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娇娘道,“今日如意去买了一条这么大的鲈鱼,想着大爷也这几日读书费神,多吃些鱼补一补身子,就是太大了吃不完,就切了一半清蒸,鱼尾则是做成了鱼丸。”
吴娇娘的声音很好听,特别对着齐衍说话的时候,会放低几个音阶,听起来软软的,这让齐衍很喜欢,那语调好似要软到他心口去了。
“我就是那么说一句,结果如意居然真的会做鱼丸,但就是太费力了,我瞧她折腾了好几个时辰,这鱼丸做了个鱼丸汤,还加了大爷爱吃的菘菜。”
齐衍见阳光照在吴娇娘的脸上,她肤色是越来越好了,他想起那脸颊的触感来,就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吴娇娘脸一下子就红了,齐衍总是这样,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面,想起来就亲她一口,不过这样的亲密的举动倒是减少了吴娇娘因为没有圆房产生的焦虑,因为她能感觉到齐衍对她的喜欢。
第二十四章
方皇后高个子,上挑的丹凤眼,眼波流转的时候有种说出来的魅意,和端庄温婉的元皇后大为不同,当初元皇后病故后,皇帝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看到了方皇后,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方皇后是方家从外面寻来的女子,并非方家所出,但是这并不妨碍皇帝对她的宠爱。
从此原本有些没落的方家一下子就鸡犬升天。
方皇后也是颇有手段,第一个就是想办法把元太子齐衍这个眼中钉给除掉了,如果说唯一有什么心烦的,那就是齐衍还没死,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但是找了这许多年,刚有些眉目就又断了消息,时间一长,她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而且如今更让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方皇后入宫十二年,依然不减美貌,反而因为时间的其他嫔妃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只是接连两个皇子都没留住,唯一保住的这个却是……
“娘娘,四皇子他……”
方皇后正在试穿新做的秋衫,今年新出的一种对襟的款式,掐腰的剪裁,显出她葫芦一般丰腴的身姿来,十分的美艳。
她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说道,“说呀,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女道,“太傅说教不了四皇子了,要辞官。”
方皇后听了忍不住气的眉眼上挑,怒道,“好个老匹夫,不过是看着他教过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让他去教导臻儿,如今倒是越发拿乔了。”方皇后想起大家对四皇子诧异的目光来,心中自然是满是不满,但是更多的是则是对太傅的恨意,觉得他倚老卖老不识抬举。
等着方皇后急匆匆的去了御书房,就看到四皇子齐臻正在大哭,他今年已经五岁了,身形却是要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大,显得肥头大耳的,看着就有些蠢,只依稀从眉眼的轮廓里看出方皇后的模样来。
“我……不会!”
齐臻躺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直流,非常的狼狈。
而穆学成则是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嘴里嚷嚷道,“这三字经我已经教了一个月,你却一句都背不会,老夫教不了。”
“我儿莫哭。”方皇后急的跑过去,倒是没有嫌弃齐臻身上脏,一下子就抱住了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母后说说。”
齐臻哭了半天,这才停下来,只是抬头的时候目光有些空洞,没有焦距,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傅说……我是个傻子。”
齐臻说话的口齿不清,不过一句话,却是说了许久。
方皇后怒火中烧,指着穆学成道,“好你个穆学成,谁给你的胆子!”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道,陛下驾到,一时所有人跪的跪,唯独方皇后抱着齐臻哭了起来,等着皇帝过来见到这模样,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穆学成跪着说道,“陛下,老夫无能,没办法继续教导四皇子了。”
刚得方皇后那阵子皇帝很是荒唐了一阵,导致身子都不行了,但到底没有迷失了心智,再后来就开始节制,又开始吃药固本,这几年来气色才好了起来,但是在女色上却是格外节制。
皇帝忙去搀扶穆学成,说道,“爱卿,快请起。”
“我愧对陛下,这三字经教了一个月有余,四皇子却是连第一句都没背下来,还请陛下革了微臣的职。”穆学成一脸的愧疚,说着自己哭了起来。
方皇后看着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东西也太会演戏了,在她前面还傲慢无礼,看到了皇帝就开始哭诉了起来,他是不是以为只有他能哭?
“陛下!”
方皇后抱着太子也哭了起来,梨花带泪的好不可怜,一时三个人的哭声交错在耳边,弄得皇帝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喊道,“都莫要在哭了!”
