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很安心,很喜欢这里,可今日竹主君的态度明显是抗拒的。
从某些方面沈君泽理解,却又不想要放弃。
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蹉跎了许久,差一点就错过了,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而分开。
“妻主。”沈君泽眼中闪烁着光芒,看人的时候带着撩拨之意,又显得无比真诚。
“主君若是不愿意让我留在府内,或者让你娶我,千万不要跟他对着做。
不论怎么样,主君对你都是极好的。”
沈君泽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违背内心,他当然希望林卓然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会护在他身边。
可对比之下,他更加知道,林卓然是在意家人的,如果真因为自觉而和家里闹矛盾,想来林卓然也是不会快了。
而沈君泽的一番话语,并没能得到林卓然的回应。
晚上相拥而眠,沈君泽却是睡不着的,在对林卓然有想法后,就幻想过踏入将军府的门,睡在林卓然卧室内。
现如今真的躺在上面了,沈君泽手心都在冒汗,看四周的帘子带上了些许期待。
同其他郎君一样,也想着风风光光的出嫁,那时候一席红衣,等待妻主骑着骏马接他回家,梦中也曾遇见过此番场景。
不过曾经的沈君泽还会期待一番,是否真的有这种可能,但今日见到竹青的态度后,觉得竹青能够让他留在将军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真的不能留下,他不会呆在京城,这儿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了,并且自己一日在京城,穆玄师就有动手的可能。
他已经打算好了,等明日天亮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出城。
去和林卓然第一次夫妻生活的地方,那做村庄穆玄师应当是找不到的。
那做破旧的房子,承载的回忆是谁都无法替代的,沈君泽是打心眼里喜欢那儿,或者说喜欢那段时光。
心中有事情,睡眠自然就浅,晨光刚照进来,沈君泽就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女人揽着她的腰睡的香熟,睡着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心下一片柔软。
这人好的人,沈君泽怎么忍心让她为难。
轻轻在她微蹙的眉间亲吻了一下,沈君泽悄然爬起,月份大了,肚子里揣着东西的感觉就明显了。
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自然也没有,沈君泽先是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简单说了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让林卓然有时间可以来找他。
并且千叮万嘱咐不要同父母吵架。
迎着阳光推开门,却在看见院门口等着的人后,愣住了。
双唇紧抿,仪态立刻端庄了起来,眼中闪烁不定。
即便确定要离开了,沈君泽再见到竹青还是害怕的。
“主君。”恭敬行礼,沈君泽心跳扑通的,观察竹青的神色,不像是在问罪的。
竹青也有些紧张,好在身后的柏翠应对这些事情有经验,面带微笑道,“沈公子可曾用早膳?”
“还未。”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沈君泽保持安全距离,手护在肚子上,竹主君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他的肚子,让沈君泽不知所措。
“那就一起吃吧。”竹青也察觉到不妥,收回视线,嘴角绷着。
本想着走的,却稀里糊涂的到了主屋,还同主君一起用早膳。
当粥端上桌的时候,沈君泽还有不真切感,难道竹青是想借着林卓然不在的时候,给自己下马威。
粥很香,里头放着鸡丝和鸡蛋,加上切碎的青菜,喝起来口感丰富,沈君泽没忍住多喝了几口。
自从有了孩子后,觉得什么东西有营养,都会强迫再多吃几口,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每样都多吃几口的习惯。
而这边的竹青,思考着了一晚上的措辞,该如何说出来。
为了今天早上这一餐,竹青早早就把林虞赶去了偏屋,让她在那儿用完膳后去上朝。
看自家小郎君如此重视,林将军只好在自己家中屈身于偏屋。
“孩子多大了?”竹青问。
沈君泽如实回答,“快三个月了。”
时间一推算,竹青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晚上春喜前来汇报的男人,怕不就是沈君泽了。
这么早就在一起了,竹青隐隐有些头疼。
“你是定安公主妾室,可曾想过同林卓然在一起后,将如何面对她?”竹青放下手中的勺子,沈君泽也跟着放了下来,坐姿端正,如同被教书先生提问般。
