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安静的不行，只能听到齐衍翻书的声音。
江敦面无表面，还是他惯常的表情，齐衍也是一般，不知道的还当两个人在说什么要紧的大事，在仔细一看，那书上画着男女交缠在一起的模样，正是春宫图。
太子进门后直接去了听雨轩，自从吴娇娘住到了听雨轩，那正殿的内室就成了摆设，齐衍都会歇在此处。
吴娇娘正在跟如意和几个宫女打叶子牌，屋内的火龙少的暖烘烘的，还点了百合香，正是齐衍喜欢的，吴娇娘坐在首座上，一边笑着一边打牌，那些人显然是要让吴娇娘高兴，不过一会儿就赢了好几把。
见到太子回来，都起身来行礼，齐衍见吴娇娘还没穿鞋就下了炕来，弯腰把她抱起来，说道，“别是着凉了。”
如意就带着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昨天太子陪着皇帝去了郊外骑射，回来得晚，因为齐衍骑射不俗，身手敏捷，居然把那些护卫都比了下去，让皇帝很是高兴，只觉得虎父无犬子，晚上喝了不少酒，非要拉着儿子同塌而眠，所以仔细算起来，两个人已经两天一夜没见过面了。
要是往常，吴娇娘自然要先伺候齐衍漱洗，但是今天她却窝在他怀里不肯起来，说道，“怎么才两日没见，就跟许久了一般？”
吴娇娘的语气软软的，似乎把齐衍的心都说软了。
齐衍一低头，就看到吴娇娘如花瓣一般的嘴唇，还有雪白的脖颈，又想起刚才看到春宫图，眸光就变的深沉了起来。
一时屋内只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吴娇娘只觉得今日的齐衍格外的激动。
如意叫人打了洗漱的热水来，站在门口等着屋内喊他们，结果却听到屋内传来暧昧的动静来，她虽然早就习惯了，但到底脸皮博，也是红了耳根，但是她是近身伺候的，也不能走开，只能就这么听着。
一时屋内传来吴娇娘带着抽泣的哭声，如意也是心烦意乱，旁边的太监乔勇却是悄声说道，“如意姑娘，男女之事就是这样。”
乔勇显然怕如意不懂事冲进去，这才提点头。
如意脸越发的红了。
好一会儿，屋内传来吴娇娘声音，如意这才推门而入，见齐衍穿戴整齐的，除了脸色有色红之外，倒是神色如常，吴娇娘却是羞的不行，对着如意说道，“拿月事带来。”
如意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床上的血是这个。
自从上次生了病，吴娇娘的月事就不大准，这一次整整提早了半个月，也怪不得如意迷糊了。
院子里的人各有心思，万姑姑知道没成事，倒也没说什么，她以往是有些瞧不上吴娇娘，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慢慢的这心就偏了，觉得齐衍这般喜欢吴娇娘，两个人早些成了夫妻也是应该，而乔勇则是觉得太好了。
太子马上就要大婚了，这可是陛下的亲自选的太子妃，皇帝煞费苦心的想要化解和方家的恩怨，这个良娣先比太子妃有了身孕，可真是有些打脸了。
乔勇毕竟是皇帝拨下来的人，心里自然还是向着皇帝的了。
方家算是喜事连连，这叫人垂涎的太子妃之位叫他们家拿到了不说，家里的七姑娘刚刚被皇帝封为良嫔，这样一来，当真是十分的稳当。
吴娇娘本来就不爱出门，加上来了月事，肚子有些不舒服，自然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齐衍回来见她皱眉，问道，“可是还疼？”
吴娇娘点了点头，说疼也不是很疼，但就是浑身不舒服，齐衍洗漱完就上了炕来，轻轻的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吴娇娘就拉着他的手压在自己肚子上，道，“揉揉。”
刚进来的万姑姑，“……”
不过万姑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要是旁人还真说不出这话来，当然太子殿下也不会听，但是对着吴娇娘，齐衍却是有求必应。
果然，齐衍听了吴娇娘的话就用手揉着她的肚子，那手掌力道刚好，吴娇娘舒服的快要睡着了，只是很快她就发现那手从肚子上挪到了胸口。
吴娇娘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随后看到齐衍左右放在她的胸口，右手拿着一本书，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吴娇娘还当是什么书，在仔细一瞧，不是一本画册子，上面画着男女交缠在一起，这不是春宫图？
吴娇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第四十一章
齐衍见吴娇娘醒了, 把书收了起来，虽然看似还是和以往一般沉稳，但是吴娇娘还是觉得齐衍的动作似乎有些急切。
“是什么？”
齐衍一本正经的说道, “一本杂书。”
见吴娇娘醒了, 万姑姑进来问要不要摆饭，随后又问要吃什么, 现在万姑姑都是习惯了, 直接问吴娇娘就行了。
等着饭菜上了桌子，吴娇娘一看, 虽然都是她说的菜，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比如她点了个羊肉锅子，但是里面除了羊肉还夹杂着鸭血, 白肉菘菜，但是下面压着猪血，她就忍不住看了眼万姑姑。
