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垂着,远远地瞧去,倒真有几分为贤王夫妻猝然长逝而哀伤的样子。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晓此刻有多敷衍。
她被贤王掳走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在座除了越映,恐怕没一个知情的。
赵阙随越夫人越映一道上过香后,便拉着纪瑶去顶珍坊品尝吃食。
旁边久候的太子妃忽而浅笑出声,“七殿下仍是这般贪吃食,到了自家兄嫂的灵堂上,都还念念不忘地惦记着。”
这话说得有意思,传出去,外人该说赵阙不敬兄长了。
纪瑶微微莞尔:“七殿下年幼,早膳用得少,这会儿约莫是饿了。童言无忌,太子妃莫怪才是。”
太子妃不动声色,“晋王妃说的哪里话,七殿下年幼言行无忌,便是有错也轮不着本宫过问。”
既是贵为太子妃,但七殿下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如何也轮不着她插手。
纪瑶远山眉微垂,太子妃此言是认定赵阙有错,可她却并不如此认为,贤王本就不是东西,不值得半分礼遇。
可眼下大庭广众,的确是他们理亏,总不能当着众人面指出贤王累累罪行,没人会信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可太子妃为何执意要让赵阙臭掉名声?放在往常,孩子犯错无事便是。
思疑间,纪瑶恍惚明白过来,天子大位未定,贤王夫妻死后,在朝中能与太子一争高下的便只有赵霁,而赵霁让太子失了南境海贸的机会,太子妃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太子妃此番为难赵阙,约莫是得了太子的授意。
如此看来太子和赵霁的争斗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纪瑶思忖着,如此,她也无需对太子妃客气。
只见灵堂中瞧着柔柔弱弱的姑娘开了口,“太子妃所言极是,阿阙如何确实与你无关。”
纪瑶话音刚落,场面蓦地陷入凝滞,原本围绕太子妃曲意奉承的夫人小姐都默默闭了嘴。
太子妃与晋王妃之间剑拔弩张,谁在此时多话便是自找不痛快。
想通了某点的纪瑶略扫一眼在座的夫人小姐们,便直接无视太子妃难堪的神色,竟自带着赵阙离去。
晋王妃和七殿下既已离去,越夫人和越映久呆也无趣,将欲离去时,太子妃身后的某位夫人讪讪地唤了一声。
“宏国公夫人……”
越夫人识得那位夫人,双方来往过几次,是为很和气的夫人。
因着这点,越夫人带着浅笑,“夫人安好,恕不奉陪,告辞。”
那夫人只觉越夫人虽笑着,对她却比往常客气疏离许多,待越夫人离去,她看了眼前方高贵典雅不动声色的太子妃,心底诸多计较。
经这番晋王妃与太子妃的交锋,她算是瞧出来了。
贤王死后,太子与晋王的争斗已然摆上明面,与此同时各家的站队哪方十分重要。
那夫人心底直打鼓,她家夫君是个中立派,她不过是瞧着太子妃在场前去奉承一番,顺势得个赏赐什么的,哪里是要站队。
那夫人思忖,以后与太子妃来往怕是要问过自家夫君的意思。
与此同时,在场不少夫人皆不约而同有此想法。
第42章 42 。
贤王府外, 越映扶着越夫人上了马车,他翻身上马,刚要策马扬鞭, 便有一侍卫过来请他。
“越世子, 王妃有请。”
越映没料到纪瑶会单独寻他,见晋王府马车停在那, 同越夫人说了声后过去了。
纪瑶单手支颐倚在车内小桌旁,赵阙在旁边不依不饶,执拗地想去顶珍坊。
“知道了,待我问明越世子一些事, 便同你过去。”
赵阙圆润五黑的双眸盛满疑惑, 不明白仙女嫂嫂有什么事要找表哥。
纪瑶心底有事,兀自出着神。
“听说嫂嫂寻我, 可是有事?”
听得车窗外的人声, 纪瑶回过神来, 素手撩开窗帷,晶盐似的雪花簌簌飞进车内, 融化在一片暖意中。
“敢问越世子,可知南境是何地方?”纪瑶樱唇微张,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