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三春看着册子上遗留的人员道:“想来咱们的计划怕是被人提前知晓了,这余下的匪众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若是咱们和你的两个大营全部压上, 收拾尔等宵小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 陛下还在城中……西南总兵的四个大营将整个县城围的水泄不通, 面上说是不让土匪逃出一个,但若三皇子真的包藏祸心, 咱们这些人便是想去救驾,怕是也攻不进去。”
“如今, 看来这四个大营防的不是土匪, 防的是咱们才对。我若没猜错按着三皇子的计划, 便是要用土匪拖住咱们, 便是想去救驾也□□无术。若到时强行兵分两路,更是正中下怀,来个各各击破将咱们一网打尽。”
云桂总督收到调令时虽也觉得这里面怕是有问题,但是想着剿灭土匪两个大营再加上锦衣卫们, 就是土匪难缠多废些时日便是, 没想到如今竟要将命都搭上。
“大人, 你说这折子该如何写?”云桂总督苦着脸问道。
“大人便照实写吧!”误三春面无表情的说道。
“照实写?大人你莫拿本官开涮。若是照实写,怕是这折了未曾送不到陛下手上便没了。”
“大人只须将咱们今日的战况照实写, 说有大批悍匪未曾出席。尔等悍匪皆是个中好手, 想来与他们缠斗还须些时日。至于旁的莫要写一句, 若三皇子有反叛之心, 见咱们已然知晓他的目地。那陛下便危矣……若是三皇子没有这等心思, 到时怕咱们也不好同陛下交待。”
云桂连连点头道:“在下明白。”
误三春继续说道:“其二, 便是烦请大人派人再去调兵了。如今的局势太子被废, 陛下与三皇子、六皇子尽在城中。若是三皇子事成, 怕是咱们便也活到头了。”男人看向远方说道。
云桂总督忙叫来了亲信让他拿着腰牌去西南六省去调兵,还嘱咐那人定要小心行事,便是行军也要尽量趁夜间行军,莫要让人瞧出端疑来。
朝廷为了废除西南六省土司割据的积弊,花了六年时间才彻底将滇、黔、桂、川、湘、鄂六省的土司制度彻底废除。
又担心疏于管理后土司制度会死灰复燃,每省都分别助守了两个大营,以防□□。
而这些省的守军都统归云桂总兵管理,这大概也是皇帝让他们去找云桂总督的缘由,毕竟他手上的兵最多。
荷藕每日傍晚都会在她住的小院回廊上放些苞谷,等着小胖鸽,跟着张律到了张家两日都没有小胖鸽的身影的,今日是第三日她多少有些慌乱。
早早的出了门,坐在回廊上等着。这是她和相公约好,她若是去了张家便放一只小胖鸽,那小鸽子被误三春训练的很好,可以在崇山峻岭中找到误三春的踪迹。
相公临走时也带一只小鸽子,也不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飞来报信。但是,荷藕坚信误三春不会食言,所以每日傍晚都会等到天黑才回屋。
张律站在小院的入口处,看着院内的姑娘穿着他送的白色大氅坐在回廊上,闭着眼沐浴着阳光。
安公公跟着张律身后,挥退两个本来想要入园的婢女道:“荷姑娘花容月貌,鲜花似的人一样。如今穿着殿下送的白色大氅,衬的更加娇艳了。”
刚进张府那日,婢女再给荷藕上茶时不小心将茶盘打翻,好在茶水不热但是斗篷上满是茶渍无法在穿了。张律让人将荷藕的斗篷拿去洗,又送了件大氅给荷藕当做赔罪。
荷藕本是不想收,想着没有斗篷也无事。只是那婢女害怕被责罚,求着荷藕定要收下,若不然她也不敢回去交差,荷藕只好硬着头皮收下。
第二日,张律见荷藕并未穿大氅便出了门,以为是她不喜大氅,又寻了人来问要想什么样式再做了赔于她。
荷藕不想再让张律破费,往后再出门便都将大氅披上,大氅比之斗篷还要暖和上许多,荷藕想着等有空去了成衣铺子问问,做件大氅要多少银子,给相公也做一件。
“咕、咕、咕”荷藕听着身旁的叫声,睁开眼睛一只小鸽子正落在它身旁吃着苞谷,这是相公带走的那只鸽子,比小胖鸽要瘦上一些。
荷藕见它吃的欢也不急着解开绿丝带,只是起身进屋掉了一杯水放在苞谷旁。小机灵鬼平日在家也不怕人,如今也是畅快的喝了起来。
等它吃饱喝足了还朝荷藕身上贴贴,缓了缓用嘴扯着丝带示意让荷藕解丝带,荷藕捧着它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将丝带解下将小家伙朝中一扔,它扑腾了几下翅膀便飞走了。
误三春临走时同她商量好的,除了她去张家那次绑个丝带外,后面便不再绑了。
每次只要她解了鸽子脚下的丝带,他见回去鸽子没了丝带便知道她安全,同样她能收到绿丝带便代表着男人无事。
男人这样做主要还是担心她的安危,若是每次荷藕都记上丝带怕张律疑心,以为她是在向误三春传递着府中的消息,那便不好了。
安公公看着那只飞出的鸽子道:“要不要我找人打下来,看看传递了什么?”