万姑姑也是无奈，临出门前太子爷吩咐的，她也也只是奉命行事, 道，“是太子爷说, 娘娘该是补一补了。”
吴娇娘，“……”
吴娇娘去看齐衍，他正认真用膳，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这一次月事的量一有点大，早上醒来的发现, 床上一滩血, 齐衍愣愣的的看了许久, 她还担心齐衍会不会觉晦气。
一直都说女人的经血不洁，这种时候夫妻都会分床睡，但是齐衍不肯，吴娇娘也不想和他分开，所以还是同床睡。
原来还是吓到了他了，估计心里还是担心的吧。
为了让齐衍放心，吴娇娘吃了很多猪血，虽然齐衍没说什么话，但是吴娇娘能感觉到他夹菜的动作都变的轻盈了许多。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齐衍的婚事就也就在这几日了，如意和吉祥都战战兢兢的，怕是让吴娇娘伤心，越发的谨小慎微。
万姑姑也是，总是会仔细打量齐衍的神色，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乔勇觉得这些人也太过大惊小怪了，那吴氏不过一个村姑出身，却是被皇帝破格册封为太子良娣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怎么就…… 太子殿下要大婚了就不高兴了？
不过这个吴氏要真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早晚要死在这宫里。
这几年方皇后在宫中也是无人能及了，但是这会儿有了新人，那个方良嫔受宠，还不是要把位置让出来？这宫中的女人就是应该知道分寸。
身边的人各有心思，不过最为从容的反而是齐衍和吴娇娘这两个人，每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一点也不耽误。
这一日吴娇娘做了个梦，早上醒来就有些闷闷不乐的，齐衍正在让如意给他穿上玄色的太子蟒袍，那颜色衬托的他格外雍容，只是眉眼淡漠，还是显得冷冷的。
如意也伺候吴娇娘不少日子了，怕是吴娇娘不适应，还被太子殿下特意跟宫中的人说，把她和吉祥带入了宫里。
但就是这样，她还是怕齐衍，他看什么都是淡淡的，目光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冷的叫人害怕，也只有在吴娇娘跟前会好一些。
果然，齐衍转头看到吴娇娘失神的模样，他的神色才温和了些，等着如意系好玉带，这才转身过去。
这会儿吴娇娘正在梳妆，吉祥手脚麻利给她梳了个如意鬓，插上一朵朝阳五凤点翠金步摇，正是十分的秀丽。
吴娇娘见齐衍收拾好，马上就起身，齐衍却道，“刚在想什么？”
吴娇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梦到我娘了。”
齐衍知道吴娇娘和他一般母亲很早就病故了，一时心软，就坐在了吴娇娘的身旁，又听吴娇娘说道，“殿下，你说奇怪吧，这还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梦到我娘。”
“她可是说有什么？”
“我爹是木匠，常年在外给人做活儿，有时候在主家一住就是几个月，家里都是娘一个人操持，她总会腌一缸子的甜蒜，可以放很久，每次我不爱吃饭就拿了一瓣给我下饭。”
齐衍静静的听着，吴娇娘不自觉地就靠了过去，继续说道，“我梦到回到小时候，吃到了娘做的甜蒜，脆脆的，甜甜的，还有点辛辣。”
“你想吃甜蒜？”齐衍问道。
吴娇娘有些好笑的在齐衍的怀里嘟囔道，“我哪有那么贪吃？就想着兴许是我娘想吃了，我想…… 能不能去祭拜下我娘？”
这会儿正是年底，加上齐衍要大婚，算是十分喜庆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不能祭拜亡母，但是也确实是不大合适。
吴娇娘其实也觉得很奇怪，母亲病故那么多年了，她虽然十分想念，但毕竟年纪小，所以记忆中几乎都是模糊的，也鲜少有梦到过。
而这一次，醒来后莫名觉得心悸，总觉得母亲似乎特意来托梦的一般。
吴娇娘的外祖父是个算命先生，在岐阳镇被称为老神仙，可见他的本事，所以吴娇娘一直对这些都有些信服。
齐衍道，“这几日太忙，等着忙完就陪着你去吧。”
吴娇娘知道这会儿出宫很难，齐衍能答应已经是十分好的事情了。
方家也正在准备婚事，不日就要大婚了，自然是十分的忙碌，不过方家自然和寻常人家不同，很快就把东西都凑齐了。
唯一让方夫人头疼的是这个方家排名十六的女儿方茹。
当时皇帝要方家和太子联姻，家中就开始找合适的人选，别说模样周正了，连个适龄的女子都没有，但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要是早点做准备，就可以在外找个女子慢慢的□□，如今却是不行。
好容易在方家的旁支里找到了一个容貌周正的，却是有婚约的，原本想要断了这婚事，她却是死活不肯。
方夫人如何会听她的？不过几句话就说服了那女子的父母，最后被送入了方家，等着待嫁了。
方茹听方夫人说道，“你只管听几个姑姑话就是，别轻举妄动。”
方茹虽然是方家的人，但是很远的旁支，日子不算富裕，这也是父母答应悔婚的原因，她战战兢兢的点头，说道，“夫人，我知道了。”
