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他既然来了,自然没有轻易离开的道理。
他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嗖”的一声,灼灼光亮直冲云宵。
次日清晨。
柳婉领着崔若云用完早膳,又将她送出了府。
崔若云千叮万嘱:“一定要防着朱巧巧,别入了她的套。”
“等过了这关,我那拐弯儿亲戚我替你收拾,你别担心。”
柳婉依然笑得温柔,默默点头。
回到无忧阁,她让人按方子抓了药,熬好,端去给耳房受伤的男子,却又担心他醒来要杀自己。
想了想,还是带上春杏和冬梅,但只让她们远远站着,不进屋。
万一有不测,她们好歹能帮着去叫人。
柳婉端着药碗行至耳房门前,深吸了口气,抬手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
刚提脚入得屋内,抬头,猛见男子坐在床沿,面上罩着一层冷白,清俊的脸上浮着浅笑,“姐姐,你来了。”
柳婉吓得腿一软,差点打翻了手上的药碗!
第8章 姐姐
“姐姐你别慌,我感觉身子舒坦了些,便起来坐会儿。”男子微微一笑。
眉眼弯弯,双眸如泼墨一般黑亮,高挺的鼻梁下,涟漪自嘴角荡开,当真是笑得不染尘烟。
这哪里是匪徒,这明明是一个温柔出尘的少年。
少年依着床衅的扶手,旁边是窗,光线渗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哪怕身着小厮衣裳,也藏不住满身光华。
“哦。”柳婉无语凝噎,暗叹崔若云施针果然有效,人竟然这么快醒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药碗,懊恼自己的失态,差点连人带碗摔一跤。药汁洒了一些,弄湿了衣袖,所幸她稳住了,但仍然狼狈。
每次见这人都得狼狈一回。
她觉得,他克她,得赶紧让他离开。
“你……喝药。”她趋步向前,却又不敢走太快,怕。
脖子上的印迹还没褪尽呢,她可没吃豹子胆。
眼前这人与那个用铁链勒她的人看似判若两人,但明明就是同一人。
“姐姐辛苦了,多谢。”声音清儒,裹着朦朦水汽,像清泉似的。
柳婉离床还有丈余远,不敢再继续上前,手里的药碗像烫手的山芋,里面还有大半的药汁,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挨近了,他会不会又想弄死她?
她虽是郡主,锦衣玉食,却并没活够,人世间的好多美好都没经历过呢,她不想死。
“姐姐,我叫宋墨。”男子伸出手,想要接过药碗,但够不着。
哪怕柳婉将碗递出去,也还是够不着,她须得再上前几步。
“这药怕是凉了……”她在打退堂鼓。
“没关系的姐姐。”宋墨仍然伸着手。
那双手白皙修长,温润如玉,没有铁链,也没恶意,就那么可怜巴巴地伸着。
“姐姐,我的腿动不了,你能再上前几步吗?”语气里带着毫无尊严的乞求。
他以后会是个瘸子,柳婉想到了崔若云的话,心头莫名就软了,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几步,徐徐将碗递向那双好看的手。
宋墨接碗接得轻巧斯文,带着谦谦君子般的疏离,连柳婉的指头也没碰到。
之后脸埋下去,一口气将药喝完。
宋墨眉头拧成了川字,“姐姐,药好苦。”
这“姐姐”叫得真顺口,好似她真是他姐姐似的。
苦又与她何干,他们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若不是那晚的意外,她也定不会让这素不相识的外男进入无忧阁。
柳婉又往前迈了两步,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瓷盒,递过去:“试试这个。”
瓷盒里装着话梅糖,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