众人这才停了哭声,皇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着皇帝听了原委,拿起地上的书,翻到第一页,随后问道,“臻儿,你自己说说,这上面写是什么。”
齐臻本能的瑟缩了下,方皇后却道,“是先生没有教好……”
皇帝却打断了齐臻的话,“衍儿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背诵全篇的三字经了。”
方皇后眼中露出几分怒意来,心中隐藏的恐惧却是越来越大,让她十分的不安,哭道,“陛下,今日臻儿可是吓坏了,说不出话来,要不改日再考他学问好了。”
皇帝挤出一抹笑容来,却是带着几多心酸和无奈,道,“就问问这一行字,怎么就成了考学问了?臻儿,你回答父皇。”
皇后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陛下……”
皇帝却冷了脸,威严的喊道,“快说,写的什么!”
齐臻吓的大哭了起来,却在皇帝的逼问下不得不道,“人之初…… 孩儿不认得了。”这一句简单的话,却是说的磕磕巴巴的,几乎说了一刻钟的功夫。
皇帝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的消散,最后黯淡了下来,抬头看了眼穆学成,见他摇了摇头,下定了决心一般站了起来,起身说道,“去喊了太医来。”
“陛下,您要做什么?”
“朕瞧着四皇子颇有些不对,还是叫太医瞧一瞧才是。”
“陛下,你是不是觉得臻儿是傻的?他是您的儿子呀,不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方皇后生了三个孩子,就保住这一个,真就是心头肉一般,平时旁人说一句孩子的不好来,都会大发雷霆,这几年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上头。
皇帝却不似以往的温柔,冷酷的推开了方皇后说道,“皇后,这就是报应呀。”
方皇后眼中闪过几分慌乱来,随即马上就摇头,哭着说道,“陛下,妾身一心一意为陛下,妾身问心无愧!”
片刻之后,皇帝询问太医,“怎么样?”
一共四个太医,其中两个还是首院,这会儿却说如临大敌一般,满头大汗,其中有个太医见皇帝目光看向他,压力过大,直接就晕了过去。
皇帝却冷冷的说道,“没用的东西,叫人拖下去。”随即扫了眼剩下的三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可是有话要说?”
大家的脸一下子都白了,知道这个人基本就是个死了。
首院苗太医似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很开就重新睁开,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说道,“陛下,四皇子目斜,行迟滞,言慢,是为先天不足。”不过几句话却像是说了结几个时辰,累的苗太医背后都是汗水。
皇帝心痛的闭上了眼睛。
***
因为顾先生说明日就要走了,倒是多讲了一些,吴娇娘在屋里做绣活儿,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齐衍回来。
他显得有些疲惫,吴娇娘上前帮着齐衍宽衣,这几天已经做的很熟练了,解开系带,然后是腰带,齐衍不喜欢玉带之类的,觉得太过沉重,反而是喜欢丝绦。
宽衣的时候自然靠的很近,两个人几乎挨着,齐衍闻到了吴娇娘身上的一种香味,问道,“吃的什么,这么香?”
吴娇娘愣了下,主要是齐衍靠的太近了,低下头来的时候那气息刚好吹佛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道,“吃了南瓜饼”
如意买了南瓜回来,吴娇娘就想起以前吃的南瓜饼来,那时候母亲还在世,家里过的也算富足,平时的零嘴也没少过,但是后来就吃不到了。
这南瓜饼是把南瓜蒸熟,和面粉和好,加入糖,猪油,发酵过后,上面撒上一层芝麻,放入炉子考出来的,酥而不腻,咬一口满满的都是南瓜的香味。
齐衍显然根本就不在乎答案是什么,低下头来就亲了她一口,随后显然觉得不够,又去亲,只是尝到了那南瓜酥的味道,下意识地就把舌头伸了进去。
就突然间,齐衍似乎找到了新的途径。
吴娇娘只觉得脑子翁的一声,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衍已经结结实实的吻了她许久。
好一会儿,吴娇娘才能起身,刚才腿都软了,她脸红的不行,磕磕巴巴的才说道,“大爷该是用膳了。”
齐衍见她站不稳扶着她,语气里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说道,“走吧。”
吴娇娘起身,却觉得手脚很软,齐衍见状倒也没说让她更衣,自己随意拿了一件青竹纹的长袍穿上。
“大爷,让妾身来。”
吴娇娘走过来,要给齐衍系腰带,随即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他量过尺寸,只是两个人刚刚那么亲密,她是有些不不好开口。
齐衍就看着她,见她反反复复的系丝绦,系错了又解开,倒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低下头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脖颈,还有那一对可爱圆润的耳垂,还有她柔软的碎发。
万姑姑在厅堂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过来,心中奇怪,齐衍这进去也有两刻钟了吧?难道说?她心中生出几分希冀来,透过门缝偷偷的往里瞧,结果忍不住叹气,那吴娇娘不知道怎地,一直反复的在系丝绦,而他们大爷呢,居然就这么十分耐心的等着!
