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禧娘子(科举)——晖子柒
时间:2022-06-24 07:25:58

  如今陆含宁和青衫已经是未婚夫妻,只是青衫到现在也不理会陆含宁。
  青衫瞪陆含玉,“要不是你跟季郎子夫唱妇随,周娘子他们怎么就那么巧在甲板暗处?”
  陆含玉撇嘴,“要不是你自己看见阿兄哭了心软,他们在也不顶用。”
  “反正你跟季三郎学坏了,绝不能让大郎跟季三郎再沆瀣一气。”
  “那你等成了亲慢慢教嘛,你也教坏阿兄。”
  “我能坏过季三郎?”
  “你现在已经坏过他了!”
  ……
  两个人在马车里斗嘴的时候,季弘远拿着号牌进了号房。
  他没哭,只气得想骂娘。
  怪不得胡老鬼敢保证他一定分不到臭号里,号房里少了出恭入敬的牌子,倒多了个盖着破盖子的恭桶和一盆炭火。
  乡试的贡院里没有茅房!每个号房都能算臭号!!!
  以前季弘远对科举不感兴趣,没多问过这个。
  这回乡试他又早早来到梁州府,也没听同窗们提及乡试的事儿,才又被套路了。
  这才半夜,他点蜡烛时,咬着牙在心里大骂那俩老鬼。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秀才比童生难考,可来考举人的却比童生多多了,这乡试的贡院,号房比考秀才时还要密集。
  天光好的时候,抬头就能清楚看到对面的人脸。
  于是,对面考生一抬头,看到季弘远端着烛台放在下巴处,紧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吓了一跳。
  “见鬼了!有空吓人还不赶紧干活儿!”那人恨恨骂道。
  季弘远心里哼哼,我现在倒是想见鬼呢,也得见得着啊。
  等见着了,我非得把那老鬼这样那样,那样再这样……
  秋老虎虽厉害,但都到了八月里,早晚也冷,秀才们进贡院时穿得都不少。
  季弘远一边脑补揍老鬼,一边脱下身上多穿的粗布衣裳,开始擦拭号房,收拾那两块虫吃鼠咬的破板子和椅子。
  因为三日一考,蜡烛只有一根,武朝律例规定科考时,若到了交卷时还未曾答完题,可以点燃蜡烛继续答题,烛灭必须交卷。
  所以谁也不敢浪费蜡烛,都是点上蜡烛就紧赶慢赶的忙活。
  季弘远也不例外。
  他在号房内撒上驱虫药粉,拿出被检查的兵丁搓得皱皱巴巴的油纸,展平铺在号房前头的木板上,就赶紧吹灭了蜡烛。
  乡试,贡院不管饭,此次监考的官员和将士们只管考生们不作弊就行,你在号房内就算饿死都没人管。
  其他人忙活完,都趁着带来的干粮还没难以下咽,都点着炭火或者蜡烛吃饭。
  季弘远没吃,没有进就没有出嘛。
  陆含玉给他准备了特别酿制的人参酒,他喝过一次,两天一夜没睡都特别精神。
  等熬到饿了再稍微吃点东西,熬一熬肚子饿,总比臭得头晕强。
  就现在这种天儿,大中午的秋老虎一烤……外头不说,号房内的味儿铁定销魂。
  他喝了口人参酒,精神抖擞等着。
  第一场的卷子很快就发了下来,连草纸在内厚厚一沓。
  一共两日的答题功夫,足足有十二道大题。
  其中以《四书》和《五经》为主的经义题各四题,五言八韵的试帖诗两首。
  剩下的两题,则给了诗经中的《硕鼠》一篇,让考生根据内容,自行赋诗词两首,题材和体量不限。
  越是不限制越不好写,季弘远脑子飞速转动着的功夫,一心两用,开始在草稿纸上草拟前面的经义题。
  他在考场内飞速答题,跟自己的饥饿做斗争时,褚家这边也没能吃得下饭。
  本来呢,褚娘子虽为人贪财急抠门,但她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她说不想跟季家再来往,虽然脸色阴沉几日,却没再打听季弘远的事儿。
  她男人却不这么想。
  褚郎君货郎出身,是个八面玲珑的,不管季弘远啥德行,他年纪轻轻中了秀才,万一将来中举呢?
  季弘远才十八啊,谁知道他会有啥样的前程。
  少年穷已经欺了,不想付出是真,好处褚郎君也不想放弃,他要不是这样的性子,当年也不能使计娶到季家大娘。
  褚郎君趁着在外头行走的时候,没少往府学跑,一直在打探季弘远的消息。
  还真就让他查到了!
