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女心疼坏了:“吴神医,麻烦您轻点儿。”
一把年纪的吴神医接不下去,木讷地“哦”了一声,“那我轻点儿。”实在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吴神医提着那块沾着药汁的棉布,像提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放慢了速度,一点点地靠近宋墨的腿,再一点点地将棉布敷在他腿上。
那小心翼翼的姿态、那如履薄冰的架势,当真是将“轻点儿”做到了极致。
平时眨眼就能完成的事情,今日的吴神医简直耗费了他一生的演技。
无缰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主子以前是偷偷摸摸地不要脸,现在已发展成光明正大地不要脸,连吴神医都被拖下水了,他好忧伤,转背出了屋,他得去静静。
“痛吗?”小淑女握着他的手,轻声问。
少年的眸中水汽迷离,“姐姐,我没事,你放心。”
小淑女偏偏不放心,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还不知他一个人偷偷遭了多少罪呢,“往后能坐轮椅的时候就坐轮椅,养好腿。”
少年乖顺一笑:“都听姐姐的。”
在旁敷药的吴神医一张老脸都跟着发红,待敷完了药,他拍了拍手,转身出了屋,得透口气去。
接下来便是扎针。
崔若云掌握着扎针的火侯,宋墨自然不好再装痛,只得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任由崔若云运针。
“呀,无缰,吴神医,你们怎么都站在外头呢?”刘逍刚收集信息回来,一身骚包的绯色衣袍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耀眼。
吴神医正借着月色用脚舂草药,没理会他。
无缰憨厚地扁了扁嘴:“你进去吧,进去了,你自然会后悔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无逍偏不信邪,提起长腿推门进去,抬眸,一眼看到软榻上的宋墨,顺势又瞥到传说中美艳无双的郡主,继而,他顿住……
男人婆?
竟然还会扎针?
他蹑手蹑脚靠近,从侧面细细地瞅崔若云,那日见她是在黑幽幽的林中,没瞧真切,今日有这亮堂堂的烛火,他算是瞧得真真切切了。
没错,就是她。
那嚣张的样子化成灰他也认得。
崔若云在运针,无暇顾及旁事,压根没往他这头看。
柳婉发现了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转头看向床上的宋墨,用眼神求助。
宋墨一脸慵懒,斜了刘逍一眼:“一个矫揉造作的登徒子,别理他。”说完还对着柳婉温柔一笑。
那笑里的意思是,这天底下除了我是好人,别的男人都是坏蛋。
“你……”刘逍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骂他矫揉造作可以,但凭什么骂他登徒子,他色谁了?
柳婉“扑哧”一笑,朝刘逍颔首行礼。
刘逍正要回礼,一旁的崔若云刚运完针,听到动静,随意地转头,刘逍心下一惊,如箭一般冲出屋门,飞快消失在眼前。
崔若云只看到了一片绯色衣摆,“谁呀?”难得见到有人穿那么骚包的颜色。
“熟人。”宋墨慵懒作答,又补了句:“刚认识不久。”失忆的人不能有认识很久的朋友。
屋外,三个男人排排站。
无缰斜睨着刘逍,一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的架势。
刘逍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无缰。
可是他刚刚为什么要跑呢,那男人婆有什么好怕的,不该是她怕他吗?
她还欠他一次衣裳没洗呢!
“吴神医。”刘逍觉得还是吴神医靠谱些,“那男……那女的什么来头?”差点嘴滑说出了“男人婆”。
一把年纪的吴神医正老老实实地舂着草药呢,眼也没抬:“那是当朝郡主。”
“我是说另外那女的。”
吴神医这才抬眼,一脸愣神:“屋内仅有一名女子呀?”
无缰忍不住插话:“吴神医,您当真是老眼昏花,那扎针的人,是个穿着男装的女医呢。”
吴神医浑浊的眸子眨了眨,“哦”了一声,“我也不清楚。”低头继续舂草药,漠不关心。
原来是个女医,刘逍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怎么才能治住她呢?不甘心呀,那天在林子里丢了那么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