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眼看着现下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了, 正好又有正事递到了他眼前,卫鹤景便起身去了地牢,把书房留给了沈娇。
等卫鹤景出了门, 沈娇就好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样, 整个人瘫在桌子上。
她也不是要故意发脾气的。主要是昨天晚上卫鹤景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把脸蛋埋在臂弯里, 漆黑长发下露出一点通红的耳尖。
其实他若是只玩得过分些也就罢了,大不了回头她挠回来给他留一身血印子。可是最主要是沈娇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毕竟,两个人闹成那个样子,总得要重新打水洗漱的。虽说她被卫鹤景塞进了帐子里, 洗浴时也被卫鹤景全程按在怀里, 根本不知道下人们收拾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但是她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到地缝里头去。
脑袋晕乎乎的小姑娘怎么思考都觉得是夫君的错, 再加上一直未曾褪去的羞涩, 便干脆不理卫鹤景了。
反正, 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没人能看出来她在害羞。
……
晋王府的地牢入口其实并不隐蔽。准确的说, 卫鹤景就从来没有掩藏它的心思,只派了一队精锐把守。沈娇一直没有发现这块地方,也只是寻常没有人会往这边来, 让她误以为只是寻常的空置院落罢了。
但即使是这样,这些年来, 无论是哪路神仙, 都没能从这看似简陋的地牢里将哪怕一只老鼠截走。
卫鹤景进了门后, 两个守卫将门再次关上,连绵不断的雨声被隔绝在外,室内只能隐约听到一阵阵哀嚎。
卫鹤景抬手解了披风, 露出身上纯黑的窄袖长袍。一侧的守卫接过披风收好。
“吐了多少?”卫鹤景并不急着直接去牢房,而是在厅堂空置的桌椅上坐了下来。
牢头早知道他要来,提前泡了热茶备在桌上,整理好的案卷也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侧,方便卫鹤景查看。
挺着大肚子的老头眼看着已经年过半百,头发黑白交杂,皮肤发皱,隐约有些黑褐色的斑点,笑起来也是一股凶神恶煞的气质。
“依属下来看……”牢头比划了一个手势,“七成。不过里头两成是谎话。”
卫鹤景没有喝那杯倒好的茶,他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沉吟片刻,大致翻阅了一遍记录好的口供。
“果然不止诚王一个。”
只不过合作的对象恐怕不是他所说的那一个。
牢头向他行了一礼:“那殿下您看?是兄弟们接着审,还是您亲自……”
地牢没有开窗,全凭烛火照明。火焰跳动的影子落在卫鹤景眼底,却没有给他带来半丝暖意:“当然是本王亲自来审。”
牢头点头称是,突然又想起什么,道:“按您的要求,李记何蓉已经提来了。您没发话,属下们也没有贸然去审。”
卫鹤景淡然道:“先去水牢吧。”
水牢建在这座牢笼的最深处,人一靠近就觉得寒凉刺骨。卫鹤景却好像对此毫无感觉,不着披风或是大氅,只握着一只铁质长鞭靠近了水池。
牢头指挥者手底下的守卫将人从池子里头拖上来。
这座监牢里的刑讯官各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手里有的是办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前这个青年男子就在他们手下走过了一遭。手腕粗的铁链穿过琵琶骨,嘴里的牙被拔了将近一半,浑身上下能动的关节几乎都被拆卸过一遍。
男子被从池子里捞上来扔到了卫鹤景面前,头发湿淋淋地粘在脸上,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卫鹤谷手底下的人。”卫鹤景走近两步,半蹲在他面前,“不过如此。”
那人就像死了一样,摊在地上一动不动。
卫鹤景也不管他动没动,只继续道:“云州州牧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胡编乱造也改合点逻辑。是你自己说,还是本王来审?”
青年终于动了一下,他缓慢地抬起头,好像这样一个普通的动作都要耗尽他全身力气:“晋王殿下,您这般倒是何必呢?我不是已经招了?确实是云州州牧。”
“不老实。”卫鹤景冷哼一声,“胡乱攀咬也该有个限度。或者换句话说,就算云州州牧确实有鬼,你家主子勾连的恐怕也不止这一个吧?”
那青年梗着脖子讽刺地看着他:“晋王殿下若真有能耐,又怎会需要从我这个无名小卒嘴里要消息呢?”
卫鹤景听了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本王有没有能耐,也确实不是你一个无名小卒能做评价的。”
他正要起手挥鞭,青年却笑道:“我是没这个资格做评价。那,不知晋王妃可有这个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