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都城,登临朝堂, 这一路上秦昭一直想要和陆明远说上一两句话, 却不知是秦牧有意或无心,她始终没有看到他。
回到宫殿中, 车马劳顿, 本来想着快些收拾好去找陆明远,可殿内空荡荡熟悉的身影怎么也看不见。
“殿下。”一个眼生的小婢女跟了进来,抬手就要为秦昭宽衣解带。
秦昭敏锐地躲开, 立刻询问道:“花兰呢?”
从前她只要进来,花兰一定会为她点好香炉,第一个奔向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怎么如今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传来,见小婢女低着头难以启齿,她陡然抓住她的肩膀,再次问道:“你告诉我,花兰呢?”
“殿下。”小婢女红着眼睛,咬咬牙不忍心欺瞒眼前的女人,“花兰姐姐,她,她死了……”
“轰——”地一声,她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接连后退几步,脚下一软,险些跌了下去,小婢女被她这副样子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上去搀扶,触及到的掌心十分冰凉。
她几乎是麻木地,久久无法缓过来,连如何净好身子,梳洗干净,换好衣服都无从得知。
只是当再次抬眼看向天边那抹即将消逝的夕阳时,她才承认了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花兰死了。
死在了皇宫的城墙下。
窗户被从外边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夕阳一点点落幕,秦昭不懂,为什么耳边会是如此的寂静。
一整日了,册封嘉赏典礼也该结束了,为什么陆明远还没有消息,秦牧亦没有来找她。
心头的不安愈发严重,她快速跑到门前,想要打开门,用力一拉,却发现门被从外锁住了。
她惊慌不已,用力拍打着门:“开门!快开门!”
门口的静谧令她几乎难以忍耐,门窗禁闭,她抬起手边的椅子一遍又一遍砸向那扇门:“开门!我要见陛下!快给我开门!”
直到椅子四分五裂开,可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她颓废地坐在地上,任耳边空灵声响起。
陆明远跪在殿内,浑身干涸的血迹仍充斥着一股肃杀气息。
彼时典礼已经结束,唯有他与他还留在殿内。
秦牧休憩够了才睁开眼睛,托着腮帮子睥睨眼下这个不知道跪了多久的人。
“陆明远,我念你有功,自然赏罚分明不会要你性命。”他开口,眼中的狠意乍现,“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并不意外秦牧对他的态度,陆明远磕了一个头,许久没说话此刻嘴巴已经有些干涩,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深深的嘶哑与疲惫:“谢陛下。”
秦牧收回手,慢慢从龙椅上站起,走到陆明远面前,丢下一个药瓶,在大殿里滚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直滚到陆明远手边才停下来。
“陆明远,我知道你与我皇姐之间有些情谊在。”说到这里,秦牧冷哼,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可惜,这些情谊并不能保住你,甚至不仅是你,还会害了她。”
听到这话,陆明远身子一抖,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恢复了些清明,对秦牧真正有所回应,皱着眉又狠狠磕了一个头:“陛下如何罚我都可以,求陛下不要牵连长公主殿下!”
“你也知道她是大秦的长公主殿下!”秦牧用力一挥袖,尖锐的袖边打在陆明远的脸庞,他却没眨一下眼睛,“那你就该知道,你这样的人是配不上她的!陆明远,我留你一命就算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这副药丸吃了之后会断你内力,让你从此失去眼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陆明远这个人比起秦威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他的城府与心机都是让他所忌惮的,如今他要是与皇姐在一处,只怕日后掀起的波澜会反噬他。
“如果不想秦昭与你一个结果,就立刻吃下它,从此以后,你和她之间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拿起那个小药瓶,他倒出那枚药丸,举到眼前:“只要我吃下它,秦昭就会没事,对吗?”
“没错。”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陆明远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下。
秦牧从来没想过他竟然如此果断,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可不管怎样也是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就算过程太过顺利。
“我会遣人派送你回江南安度余生。”
“谢陛下。”陆明远跪谢后站起身子微微有些踉跄却还是稳住身子,他转身一步一步离去,鲜血从大殿一直流到殿外,直到渐渐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秦牧推开门时,就看见秦昭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她无神的目色在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重新聚焦起来,他刚刚迈进来半步,清脆的巴掌声就响起。
后面的一众宫人都吓在原地,反应过来时正要上前就被秦牧拦下,他转过头来,秦昭愤恨地抓住他的衣服,他能够感觉到她眼中的恨和身子的颤抖。
“陆明远呢!你将他如何了!”
微弱的血腥味被他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一点一点掰开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在烛火摇曳下,看清了她破了皮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