“不瞒主君,我同穆玄师并非世人所看到的那样,里头有许多弯弯绕绕。”沈君泽眼神坚定的看向他,“我能保证的是,我同林卓然在一起时是清白之身。”
随后垂下眼睛,务必落寞,“卓然带着我看似回府,实则是像您寻求救助。”
他壮着胆子拉过竹青的手,摸上隆起的肚子,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穆玄师已经恨上卓然了,她想要动手除去我肚子里的孩子。”
几分真话,几分假话,沈君泽自己都分不清楚。
竹青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沈君泽便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到底还是善良的人,不会如此狠心。
沈君泽在赌,竹青知道林清明怀孕的消息,每日的前来看望,能得知他是喜欢孩子的,并且觉得将军府的孩子来之不易。
所以他赌竹青会不会对林卓然的孩子心软。
在看见竹青错愕的面容时,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他赌赢了。
第五十七章
认知之外的事情灌输进来,竹青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反应,表情都呆滞了起来。
穆玄师要杀林家的孩子。
竹青揉捏眉根,是老了吗?怎么没办法接受小辈们说出的话。
“君泽绝不会让主君为难,已经找到了安置之所,虽然简陋了一些,但能确定穆玄师是找不到的。”
沈君泽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给人无端信任感,他也很会利用外在的优势,给对手制造假象。
“我本想今日趁着卓然未睡醒时离开,却不料被您带来了这里,想来卓然就要醒了,若是主君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若是主君无其他事情,君泽就先行离开,不然卓然知道了,定然又要和您闹矛盾。”
一番话说的漂亮,让竹青不由的沉思起来,就在沈君泽站起身之际,竹青松口了。
“留下来吧。”尾音带着淡淡叹息声,“然儿不是不懂事的人,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还愿意同你在一起,也是极其喜欢的了。”
“也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但你的身份你自己比谁都清楚,林家目前是不可能给你名分的,我希望这一点你能想清楚。”
竹青的一番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切,不带任何偏见,不由让沈君泽眼眶红润,抽吸鼻子点头。
“君泽都是知道的,我在外人眼里本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也不奢求什么明媒正娶,要什么名头,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出世,我也能陪伴在卓然左右。”
话语真诚起来,这也是沈君泽真实的想法,不再奢求更多,见好就收。
竹青松开蹙起的眉头,终于是带上了笑意,“你回去吧,别让然儿等久了。”
这一觉林卓然睡的格外熟,仿若是将一路上的疲惫全都休整回来,但醒过来没摸着身边的人后,林卓然心瞬间跌入谷底。
沈君泽不在身边,她竟然格外的慌张。
慌张的起身,环顾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无限的压抑在心头肆意,暴虐的情绪快要将其吞没。
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白犬吐着舌头,欢天喜地对迎接醒来的主人,尾巴晃悠的只见虚影。
可林卓然却不曾多看它一眼,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一份信件。
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一种猜测在脑海中浮现,离开确实是沈君泽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几个喘息,林卓然才拿起信封,已经想过无数遍,若是沈君泽真的离开,将人抓回来后,她要如何处置不听话的人时。
门被推开了,沈君泽眨巴着眼睛,情绪轻快,在看见林卓然状态失常已经手中的信封时,几乎是小跑过去,夺走了她手中的东西。
两人主人的互动让白犬更加激动,在沈君泽身边绕着,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只可惜这位郎君的视线全都放在自家妻主身上。
“这不看也罢。”沈君泽讪然一笑,把东西藏在了袖中,坚决不让林卓然拿到。
女人眼眶泛红,先是上下扫视了一圈,发现没受伤后,才死死的盯着沈君泽的面孔,一字一顿,从牙缝中压着怒气挤出来的。
“去哪里了?”
