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太傅这样正直无私的人怎能拜我这大逆不道之人。”
“臣惶恐,公主这样心胸宽广的人怎会受不起我这愚笨一拜。”
花兰在身后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这火药味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
秦牧站在宫殿的另一边,从暗处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笑道:“朕觉得皇姐是时候成家了。”
“陛下圣明!”宋岸钰赞同的不能更赞同,他早觉得秦昭该在闺阁而非朝堂。
“朕瞧着陆明远不错。”
“臣附……啊?”
谁?陆明远?他咋了?
“恕臣愚昧,臣不太懂陛下的意思。”宋岸钰颤颤巍巍地说道。
他没听错吧,陆明远和秦昭?
天下大乱不成!
秦牧睨了一眼他,冷哼一声:“怨不得皇姐说你一把老骨头了,丞相当真该告老还乡了。”
什么?秦昭这个臭丫头敢在背后这样说他!
宋岸钰撑着一把身子骨快步追上年轻的君主:“陛下,老臣不同意这门婚事!”
熙熙攘攘的皇宫内,唯有圣安宫静谧如斯。
当朝王太后在先皇走后,便自行禁足圣安宫,天天吃斋念佛,为大秦祈祷。
秦昭让花兰在殿外候着,抬步踏进了圣安宫,穿过一片通天的竹林,方见伺候太后的阿筝。
“长公主!”阿筝见来人是秦昭,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连行礼都是到跟前才想起来的。
秦昭自然不在意这些,阿筝是王太后侍女的女儿,王太后终身不孕,只过继秦牧一个孩子,还同她不亲近,阿筝倒是合眼缘,见她第一眼就笑个没完没了,索性就留下来陪她在深宫中作伴。
“阿筝。”秦昭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她与这深宫里的人不同,身上好像有光一般,总是一股子快活劲儿,“太后娘娘现在何处?”
话音刚落,正室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素衣淡妆的妇人,尽管只是一袭青衣素锦,但丝毫不掩华贵之气。
“秦昭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阿昭来了,快进来吧,倒是许久未见,你如今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秦昭随太后坐下,王太后喜静,宫内不曾有香薰,秦牧表面功夫向来做的够好,每年新进的茶水都会孝顺王太后,可是如今看杯子里也还是普通的泉水。
“想着我幼时时会的第一首词还是娘娘教的,那时娘娘同我说,要是我会背了,就答应我一件事。”秦昭看向桌子上尚未写完的作品不动声色道。
“是啊,当时那群孩子里就你最鬼机灵,别的孩子背完就说要什么要什么,你呢,说什么再要三个愿望。”想到以前的时光,王太后眼角处也带着些许笑意,看秦昭的眼神更加柔和。
秦昭走到木桌旁,展纸点墨,抬笔写下记忆中的诗词,而后抬起来,像儿时一般走到王太后身前:“娘娘,你看看阿昭写得如何?”
这一刻,王太后有些恍惚,过去的与现在的秦昭重合又分离,不由苦笑:“阿昭长大了,字也好看了,当初既然答应你了三个愿望,如今提,我也会尽力而为。”
秦昭心中酸涩,比起他人,她最不愿利用的便是面前这人,她知晓王太后向来心软,这些年不曾来打扰她,可现在确实有不得已的事情。
她举着手中的诗词赫然跪下,竹间清风吹过,叶子窸窸窣窣地响起,惊走了栖息的鸟儿,也带走了圣安宫的静谧。
“儿臣祈求太后娘娘收裴家裴清浅入圣安宫。”
许久没有回应,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声,手中的诗词被拿走,王太后细细摸挲着诗词。
“阿昭,自古帝王之心最难测,你又是何苦。”
秦昭微微一笑,她又怎能不知道,只可惜一朝入局,除非亲眼看到结局,不然即使万劫不复,她也绝不甘心。
况且裴清浅与她自幼一起长大,她怎能亲眼看着她受到伤害,把她召入宫,与王太后作伴,就算秦牧有再多能耐也不可能闯到圣安宫杀人。
“儿臣谢过太后娘娘。”重重磕了一个头之后,秦昭才离开。
看着她孤寂的背影,王太后忍不住泛起一阵阵心酸,站得越高越是孤独,秦昭一介女流,又是何苦?
“娘娘,长公主来可是有什么事?”
阿筝好奇地看着王太后手中的诗词,一字一句地念道:“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娘娘,这是何意?”
“这是再也回不去的意思。”王太后慈爱地揉了揉阿筝的头,“阿筝,过些天要来一位裴姐姐同你作伴,可不要顽皮的吓到人家。”
说罢,把手中的纸扔到了窗外,随风一直飘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就如同秦昭一样,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