第二十五章
把顾云送走后齐衍就捉着吴娇娘认字,还很严肃的说道,“做事最怕是半途而废,读书更是,你虽是个女子,但是也不可怠慢。”
这算是齐衍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顾云在的时候,要考齐衍的学问,自然没办法教她认字,这会儿却是有空了,吴娇娘见齐衍这般费心,诚惶诚恐的点了头,说道,“妾身省的。”
齐衍从书架里翻出了一本三字经,只是打开第一页,却是有些愣住,吴娇娘见他正仔细的看这本书,就觉得有些不寻常,果然在书的下角看到了几行娟秀的字,应该是女子的字迹。
吴娇娘听闻齐衍的母亲是一位才女,齐衍启蒙的三字经就是她教的,难道这是前皇后留下来的书?
不过齐衍不说,吴娇娘倒也不敢询问,怕是勾起了伤心事。
吴娇娘完全不会写字,齐衍是从握笔开始教的,这动作少不得要握住了吴娇娘的手腕,一开始吴娇娘倒没想太多,主要是之前齐衍说的严苛,弄得她也紧张了起来,全无旁的想法。
但是齐衍就在身后,他比她高,握着她手腕的动作就好像是抱着她一样,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几乎是挨在一起。
每次齐衍说话的时候,那略带冷清的声音在就响在耳边,那声音太近,弄得吴娇娘没办法集中精神,她想起那个热吻来。
那之后齐衍就不再只是亲脸颊了……
果然等了一会儿,吴娇娘艰难的写下第五个字的时候,齐衍就吻了过来,一阵头晕目眩的,就这会儿,一个念头突然从心中升起,齐衍不碰她,是不是因为不懂?
这个想法让吴娇娘啼笑皆非,但同样心中也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来。
最近万姑姑十分忧愁,秋衫的料子,还有许多其他的物件都送来了,却偏偏没有春宫图,而这种东西又很私密,她也不敢去外面买。
到底是京中没有得到信儿还是陛下觉得现在不合适?
或者说京中出了什么变故?
万姑姑越想越是觉得不安,她早就听闻那位四皇子有些不妥,如今五岁了说话还是磕磕巴巴的,不过但凡说四皇子不好的,都被皇后责罚了,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上头,现在四皇子都快成了禁忌的词。
但是皇后又不能把四皇子藏在宫里一辈子,四皇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如果不出意外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所以总要出来见人,特别是那几个倚老卖老的老臣们,最是喜欢拿着江山社稷的话来当做遮羞布,试图要左右朝局,如何会任由皇后继续隐瞒这件事?四皇子这事儿根本就藏不住,不然她也不会耳闻了。
万姑姑起身去了外面,果然看到江敦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守着,有时候她也奇怪,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跟个木头一般,十几年的沉默寡言?
见万姑姑过来,江敦眼皮也不抬下的,继续做个门神,万姑姑瞧了里面,吴娇娘倒是个有想法的,想要学认字,大爷也没嫌弃,反而认认真真的教。
万姑姑转过身来,悄声问道,“江护卫。”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墙角,那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但是又怕被齐衍听到。
江敦就起身去了旁边,万姑姑也走过去。
初秋的天气还有些炎热,江敦因为常年都在外面,脸色晒的黝黑,就是身上的那件姜黄色的短褐也晒的半旧了。
万姑姑就低声把这件说了,“大爷还没圆房呢。”
江敦却道,“万姑姑,须得记得你只是个伺候人仆妇。”
这话说的万姑姑很是不舒服,但是同样也是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浇在她的脸上,江敦这意思就是她这手的深得太长了。
但是同样这句话也意味着,京中已经收到了她的信了,这边距离京城又不远,而且信都是用信鸽送过去的,最多三四天就能得到信儿,但却没有送过来,这说明…… 难道说真的跟她猜测的一样?
江敦这话很冷,甚至是有些残酷,但是万姑姑却没有生气,那目光里突然有了光彩,整个人都亮了起来,江敦一时看的呆住,只是很快就低下头来,听到万姑姑说道,“江护卫,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万姑姑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聪慧,江敦却不能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