酒坛中只剩下底下浅浅的一层花雕酒。
荷藕想着用他们来做沾料刚刚好,将切好的姜米倒入碗中,再加入陈醋、一勺白糖,再掉入两酒掉子花雕酒起锅大火加热一份钟,酒香绊着姜米的香味满溢而来。
将他们一一分装好,荷藕拿起那两朵菊花,蜻蜓点水般的放入滚水中一烫便转手提了出来。
原来娇嫩的菊花本以为过了热水不仅没有塌掉,反而在阳光映着点点水珠,仿佛渡了层晶莹的光,闪烁生辉。
各家做的菜色各不相同,有的是做了蟹煲,有的是香辣蟹,还有的是爆炒,当然最是贵重的还是碧水横波自带了大龙虾做了个双龙汇。
荷藕这边摆盘结束后,各家也差不多收屋了。这时隔壁的沐老板走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小娘子,闻着你家这花雕酒甚是香醇。不知道可否借与在一碗,”
荷藕见沐老板的菜已也装盘完毕,虽不知道他作什么用,还是大方把小酒坛都推给了他:“就剩下一点点坛底了,你若不介意便拿去。”
沐老板乐的抱过酒坛子拱了手便走,误三春手刮过鼻子道:“哼,既吃了我家酒,以后叫我家娘子吴家娘子,不要小娘子小娘子的叫。”
荷藕跺脚娇嗔道:“相公!”
沐老板见此摇头轻笑着,将那约莫一小碗的花雕酒倒入锅内和勾芡的汁水相融后,直淋在了菜品,噼里啪啦裹着油星伴着酒香的芡汁浇在火红的蟹壳上确实引的人胃口大开。
沐老板打趣道:“吴家娘子要是沐某赢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哟。”
第34章 蟹宴(三)
误三春的手环着荷藕的肩膀, 整个人斜倚在荷藕身上道:“我家娘子既然敢借酒水与你,自然是知道你棋差一招了,是不是娘子?”侧头看向荷藕问道。
荷藕不似误三春这般张扬, 打开误三春环着她肩膀的手.试意他站站好。
“相公咱们还是低调些, 评委还没有宣读结果说咱们胜了呢。”
“那只是时间问题。”误三春成竹在胸的在说道。
“相公, 现在说出来总是不好的。”
沐老板听着这二人的话,心想你们这真的是自谦吗?不是□□裸的凡尔赛吗?
各家的菜口都已经装盘结束了, 按着桌边的小木牌的顺序等待上菜。荷藕来的晚选的到的是癸字号的案几,沐老板则是壬字。碧水横波的陈老板排在第四位, 排在第一位是一家荷藕没听过酒楼, 据说从不接小户人家宴席酒楼唤做西江月。
怀芷见荷藕排在最后, 略有些担心。小声的询问着荷藕要不要把菜的顺序反过来上, 这样荷藕便是第一个。
荷藕连忙拉住她:“最后上正合我意。不用专门为了我改规则。”
“那最后上人家都吃饱了,那里还有心思吃你的菜啊。再说请的也不是专业评委,都是……”怀芷话还未说完,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止住。
“莫要我为担心啦, 好菜不怕晚。”荷藕胸有成竹的说道。
“是这么个哩, 师爷快回去吧。”沐老板接道。
误三春一听心里气就不打一出来, 人家两个姑娘家家的好好说话关你什么事,偏要插上一脚真是着实让人讨厌的很。
怀芷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各家的菜品, 最显眼的就是绿水横波的大龙虾, 又瞥了一眼陈掌柜的便出去了。
看着菜品按着顺序被一一端走, 陈老板身旁小厮从院外在陈掌柜耳边私语道:“掌柜的都安排好了, 外面的人都知道咱们排在第四位。”
镇上叫得上名号的酒楼都来参加比赛了, 自然也没有什么懂的吃的人可以来评头论足了。
县令老爷是费进了心思三教九流都让他给搜罗了来, 不过就是想求个公正。
不过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老板早早贿赂了县衙里专门寻人的衙役早把这十个评委是何许人也了解个清清楚楚, 蟹宴还未开始前早就把大伙都收买了。
除了点心铺子的贾老板,毕竟他和荷藕还有着一层合作关系,到底是那一边的不好说,若是到时候再把这事告诉荷藕可就遭了。
所以除了贾老板以外,另外的九个人都收了陈老板的贿赂,如今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怀芷回了花院见县令正在寻她,小跑去坐在他旁边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不行啊,这敌人都渗透到了内部来了。”
县令看着她笑道:“泄题的不是你吗?”
“切,我那是友情提醒算不什么泄题。你一会会看看绿水横波连龙虾都上来了,这要是不知道考什么配菜会带个龙虾?我看你还是担心下你费了大劲找来的评委有没有被收买吧。”怀芷说道。
县令想了想,叫了身旁的衙役耳语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菜品一一端了上来,按照县令的吩咐衙役们每人手端一份菜品,分成两列从左右两头分别像各位评委展示菜品。
每份菜品装盘都展示过后,第一轮的打分便开始。
按照第一轮展示的出场顺序荷藕排在第六位,沐老板是第二,陈掌柜的依旧排在第四位。
只是改成了两列并排展示,被收买的评委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在场的除了贾点心和胖老头快速的分别举了二号和六号牌外,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
直到见其中一个死马当活马医般的举了四号也纷纷跟着举了起来。
县令看着场上的形势,心里便知道了个大概,朝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各家的菜品会被分成十分,依次分给各位评委点评。
菜品再次被端上来的时候,虽然各家都是十等份。但是各家的菜品的顺序却是不同的,有的评委席荷藕的蒸螃蟹排在第一位,有的则是排在沐老板的蟹黄拌饭排在第一位。
其中一位评委见菜品顺序不一致,起身急言道:“大人,这顺序都不一样。我们如何评分啊?”
曲茗眼光犀利就这么看着他并未作答,只见衙役跑进来道:“大人,抓了个想要报信的内鬼,怎么处置?”
还在站着的评委闻言脸抽了一下,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筷著。
县令厉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先押下去等蟹宴结束了再好好审他。我到要看看谁这么大胆,糊弄到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