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身着银白铠甲行在最前,腰间的长剑与盔甲发出咧咧响声。
他全神灌注之时,听得后面有车轱辘声,刚欲叫停行军,便隐约听见有人唤她,“夫君。”
纪瑶在丫鬟搀扶下下了马车,见队伍最前方那道最令她牵挂的身影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叫停行军,策马朝她奔来。
纪瑶眼眶红红地,拎起群角朝那人飞奔而去,暖融融的狐毛围脖被雪花打湿了也毫不在意。
“吁!”
赵霁即时勒停骏马,才以免纪瑶在马匹的铁蹄下受伤,随即翻身下马,将浑身裹得暖融融的小小一只的姑娘揉进怀中。
“夫君坏!”纪瑶紧紧抱住他冷硬的盔甲,坚冰般的触感令她想到此次南下的艰辛,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漱漱滚了下来。
“夫君坏,连让我送送你都不肯,竟想就此一走了之。”
纪瑶边落出莹莹泪花,边用力地捶打赵霁,白嫩的手指都打红了也不罢休。
赵霁紧紧将人禁锢在怀,下巴抵在纪瑶头顶,哽着喉咙道,“等我。”
“夫君,我等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纪瑶流着泪抬起头,泪珠滴在盔甲上很快凝结成冰。
赵霁微微勾唇,抬手轻轻抚了抚心上人发顶,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铭刻在心底。
纪瑶流着泪,咬唇极力忍住呜咽,眼睁睁看着赵霁转身上马,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行到队伍最前方,看着他英姿勃发地率领训练有素的军队离去。
远行的军队在纪瑶眼中逐渐变成一条线,再逐渐化为一个点,直到最后再也寻不见踪迹。
寒风冻得纪瑶满脸通红,她却丝毫不觉得冷,心底空茫茫一片。
绿叶取来手炉交到纪瑶手中,摸到她双手冰凉,浅浅叹了一声,“王妃,咱们该回了。”
纪瑶站在原地不肯挪动,绿叶牵住她的手,将她一点点一步步带上马车,直到车帘落下,纪瑶才缓缓转回头来。
赵霁离开的第一天,不止纪瑶牵挂着,小胖墩七殿下更是哭闹着要寻他哥哥。
他不停责怪下人不告诉他,责怪纪瑶隐瞒他,甚至责怪皇帝不该叫他进宫,不该考校他功课。
七殿下小小年纪口无遮拦,吓坏了底下一棒子伺候的太监宫娥,纷纷跟在伤心欲绝的小家伙屁股后面,哭求他说话仔细些。
赵霁离开的第二天,越映上门探望纪瑶,纪瑶此时方知越映并未随赵霁南下,心底越发担忧起他的安危来,任凭越映如何宽她的心也无用。
越映离去前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嫂子请放心,表哥不会有事。我定不会负他所托,定会照映好嫂子。”
赵霁离去半个月后,小胖墩七殿下终于不再每日闹着要哥哥了,宫里的陛下给他派了新的老师,小家伙的课业也加重了。
赵霁离去一个月,纪瑶忍不住给他写了封信,信里全是前日昨日今日的日常,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太子妃有给宏国公府夫人找了怎样的麻烦等等。
赵霁离去一个半月后,阿元敲响了晋王府的门,见了纪瑶第一句话便是,“瑶瑶我怀孕了,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别让他找到我。”
纪瑶听到消息人都懵了,“阿元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要单独出趟远门,把这孩子生下来不成?”
屋内没有外人,阿元索性直言,“是啊,到时就说这孩子是捡来的,没人会知晓她的身世。”
纪瑶简直难以置信,“阿元你可有想过你怀有身孕的女子,独自出门在外有多危险,可有想过女人产子九死一生,若有万一可如何是好?”
阿元无所谓地笑笑,“放心吧,凭我的伸手谁也伤害不了我。到时请几个产婆和丫鬟,不会有事的。”
纪瑶一个劲摇头,力图劝阻阿元,阿元拍拍她的手,“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帮我瞒着他就行,别让任何他找到我。”
纪瑶见阿元心意已决,苦苦劝解无果后,只能命绿娥找来几个得力的丫鬟跟去伺候阿元,不想阿元却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阿元走后,纪瑶始终放不下心,纠结许久,终是让小珠亲自去了趟宏国公府,请越世子过府一叙。
纪瑶在府中焦急等待,这一等,便是等到夜深人静,赵睿被丫鬟哄下睡着后,越映才姗姗来迟。
小珠跟在后面进来,“奴婢怕惊扰了宏国公夫人,没敢向宏国公府的门房打听世子爷去向,便一直在街头等着越世子现身,这一等便等到了现在。”
越映今日在禁军映中有事耽搁了时辰,见纪瑶满面焦急欲言又止,锋锐的剑眉微微蹙起,“可是阿元出了何事?”
纪瑶愤愤瞪他一眼,挥退左右丫鬟,方才慢声开口,“世子爷对阿元究竟有何打算?”
越映越发不解,“我自会纳她——”
他话音戛然而止,记起阿元不愿为妾之事,纠结几息,似是下定决心又似是挣脱枷锁一般道:“我会娶她。”
纪瑶不禁冷嗤一声,“娶她?世子爷莫不是忘了越家是何等门第,又岂会同意你娶一介孤女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