  “你三弟驴咱们呢,装穷上门来打秋风,那是怕咱们以后上门,先下手为强啊!”褚郎君说得痛心疾首。
  褚娘子得知季弘远已经娶了商户女,实则小日子过得潇洒至极,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她就知道季三郎不是个吃亏的种,对他再好,只要有丁点不好,他就会让别人不痛快。
  褚娘子越想越恨,“他能因我吃他点东西就撺掇家里换亲,才三岁就这样狠,能记到现在,找上门戏耍咱,我一点都不意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褚郎君眼神闪了闪,满脸忧愁,“要是年前他来的时候,咱们帮他一把就好了。如今咱话都说出去了,要是反悔,岂不让人笑话?”
  再说了,“他要是中举,咱也不敢得罪举人翁,他要是不中举,你上门他要是又哭穷……唉,要不还是算了吧。”
  褚娘子受不得激将,她冷笑,“当年我能坏了阿娘的如意算盘,现在还能让这小兔崽子如意?咱走着瞧!”
  --------------------
  作者有话要说:
  注:跟科举有关内容(制度、考题等)均查询自百度。
  季三郎: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回被套路了!我要是以后再被套路,我就……
  胡程和向伯摩拳擦掌:如何?
  季三郎:我就生个小崽子,老子套路不过,我还不能让我崽青出于蓝?
  陆含玉:……
  感谢在2022-04-16 20:16:59~2022-04-17 21: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鱼服好帅、仓皇出走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孙氏和季父这边一早就算着日子,临到八月初九入贡院这日,老两口谁都没睡好。
  阮氏和乔氏甚至特意起个大早,去庙里拜了菩萨。
  阮氏心里嘀咕,秀才的梦都成真了,老天爷也别怪信女贪心,再舍个举人多好。
  哪怕大壮和阿实都是跟体面人家定的亲,甚至大壮的岳家还在县城里,是陆母给牵的姻缘。
  可阮氏想着,这有个当举人翁的三叔,和有个秀才公的三叔,大壮在外家地位也不一样啊。
  当然,这些事儿季家人没让村里知道,就是拜菩萨都是偷摸去的。
  倒不是怕村里人笑话,是担心季三郎万一不中,等他回来听人说了,埋怨家里给他太大压力,再也不想去考。
  他才十八,比起那些耄耋之年中举的,有陆家家底子撑着,怎么还不能考个十几回?
  绝不能给他撂挑子的借口。
  对季三郎的性子,季家人都摸了个十成十,就不能给他留杆子,不然他能爬上天。
  益州府这边也有人惦记着季弘远,正是褚娘子一家。
  褚娘子每日都骂季弘远的狼心狗肺,心想老天爷但凡长眼就不能让这样的中举。
  褚郎君反而希望季弘远能中。
  甭管老天爷是不是眼瞎,季弘远要中了举,他们只要凑近乎成功,以后褚家门楣可就彻底脱离了商贾铜臭。
  可以说季弘远人在贡院,却牵动了三地人心,最后一处当然是梁州府。
  胡程家境还算殷实,提供了一座安静的宅院给陆含玉两口子住着。
  青衫不乐意吃狗粮,每日都在胡老太太身边呆着。
  季弘远去考试后,这幽静宅院确实有点像鬼宅,太过安静了。
  但在第一轮考试结束之前这晚,院子里却热闹起来。
  一个不起眼的老叟沙哑着嗓音道:“六娘,京城如今最得宠的是姚淑妃。她生了对龙凤胎,圣上龙颜大悦,觉得此为吉瑞,有意立淑妃为后,陈贵妃急了。”
  陆含玉清楚,那陈老贼带人杀尽殷家和部族三百余口人,将殷家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找到。
  但这些年,他从未想过放弃殷氏九曲。
  她问:“长敬候府的人又有动静了?”
  那徐姓老叟点头,“我南下的时候,手底下的小子们收到消息,长敬候府的人将殷家旧宅买下来了,说是要做别苑,留给贵妃省亲时住。”
  陆含玉俏脸冰冷,“她也不怕半夜冤魂索命!”
