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玉偷偷问胡老,“胡老,那火烧赤壁是啥呀?”
胡程看出来了,笑着调侃陆含玉,“怎么,心疼季三郎?”
陆含玉脸颊微红,“也不是,只是儿担心,总是这样用萝卜吊在前头逼着他走也不是办法,儿想跟他说清楚,又怕……怕辜负了殷氏旧部的信任。”
胡老年纪在这儿,还能看不出陆含玉的言不由衷?
谁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小年轻的爱恨情仇他很理解,当年他和他娘子干柴烈火……咳咳。
他轻咳几声,和颜悦色冲陆含玉摇摇头,“倒不是不能跟季三郎说,只是如今不是时候。”
陆含玉本来心里没底,听胡老这样说,眼神亮了,“那胡老觉得,何时能与他说?”
别提演戏累不累人,每回季弘远那双桃花眸子认真起来的时候,她总忍不住愧疚。
时候长了,季弘远总要发现不对,等他自己发现再说,那时夫妻之间还能有多少信任……陆含玉不敢赌。
胡程摸着胡子笑,“别人都当季三郎白瞎了天赋,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可在老夫看来,他只是还不知道这天地有多广阔,等他有本事看得更高更远时,不用你多说他也会知道你的苦衷。”
陆含玉有点蒙,她委婉道:“胡老能说的简单点吗?”简单点的人话。
“等老夫忽悠不住他的时候!”胡程哼哼着甩袖子回去收拾东西,与向伯和陆含宁先行一步去府城。
陆含玉要报仇不可能那么顺利,他得提前跟京城那位还在翰林院的老友传信,替季弘远寻个老师。
这样即便季弘远后头会试不中,他们夫妻也能名正言顺呆在京城。
京城内没陆家人想的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能让殷家和那么多人折在那里。
到时还瞒着季弘远,先不说他肯不肯去考,稍微出点纰漏就不知道是多少人命。
陆含玉:“……”早这么说她就懂了嘛!
季弘远刚到季家门口就打了个喷嚏,孙氏听见动静迎出来。
“你咋回来了?昨日下了场大雨,三郎你是不是贪凉了?”
季弘远揉揉鼻子,觉得肯定是村里人看见他还没走,在心里骂他呢。
他说不是,“儿是回来跟阿娘和阿爷辞行的,明日儿就要跟六娘一起去府城,提前在那边先把陆家酒肆和宅子布置好,过阵子好进府学读书。”
阿勇在旁边听见,一蹦三尺高,笑着往外窜。
“我三叔要去府城啦!秀才公明天就要去府城啦!”押了注的记得去兑换赢来的银钱啊!
哈哈哈……
乔氏眯了眯眼,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最清楚,阿勇不对头。
她跟笑眯眯的阮氏对视一眼,“大嫂,大壮和阿实这次押注了没?”
阮氏大咧咧摆手,“人家不让咱家人押,他俩上回的银钱都给我了,赌不好,我没让他们参与。”
哦?乔氏不信。
她看着咧嘴笑个不停的大壮和阿实,心里冷笑,这模样要是没赌,她脑袋摘下来给人当板凳!
乔氏还是能沉得住气的,见村民们都过来围着季弘远说话,压下自己的心思先不提。
反正看几个小郎的模样,没输就是好事儿,先把银钱收回来,再收拾他们。
“弘远你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不?”有听见季明勇嚷嚷的,知道要赢银钱尝到了甜头,趁机赶紧问。
季弘远还能不知道大家想什么?
他正气凛然道:“我跟赌庄的人说了,这是最后一回,要是他们再开赌盘,我指定有法子能让他们赔掉腚,赌是啥好事儿吗?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身为秀才当以身作则,绝不可与赌沾边!谁敢继续赌就是跟秀才公,说不准还是未来的举人翁,甚至可能是进士相公过不去,你们可都掂量清楚咯。”
赌庄的人自然不那么好说服,但季三郎的脑子想忽悠别人,还能想不到法子?
孙仕德就是最好的例子,赌庄已经应下了,毕竟要是季弘远真中举,得罪个举人得不偿失。
当然啦,最主要的原因是季弘远没法参加,那就都给他戒赌!
他季三郎就是这么善良。
被他善良一脸的村民:“……”上次你咋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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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大禹称王这个字谜的来源查询自百度业百科。
季三郎:啊……我太善良了。
村民:y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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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叔,是不是你自个儿不能押注才这样说?”阿勇把大家的心里话嚷嚷出来了。
季弘远正想跟他算账呢,“阿勇你倒是能……”
季明勇连滚带爬上前抱住季弘远的腿,“三叔!我亲三叔!你绝对是为民除害!大义灭亲!造福邻里!”