方夫人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叹气，但是这会儿也没有合适的人了，只能这样了。
大婚这一天，天气很冷，下着的大雪，太子大婚的事情自然是很繁琐隆重的，齐衍早上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到了东宫。
夜色安静，方茹局促的坐在喜床上等着太子过来给她掀盖头，只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过了一会儿，一个宫女来说道，“娘娘，殿下让您先歇了。”
第四十二章
穿过黑漆紫檀木象牙雕牡丹花的屏风就看到占据半个房间的架子床, 上面挂着龙凤呈祥纹的金银线锦缎帐子，中间端坐着太子妃方茹。
这会儿她像是有些听不明白太监的话，反问道, “公公, 您是说殿下今日不来了？”
在乔勇印象里，方家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 不是如同方夫人那般城府深沉, 那就是像方皇后那般娇媚勾人，再不济的也要像良嫔那样是个进退有度的娇花。
唯有眼前这个方茹, 那神态说话却像是个没主见的。
方家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来当太子妃？
方茹见太监点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是说让她好好伺候太子？怎么太子却不来？而且今日正是洞房花烛夜，太子也该是和太子妃在一起不是？
乔勇等着方茹回话, 却见她坐半天不吭声，神色一会儿恐慌，一会儿茫然，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乔勇皱眉，说道, “娘娘要是无事，奴婢这就退下去了。”
等着乔勇走了好几步, 方茹却是突然问道，“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来？”那语气怯怯的，声音倒是格外的软糯好听，加上神态语气，倒是让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乔勇心想, 这太子妃也不全是一无是处。
嗓子倒是好听。
只是听到她那句话差点笑了, 他又怎么知道太子不肯来？之前也没说什么不高兴, 婚事举行的格外顺畅，就是皇帝也高兴的眼中含泪，显然觉得终于了解了一个心愿，但是偏偏等着换了衣裳，太子就让他来传话说不来了。
放着太子妃一个人在屋里，这到底是打她的脸还是打方家的脸？
忽然间乔勇好像是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他就是故意的吧？
可真是狠呀！
也怪不得听雨轩那位好像没事人一般，难道早就知道了？
吴娇娘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因为太子同意她去祭拜母亲，自然是格外的高兴，也或许是因为是准备去了，那之后就没梦到过母亲了。
其实她还是有些失落，既想梦里看到母亲，但是也知道如今这般没有托梦给她，也说明一切安好。
一想到就母亲就有些难过，晚上用膳的时候难免怏怏的，胃口不好。
齐衍还在御书房里，皇帝不爱处理政务，大部分都是给内阁去处理，让掌印太监去下印，自从齐衍回来就少不得带着他一起批阅奏折，但是也就是一开始，后面就有些不爱看了，一来二去的，倒是齐衍跟着内阁大臣们一起处置。
当值的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想着今日是太子大婚的日子，少不得要沉迷温柔乡，自然不会来御书房，谁知道这下午天还没黑，就直接过来了。
皇帝不喜繁琐的政务，太子却不同，每件事都会事无巨细的询问，虽然太子起初也不懂，但谁敢应付他？自然是认认真真的回答。
一时齐衍问起政务来，赶忙上前回答，慢慢的就把成婚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等着忙完，已经是半夜了，太子从书房出来，见万姑姑在等着他，又见她系了一条红丝绦，这想起今日正是大婚的日子，就问道，“吴良娣在做什么？晚上用的是什么？”
晚上齐衍是在书房和大臣们一起用的，随意的吃了些饭菜。
万姑姑想起吴娇娘就吃了几口，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要是齐衍不问自然不会说了，但是他既然问了，总是要说的。
齐衍听完看了眼东宫的方向，说道，“回去吧。”
一路上静悄悄的，乔勇和万姑姑一左一右的在轿子旁边跟着，两个人各有心思，乔勇想的是，之前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太子妃悲切的哭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太子殿下是真的不去圆房吗？
万姑姑也在想，一会儿太子回了东宫，肯定要去问一问吴娇娘，但是晚上会去太子妃那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