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荣眼睛大睁,惊声道:“这不是谢二公子……”
错不了的,如此绝色之姿,分明是二少夫人才能有的模样!
想当初二公子成婚前,自己为了讨好于他,主动领了差事,将元湘小姐从边远小城迎来京城。
可喜事过后,二公子非但没有倚重自己,甚至还向老爷请示,把自己派去了外地跑商。
因为此事太不合常理,长荣耿耿于怀,所以记得格外牢。
可这位此时不应该是在二公子院里么?错不了的,当初可是自己亲眼盯着,看花轿被送去二公子院里的。为何她会在这世子院,还,还和世子如此亲昵?!
长荣身体抖如筛糠,他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稍不留神会死人的那种。
谢昭很快就发现了这样明显的异常。于是他敛眉看了过来,那目光好似带着寒冰。
长荣额角冷汗在一瞬间滑落于地。
谢昭垂眸,淡漠的视线停驻在长荣面上,语调幽幽:“谢怀远怎么了?”
帘边一串碎珠链没有任何预兆地崩落,珠子噼里啪啦地在地上滚动,却像是砸在长荣的心上,让他双膝开始发软。
望着谢昭深邃的眉眼,长荣目露骇异,心念急转。谢世子的大名能传遍京城,靠的可不仅仅是他俊朗皮囊,他那冷心冷情的性子才更是让人生畏。
在他面前可没人能讲任何情面,一把寒刀沾过淋淋鲜血,能让看到的人都噩梦缠身,那是众人心目中活脱脱的煞神模样。
纵使知他此时身有重病,长荣也从未敢起任何冒犯的心思。瞧世子此时的神情,应是对这姑娘的身份心知肚明,自己又何必往里掺和?
而且都成婚这么久了,二公子岂能不知他的新娘不是元湘?可二公子却从未有过声张,恐怕这调换之事还是二公子默许的。
倘若自己捅破了这件事,那无异于同时惹怒两个人!长荣心中一凛,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虽然现在身为管家说着风光,但是谢府明争暗斗,背地里不知多少人想着要拉他下马呢,他总得早为自己做打算。
谢侯爷如今半只脚都迈入棺材了,这侯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易主。而下任侯爷的人选,必定只会在谢昭与谢怀远之间产生。
既然如此,自己忙着巴结二位公子都怕来不及,又怎么会上赶着去得罪人?他长荣不是不对侯爷忠心,只是人总得为后半辈子考虑是不是?
思至此,长荣当机立断,不光要将这件事瞒得死紧,还有那几日跟随他一同去迎亲的,都不能泄露出去半句。哪怕最后有人戳穿真相,也绝不能怪到自己身上。
他眼神一闪,讪笑道:“这不是,这不是谢二公子和他新婚妻子感情深厚,一道逛街去了。所以二公子也托奴才来表示关心呢。”
无论此时谢怀远院里那位女子是谁,他都直接咬死是二少夫人,是在隐晦地向谢昭表示衷心。
谢昭审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目光。
长荣这才敢呼出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湿透。知晓自己这是通过了考验,他又殷勤地向元筝行了个礼。
毕竟这位姑娘如此得世子爱重,日后身份必然十分贵重,他提前卖个好总是不错的。
此番暗潮虽然汹涌,但元筝毕竟不知内情,所以没有留意。她直接回了院里,招来侍女询问:“谢怀远是谁?”
她刚刚半昏半醒间,似乎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但因看谢昭忙碌,不想打扰他,故来向侍女打听。
侍女在谢府生活这么多年,应该认识这个人吧?姓谢?或许是谢昭的兄弟……元筝默默猜测着,尽是悉数猜准了。
侍女一听这名字,气涌上脸,打断了元筝的分析:“这位便是谢夫人的亲儿子了,也就是公子的弟弟!”
元筝讶异于她如此剧烈的反应。侍女素来温柔,只有在维护谢昭时才会显得有几分激动,莫不是这谢怀远与谢昭之间有矛盾?
果然,侍女接下来的话句句都验证了她的猜测。
只听侍女气得直叹气:“先夫人还在时,她极为疼爱公子,把公子养得像个小仙童,几乎是人见人夸。”
“可是这偌大的府里竟然还容不下一个五岁稚童。公子那时候还不知事,能碍着他们什么?偏偏要在亲母刚离世时就把他赶走,就连亲爹都不想看到他……”
想于此,侍女啼哭着抹泪:“但是二公子一出生时,老爷喜形于色,直夸是他的麒麟儿。百日宴时宴请数百宾客,自小到大都从未对二公子说过一句重话,这待遇为何要如此不公平呢?”
元筝心头一涩,只觉百感交集,实在说不清究竟闪过的是什么滋味。
谢昭和谢怀远过得日子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当谢昭在外面苦苦挣扎求生时,谢怀远却可在侯府里享受锦衣玉食娇惯生活。整整十数年,京城众人只知谢怀远公子大名,谁能想起谢侯爷还有另一个儿子?
而等谢昭被迫回归谢府时,他独自一人,又是怎么抵挡住这全府恶意呢?在这种艰难情况下,是什么支撑他努力成为世子,甚至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呢?
元筝想象不到这其中该是多么艰难,这让她佩服之余,还蔓延出心疼。
因侍女的这番哭诉,她虽然还未曾见过谢怀远,但不免对他产生了坏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