村民:“……”啥话都让这叔侄俩说了。
各家的妇人们对季弘远感官好了不少,还真有家里人赌上瘾,去赌庄赔了不少的。
有季弘远这话,以后季家村谁再赌,那就是得罪举人翁,进士相公……咳咳,虽然都不信季三郎有那个本事吧,好歹这土坷垃模样的金子考中了秀才啊!
给村里唯一的秀才脸上抹黑,那不也得人人喊打?
眼下那些上瘾的汉子还心里不服,等嘿嘿笑着躲开孙氏拧耳朵的季明勇,过了今天一天三顿饭的开始哭,季家村才真消停下来。
说回眼前,季弘远明日要走,大家寒暄完了,就留下季家一家人说说话。
季家三个小郎拉着梅娘跑没了影儿,季弘远知道他们是着急去县城赌庄,心里偷笑。
孙氏迟疑好久,还是没忍住,拉着季弘远叮嘱,“你去了府城能不能去找找……阿娘是说,要是不耽误你的课业,你去找找你阿姐?”
孙氏不重男轻女,季家女郎也稀罕,她对俩闺女不免就宠得过了些。
小女儿还好说,虽然让她惯得毛病不少,嫁了邻村憨厚人家,家婆也能管住儿媳妇,日子不好不坏过着。
前阵子季弘远中秀才后,她这当二姐的有点飘,孙氏跟季二娘的家婆私下叮嘱许多,这阵子已经消停下来。
叫孙氏气了好些年又一直放不下的,是非得嫁给个货郎跑了的大女儿。
她生了俩儿子才得闺女,对大女儿的疼爱丝毫不亚于季弘远。
结果宠得大娘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看中个货郎,让季父教训一顿,竟然跟那货郎跑了。
通过她零星送回来的东西,只知道前些年是在梁州府,现在搬到益州府去了,可到底啥情况,季家都不清楚。
季父不让提,上回季弘远去考试,孙氏都没敢说,怕影响他考试。
这回季弘远是去读书,她就忍不住了。
季家其他人也听着了,都偷偷看季父的脸色,不敢说话。
阮氏和乔氏对这个只相处了几年的小姑也没啥好印象,闻言都祈祷别找着的好。
要让季大娘知道三郎中了秀才,甚至以后万一走狗屎运中了举人,那还不得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家里更不得安宁。
季弘远见阿爷脸色阴沉却没说话,就知道他心里也惦记阿姐呢。
他三岁的时候阿姐就跑了,他对这个阿姐唯一的印象,是她爱偷自己兜里的鸡子,吃完把碎皮再塞回自己兜里。
别人都当他不记事,实际他都记得。
所以他跟二姐关系还行,大阿姐嘛,家里人不提他也当不存在,这样爱占便宜还心比天高的阿姐,想也知道不会是善茬。
不过季弘远不愿让爷娘担心,他笑着应下来,“等儿安顿好,就跟舅兄一起去找找看,找到了就给二老传信回来。”
季父这才冷哼,“行了,她那么有主意,又不是个爱吃亏的,还用你这老婆子瞎操心,别提这些丧气的事儿!三郎要远行,你给他拿些银子。”
乔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茬,心里不舒服,却也没说啥。
阮氏被季大郎瞪了一眼,心有不甘闭上了嘴,她心里比谁都难受。
不是不愿意给三郎银子,可家里正起新房,大壮的亲事也说的差不多了,到处都要用钱,给了季弘远,家里银子不够怎么办?
若季弘远真缺这仨瓜俩枣的,她都不会这样想。
可明明陆家有钱,家里干啥还非得出银子呢?
季父看出来阮氏的不服气,他瞪着季大郎和季二郎,沉下了脸。
“有些话我今天跟你们敞开了说,三郎娶了个家底壮的媳妇,六娘从嫁进门就没亏待过咱家人,起新房的钱她都出了一部分,别当三郎一直占家里便宜呢!你们舍得下脸我这老脸还得要,季家可没让儿郎入赘到陆家去!”
孙氏拿着装银子的包袱出来,闻言脸也落下来了,“大郎媳妇和二郎媳妇,你俩有意见?前头三郎还没娶亲的时候你们就在外头叨叨,你们要是实在觉得我和老头子亏待你们,咱叫族长来,这就分家!”
季大郎和季二郎急眼了,父母还在怎么能分家呢,这不是要叫人戳脊梁骨吗?
比他俩更急的是阮氏和乔氏。
阮氏赶紧站起来赔不是,“阿家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我就是怕咱家银钱给的不够多,让陆家笑话咱三郎。”
新房子快起好了,大壮和阿实眼看要娶媳妇,怎么能分家呢!