张律摇摇头道:“不用,那鸽子脚上是光的。看来误三春是怕咱们怀疑她娘子,对她不利,想来是出门前特意嘱咐过的。”
安公公不解的问道:“那这鸽子飞来飞去的有什么意思?”
“报个平安!”张律说完背着手转身走了。
张府每日的早饭都有专门的厨娘来做,荷藕一开始那日也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做早饭。
刚出门就让候在外面的婢女栏住了,那婢女让人传了饭同荷藕道:“主子交待了,说姑娘你是请来给咱们做小年的年夜饭的。平日里也只需要给主子做个晚饭让他尝尝你的手艺便好,便不用起早了去厨房。”
荷藕所住的院子里有个单独的小厨房,她每日下午便在这里给张律准备晚饭,连带着给自己也带出来。
唯一让荷藕觉得有些尴尬的地方就是,每次她做菜张律都会站在门口看着,给她的解释是:“毕竟这小年的年夜饭是做给他家人的,他想多考察考察荷藕才放心。”
荷藕想毕竟人家出了钱,想看就看吧,再说安叔不是也在旁边跟着,说出去也不算于理不合。
荷藕这几日总是觉得睡不够,也不知道是被照顾的太好变懒了,还是冬日里本就好眠。
每日明明只做上一顿饭菜,她竟然还会觉得累。
这日下午荷藕想不能再这么懒惰下去了,出去找点事情做。
才出了小院的院门,正好见几个婢女正在搬着新买的女儿红,上前问道:“各位姐姐,这酒水可否给我两坛?”
那婢女已经荷藕是做菜要用,抱着坛子道:“我们给姑娘送到小厨房去。”
荷藕忙拉住她道:“姐姐,误会了。我是想着如今梅花开的正好,我记得来时看到府内有一处梅园来着,想着埋在梅花树下,等着来年开春酒水沾染了梅花的香气,再开坛畅饮不是更好。”
那婢女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另一个婢女道:“既然要埋便多埋几坛,姑娘先去咱们一会儿将这些卸完多抱几坛去一起埋了才好。”
荷藕拿了小铲子抱着一坛女儿红朝梅园的位置走去,身后的婢女追上道:“姑娘认得路吗?若认不得便等上一会儿,咱们一同去。”
荷藕笑盈盈的说道:“姐姐放心,我认得路的。那我在梅园等各位姐姐。”
荷藕按着来时的记忆朝着梅园走去,张府的格局与她上次来的时候稍稍有些改动。
比如这梅花她记得上次张家二老请她的时候是没有的,那时候只是园中摆着两缸荷花,周围便是空着未曾种过梅花,现下看着开的正盛的梅林想来是从别处移来。
荷藕进了梅园找了棵看着树干略粗状的树,见上头的梅花开的盛,想着到时梅花落了溶进土里,渗透到酒水中,等到来年春天这酒水只要一开坛便花香袭人。
她把酒坛放在梅花树下,那起小铲子在树根旁挖着坑,挖到一半却觉好似碰到了什么硬物,怎么铲也铲不起来。
只好蹲下用小铲子一点点的挖着少量的土,想着莫不是挖到了树干?
待她蹲下身仔细一看,吓得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那是一只人手。
看着腐烂的程度,应该埋入梅下的时间并不久,手指的扳指清晰可见,荷藕看着那扳指只觉得全身发冷,连续撑了几次要起身都没力气。
缓了好久才勉强起了身,扔下铲子就朝外跑,可是跑了两步便停住了。
她转身跑回到梅树下,手抖个不动,连续拿了好几次才拿稳铲子,朝坑内不停的添着土,手还时不时的擦着脸上的泪水,见坑约莫被填平了荷藕又有小铲子拍了拍才放心的走开。
抱起酒坛和小铲子就朝外跑去,仰着脸朝天上看着,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才刚走了两步荷藕只觉得肚子疼,疼的她整个人瞬间弯了腰,怀中的酒坛瞬间略了地,嘭一声摔在地上。
园外正在朝此处走来的婢女,听了声都加快了脚步。
荷藕以为是月事来了,只是她已经许久未这般疼过了。撑着身子勉强朝外走,才迈开脚便两眼一黑卷缩着倒了下去。
第7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荷藕悠悠转醒, 摸着床铺看着四周的景物,男人长身如玉正背着对床铺同婢女交待着什么。
眼尖的婢女见荷藕醒来忙同他道:“姑娘,醒了。”
张律回身快步朝床前起来, 坐在床旁的凳子上关切的看着荷藕问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荷藕摇摇头道:“我这是什么怎么了?”