沈君泽直觉事情不妙,没想到不过是短短离开了一会,林卓然的反应会如此大,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拉着人坐下,将事情娓娓道来。
“主君同意我留下了。”沈君泽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闪发光,是被认可的快乐。
当然叙述的时候,沈君泽将林卓然不必要听见的话给简单略过,毕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突然抱住了她,下巴抵在白皙的脖颈处,贪婪的呼吸沈郎身上的味道,“别吓我,我禁不住了。”
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沈君泽目光软的像是一摊水,拍着女人的后背,轻声安抚,“我知道了,以后不会。”
林卓然自然是开心的,不过想到现在在京城,穆玄师虽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动手,却也不能不防着私下里使绊子。
嘱咐沈君泽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若是必须要去哪里,一定要告诉竹青或者将军府里面的人,以确保出事情能够找到他。
简单用了早膳,林卓然瞧见林虞的马车停在俯门口,应当是在等她的,便麻溜的爬了上去。
林虞背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昨晚属实没有睡好。
不过为了自家小郎君,也怨不得什么。
看林卓然神采奕奕的,昨晚休息的定然不差,林虞多多少少有些看不顺眼。
“竹郎同意留下来了?”林虞瞥了她一眼,快速收回目光。
林卓然坐下整理好官服,脊背挺的笔直,带着笑意,“爹爹一向心软,此番也不例外。”
“竹郎自然什么都好的,你以后莫要惹他生气了。”
护夫心切,林卓然算是知道,林家怕夫郎的名声是从谁那儿传出去的了。
此番没有骑马,两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宫门口,此时宫门开敞,百官朝见。
江宁县的事情处理的很好,解决了朝廷的蛀虫,此番上朝,陛下定然会重赏。
林卓然站在林虞身后,于一同武将一列,官服称托女人越发成熟,褪去了稚气,展现了该有的锋芒。
户部尚书面色憔悴,神情有点蔫巴,这是最近没睡好,眼底下的淤青都要挂到眼角了。
林卓然的官职自然是不能再升了,毕竟身上还需要军功的加持,而且年纪轻轻的如果身居高位,难不保证林家权大欺主。
奖赏田地、布匹、银子,还给他赐了座宅子,算得上是最好的补偿。
而穆棱,得到的仅仅只有赞赏。
不免对她有一些同情,只能说皇女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为国家所做,陛下赏赐是陛下的事情,不多做表扬或赏赐,是对你的教导。
今日早朝并无其他的事情,大多是每月汇报各地的收支情况,事情于林卓然无关,她也懒得多听多想。
满脑子都是在家中等着的沈君泽,也不知道将来会和爹爹相处的怎么样。
不过沈郎性子好,爹爹也是温柔的人,有她在中间调和,应当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事实证明,林卓然的担忧是多余的。
因为林虞还有公务在身,林卓然本想着自行回去,哪想到林虞拉着她留了下来,意思是迟早要接受。
早些会,也好过突如其来,被动学习。
话说的没错,可林卓然心思压根不在上面,又碍于林虞的面子,只能乖巧的跟过去。
马车路过将军府门口,驶向城外。
林虞闭目养神,这几天处理郎君情绪的事情,有些耗费精力,加上还要管理城外军队的训练,以及听守城将军每日汇报。
虽然身为将军,但他的职责可不单单只是带兵打仗,朝廷不养闲人,无动乱的时候,林虞便要负责京城内与士兵相关的事情。
陛下美名其曰让京城的武官尝试一番在边塞的感受。
实则是无稽之谈,管理边塞将士的那一套放在京城内完全不适用,不过是陛下给的下马威而已。
让初回城的林虞知道,不论军功有多大,还是得听天子的话。
当然林虞很厉害,她能在短短几日四处请教,加上自我的摸索明白了不同之处。
在京城内走武官这条路的,不乏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墨水吃不下去走,又想要当官,只能宁辟蹊径。
走军途就是不错的路线,跟着大将后面混个军功出来,不比寒窗苦读来的要快的多。
所以士族子弟也遍布散落在京城各个军营之中,有些是无名小卒,有些已经当上了芝麻绿豆大的官。
身上难免带着家族的光环,不愿意听指挥形式,更加不明白军营中的秩序,导致京城的军队外强中干。
林卓然虽然不知道林虞是如何解决这种情况的,但就目前陛下的态度来看,很是满意林虞的所作所为。
京城外落在着大小不一的军营,为的就是防止京城内有变动,支援可以迅速赶到。
她们来的是最大的,也是最主力的一个部队中,里头正严格进行每天的训练项目。
林卓然跟在林虞的身后,士兵们操练的模样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四处观察军营中的建筑摆设。
曾经也曾在边塞时听过一些从京城调动过来的士兵,她们曾描述过军营里的情况。
无人将训练放在心上,自以为在皇城底下便不会有人敢入侵,加上金凤朝国力日渐雄厚,将士们生出了倦怠之情。
酒水、博弈、甚至还会偷偷带小倌入营帐内。
“也没有外界传言的不堪。”
林卓然撩开帘子,一路上的士兵们见到她们规矩行礼,其中不乏富家子弟,神情表现的坚毅,完全不是酒足饭饱的窝囊废。
林虞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主帐内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不少的卷轴,等到林虞批阅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