季大郎有些诧异,他媳妇还有这觉悟?
季弘远心里了然,差点没笑出来,看阮氏说完话后强忍颤抖的手,他就知道,大嫂估计心窝子得疼半宿。
乔氏都听得肝儿颤:“……大,大嫂说的是,在外头吃穿住行样样都得精心,别的咱帮不上,我这还有几条新被褥……”
季弘远笑嘻嘻岔开话题,“六娘在县城里啥都准备好了,爷娘和嫂子们别替我操心了。我这回回来,是因为要远行,舍不得大家,也实在是不孝,特地回来送银子的。”
他这话一说完,阮氏手不抖了,乔氏也不心疼自己的新被窝了,俩人眼神都亮起来。
季弘远当着兄嫂的面拿出来三百两银票,递给孙氏,“爷娘别推辞,儿说实话,手里留着大头呢。”
他又转头看着兄嫂:“兄嫂们也别嫌弃银子少,我在外头要跟同窗先生应酬,也少不了花钱,总不能事事都跟六娘张嘴。”
他将银票摁在孙氏手心,轮到孙氏手抖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摸银票,特别轻,也特别坠手。
“前些年家里人为了我和阿勇读书,吃了不少罪,有这些银钱在,好歹大壮和阿实成亲能像个样子。”
季弘远冲季大郎和季二郎作了一揖,“这些年我不争气,阿勇也让我给带坏了。别的我不敢说,阿勇是个秀才苗子,家里还是得供他考,以后只要我这当三叔的还喘气,我就一定会拉着阿勇往前走。”
他要考,阿勇个浑小子也得给他考!
要不是大壮和阿实随了阿兄,他怎么都得逼出三个秀才来。
一家人就要苦逼的整整齐齐!
阮氏和乔氏让他说的眼眶都红了,季三郎尥蹶子时是真狠人,但他真想哄谁,那是一哄一个准。
乔氏抹着眼泪哽咽着点头,“有三郎这话,我和二郎就是砸锅卖铁都让阿勇一直学下去!”
孙氏撇嘴,没分家呢,砸谁的锅卖谁的铁?能得她!
阮氏想着大壮和阿实能风风光光成亲,就心满意足了,儿子不争气,不是还有孙子呢?
等孙子能读书,说不准三郎都是举人翁了!哈哈哈……
孙氏看季父。
“咱家起房子的银子是够了,大壮和阿实成亲确实不凑手,但有一百两银子足够办两场体面亲事了。”季父沉吟片刻,收下三百两银票。
“剩下的银子我做主,帮三郎买上些田地,不算在公中,你们都别惦记。好歹地里每年有出产,等以后三郎继续考需要银钱,不管是卖粮还是卖地都方便。”
阮氏和乔氏没话说,季三郎坏毛病一大堆,但他不会瞎应承啥事儿,有他前头的话,俩人也愿意季弘远继续考。
季弘远无所谓,他要是能快点学会鬼仙那装逼的本事,傻子才继续考,回来装逼不好吗?
一家人吃过午饭,季弘远叮嘱过家里人不要去县城送,就跟青衫返程了。
这回季家人再送季弘远离开,孙氏心里就难受了。
都看不见马车好久,她还忍不住一直擦眼泪。
阮氏和乔氏心里更多是高兴,安慰孙氏,“阿家您别难过,三郎过年还回来呢。”
孙氏心想,到底不是自己儿子,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才几月?
她还记得俩媳妇在季弘远没掏银票之前那没出息劲儿呢,当即就要发作。
这时候大壮和阿实还有阿勇三个小郎哭唧唧回来了,梅娘在后头捂着嘴笑。
“阿奶啊!!!”季明勇在大门口就开始嚎。
孙氏顾不上难受了,她拍拍俩儿媳,语气凉凉道:“你们也别难过,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呢。”
有的是时间打孩子。
阮氏和乔氏:???
季弘远没碰上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回到陆家却没错过更精彩的。
陆父怕四个儿子饿死,也得有人护送陆含玉和季弘远去府城,他请常医公给他们灌了醒酒汤。
四个人刚起来,就看见陆父拿着棍子阴沉沉站在床前。
四人:!!!
顾不上还头晕目眩着,四个人被陆父撵得跟狗一样,在院子里被打的嗷嗷叫。
季弘远拉着陆含玉在角落里笑了个够,这才心满意足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脸上还带着棱子的陆三郎和陆五郎黑着脸跟他们一起上了船。
季弘远不敢在船上捋俩舅兄虎须,夏日风光正好,早上清风徐徐,更适合谈情说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