  “怕是陈家等得就是冤魂。”一个瘦削却面白无须的男子阴柔道,“当年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将殷家子女逃出生天的消息告知了长敬候府。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派人在武国上下探查,京城也布了十几年的网,淑妃这回冒头,他们气急败坏之下,肯定又要出什么昏招。”
  青衫看着陆含玉,“要不我……”
  “你闭嘴,现在任何陌生人入京,都会引起长敬候府注意,你打算让阿兄孤独终老吗?”陆含玉瞪她。
  众人轻笑出声,青衫涨红着脸颊,跺跺脚出去了。
  徐姓老叟摸着下巴,“不过,这派人入京打探情况,倒也无不可。季郎子不是已经在考试了?要是他中了举,你们明年初就能进京,怎么也不能毫无防备。”
  陆含玉看了眼胡程。
  胡程撇嘴,“别看我啊,反正我能教的都教了,但这臭小子学到多少我可不知道,他整个一滑不留手的小混蛋,十句话九句半都是假的。”
  陆含玉哭笑不得,季弘远还觉得胡程鬼话连篇呢,他就想跟鬼较劲,争取能套路过鬼。
  有了这回考试的事儿……陆含玉忍笑,只怕以后季弘远更不肯好好说话了。
  想起季弘远,陆含玉心里的沉重稍微散了些,但她还是有些发愁。
  虽说徐老在京畿一带颇有势力,但都是乞丐。
  要是进京倒是不会引人注意,可乞丐都是分地盘的,万一跟京城里的丐帮闹起来,反而不美。
  至于其他人,有刺杀过皇帝的内侍,还有毒杀过不少大臣的毒娘子,也有得罪过当朝宰相的武将,还有拒婚打脸皇室的文人,反正个个都是熟面孔,没有适合进京的。
  周娘子沉吟了会儿建议,“我觉得,让含宁和青衫提前去一趟京城也行。这大舅兄讨好未婚娘子,借着替妹婿淌路的名义,先去京城买座小院子,完全说得过去。”
  嗯?坐在外头屋檐上的青衫闻言,轻巧跳下来进了门。
  “我就说得我去吧!”
  陆含玉调侃她,“那你现在愿意理阿兄啦?”
  青衫:“……”不提这个,咱还能当姐妹。
  陆含玉和周娘子对视一眼,俩人那日都看见青衫也衣衫不整了,私下问过陆含宁,是不是被季弘远忽悠着,干了什么混账事。
  陆含宁苦着脸只有一句话,“我要有这个胆儿,还能光棍到现在?”
  再问,陆含宁就不肯说了。
  俩人别扭了三四个月,这也是个让二人破冰的好机会。
  青衫还能不知道陆含玉的心思,她冷哼,“我又想了想,现在入京是不是太早了?”
  “怎……”么说?徐老想问这个。
  但他刚说了一个字,耳尖微动,飞身将烛火打灭,“有人来了!”
  众人心下都是一惊,立刻起身,躲在易守难攻的地方准备着。
  “玉娘啊~开门儿啊~我~回……”季弘远凄切的声音颤巍巍从门外响起,颤到半截,戛然而止。
  陆含玉瞪大了眸子看胡程。
  现在才刚寅时(3点),胡老不是说天亮贡院才会开门吗?
  胡程摸了摸鼻子,那啥,他是前朝举人,能记得个大概就不错了。
  陆含玉顾不得多想,赶紧拉着青衫去开门,季弘远听着像是要断气了。
  结果青衫跟她一起,还没到大门口呢,就捏着鼻子退回去了。
  “你自己去吧,男女授受不亲,我就算了!”
  主要是……怎么还这么臭啊!
  陆含玉也不解,不是没有臭号了吗?
  她没得选,是鸡是狗她都得伺候着,再说她听着季弘远那凄惨的声音,确实挺心疼的,也顾不得那销魂的味儿了。
  她一开门,季弘远就从门槛上跌进来。
  “玉娘呜呜呜……我又让那俩老鬼套路了!臭老鬼……呕!非得让我也跟着臭!”季弘远抱着陆含玉的腿呜咽。
  是,他能忍饥挨饿,少拉尿几次,但其他人不会啊!
  这几日天儿是真好,天朗气清,阳光灿烂,秋老虎彪悍得不要不要的。
  号房那么近,其他人拉撒了,再烘烤一下,那味儿……呕!
  季弘远现在想起来还想吐。
  他能忍住没在贡院哭,出来也被自己感动哭了。
  想他好吃懒做季三郎,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的儿郎不该承受的坚强啊!
  胡程:“……”
  屋里其他人都忍笑忍得肚子疼。
  陆含玉屏气凝神,“我去给你烧水,你先泡个澡,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还想着天亮去接你呢。”
  季弘远扶着陆含玉起身,红着眼圈在她耳边蹭,“你也被鬼坑了吧?我跟你说,猪也许能上树,鬼话是绝对不能信的!”
  陆含玉就算再喜欢他,这会也想尖叫了,“你别蹭啊!我也要臭了!”
  天还黑着,周围也没人,季弘远抱着娘子黏糊得特别理直气壮。
  “夫妻一体,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臭也一起扛嘛。咱一会儿鸳鸯浴,你伺候我沐浴,你等为夫一会儿在床上好好谢谢你,我需要吃点肉补补呜……”
  其实臭归臭,有人参酒,他这会儿还精神着不想睡。
  鬼祖宗套路不了,还不能先套路下命里带鬼的娘子?嘿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