张律打量着荷藕语气平常的说道:“恭喜你, 有喜了, 三个月。”
荷藕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小腹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低头看着向小腹下意识的笑弯了嘴角。
“保真, 要是不信郎中还在,我叫来让他说与你听?”张律打趣道。
荷藕轻轻的抚摸着小腹, 笑意温柔的说道:“真好。相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张律看着荷藕洋溢的幸福的小模样, 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和狠厉, 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道:“就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荷藕正沉浸在这个喜讯里, 没有听清张律说什么,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话说出了口,张律才觉得自己失态了。好在荷藕并没有听清,只是摇了摇头无事。
荷藕想到自己刚才摔到在地, 忙又紧张的看向张律道:“我刚才摔跤了, 那孩子有没有影响?”
“郎中说你受惊吓, 才引发的胎动,他开些安胎药给你, 安时服用便好。”男人看着床上人儿试探性的问道:“只是在下实在不知, 姑娘在园中看到了什么, 吓成这样?”
荷藕心突的跳漏了一拍, 脑海中又闪过土中埋着的那只手, 连着脸色也白了几分忐忑不安的说道:“园中除了梅花能有什么?就是一个人在里面有些瘆得慌。”
男人看着并未说话, 荷藕对着男人目光硬着头发道:“本来是想去梅花树下埋酒的, 谁知才刚进梅园就觉得里面阴风阵阵。我左等右等见各位姐姐们也没来, 就有些害怕。想着去门口等姐姐们来了再一起,才走了两步便觉得肚子疼,然后就没了。”
“孕中多思,估计姑娘是想多了。青天白日的那有什么阴风。”安公公道。
荷藕干笑着点头道:“估计是。”
“药和晚饭晚点有人给你送来,这几日便不要再下厨了,有孕的人容易害喜,还是少进厨房的好。至于小年那日便麻烦姑娘再灶间里给看看把把关就行。”张律说着起了身,同荷藕点了点头带着安公公出去了。
屋内的两个婢女见主子走了,都上前恭喜荷藕有喜了,一个去廊下帮她熬药,一个在屋里陪她讲话。
“你不知道,刚才咱们听到洒坛子碎了的声音都急忙朝你那儿去。那知跑到了门口,便见主子抱着你疯了一样的冲出来,好在你没事,要不然估计咱们都要受惩罚。”
荷藕有些尴尬的低着头:“姐姐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帮厨的,那里那么金贵,什么惩罚不惩罚的。”
陪着荷藕的婢女叫去镜花,外头熬药的那个唤做水月。镜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见水月端着药进来便收住了。
水月将放下荷藕床头的案几上道:“姑娘,慢些喝。我去给姑娘拿蜜饯果子。”
镜花见水月走远了扶着荷藕起身喝药道:“姑娘,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实在辛苦,便让公子送你回乡就是,咱们公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镜花和水月是跟了恒律多年的大丫鬟,主子想的什么她心里明白,这府里的人也都看得出来。
主子喜欢这姑娘,只可惜姑娘嫁了人,才出了这么个主意把人诓进府里来。
只怕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主子的身份地位想要一个人消失不过一句的事。何况这小娘子和他相公这等市井小民,更是不在话下。
镜花几日接触下来,见荷藕与她相公着实是恩爱,如今又有了身孕,自然心里为她高兴。
只是主子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她都在看在眼里,从来都是黄金千两容易得,真心一个也难求。如今有这样心意相通的相公,就怕到时姑娘不肯依着主子,闹出人命来。
荷藕看向镜花先是一怔,然后感激的看着她道:“谢谢姐姐。”
恒律带着安公公出了荷藕的小院,路过梅园时,地上的碎片早已扫走,只余下女儿红浸在地上的痕迹。
安公公看着那处问道:“荷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恒律想着刚才荷藕明明怕的要死还强装镇定的小模样笑着道:“跟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还真是可爱。”
安公公歪着头看着恒律心想,都把人吓成那样了,还可爱?你估计是个变态。
恒律察觉到安公公的目光,收了笑意看着梅园道:“找人将梅园的土再填实些,如今也没处安置他们这些死人。”
“是。”安公公道。
水月提着蜜饯盒子来时,顺便将送信的小胖鸽子一起带了进来。
荷藕接过水月手中的小胖鸽放在被褥上,抓了小苞谷喂它,水月道:“回来的晚见它门口转悠,便带了进来。没想到小家伙一点都不怕人。”
荷藕看着小胖鸽笑着说:“它胆子是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