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长荣心惊的是,谢昭此时根本不似有病的样子,言谈举止都与康健之人无异!谢世子欺骗了全府的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在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长林带笑走进来,反手将门扣住。那门沉重的拍击声,好像是拍到了长荣心里。
长荣突然一个激灵。他一咬牙,猛的磕了三个响头,态度十分卑微谄媚道:“世子,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有想要做什么!”
见谢昭不置可否,长荣狠心将额头磕出了血丝。
良久之后,才听谢昭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嗓音沙哑道:“起来吧。”
……
谁也不知道那天谢昭和长荣究竟谈了些什么。长荣对此讳莫如深,长林衷心更是直接烂进了肚里。
人们只知道第二日,长荣自请离开侯府,不顾谢侯爷的挽留,匆匆跑去郊外看庄子。那速度简直跟逃难一样,之后在庄里闭门不出,就此过了一生。
有人疑惑问:“那长荣一门心思往上爬,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去了庄子那样偏远的地方?”
“是你小人之心了吧。没准长荣厌倦了争权夺利,你管人家呢。”
“不可能……”
到底是不在意一个下仆的生死。这件事不过在谢府下仆之间掀起了轻微的波澜,之后就再无人提,长荣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因为没有了长荣,谢侯爷只能亲自前往世子院,斥责谢昭表现恶劣,在长湖公主的宴会上不给他人面子,得罪了不少贵客。
他嗓音粗涩,愤怒唾骂之语甚至都传至了邻院,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大家都摇头叹息,如此不顾谢昭面子,看来谢侯爷是真的放弃,甚至是厌恶他了。昔日里风光无限众人仰慕的谢世子,如今下场凄凉,说不定死了都没几个人真心为他哭几声呢。
而在这些人之中,谢怀远本应该最是高兴。可他因为久久找不到元筝,心里已经开始泛起焦躁。
那日认出元筝时,因为谢怀远及时出面,所以玉莹没有做出更多不合体面的事,她把谢怀远视作了自己的英雄。
可谢怀远现在却在反悔,如果早知道之后见不到元筝,还不如那日就把她留下。
在内心郁郁之时,他只是略听了几句周遭人的发言。但是当谢怀远得知那日谢昭出现在宴会上,带离一位姑娘时,他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串接在一起,但是又一闪即逝,没有让他抓住。
其他人也都没想到,谢昭素来处事冷静讲究分寸,竟然也有为一位姑娘不惜得罪众人的一天。果然是冷性之人的心动,正如老宅起火,最是难以克制么?
当初刚得知谢昭有心上人时,众人还猜测他性子冷淡,说不定只是把那位姑娘当做一时逗趣。可是谁也没有预料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能维持这么久。
原来谢昭也并不是不通人情,他也会有为佳人冲动的片刻,也会被佳人撩动起心绪变化啊。不少曾经对谢昭起过意图的人更是感慨了,只可惜那个人不是自己。
当然外面院子起的这些纷争,都和谢昭与元筝没有关系。谢昭甚至是刻意遮掩了几分,以防元筝知道后会感到愧疚。
又见谢昭之时,元筝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有赖于长湖公主的刻意提点,她终于想起了,既然谢昭便是谢世子,那谢昭的外号就是冷面魑了?
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会起这样的外号,好似把谢昭当做了什么妖怪神物,他们很怕谢昭吗?明明谢昭只是外冷内热,他面容是冷淡了一些,但是态度很和善啊。
元筝暗笑一声众人对谢昭误会至深,但这并不妨碍她拿这个外号去故意逗弄谢昭。
当听到元筝说起时,谢昭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因为得罪过的人太多,他是知道京中有人在暗地里给他起一些外号别名的。
但是谢昭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从来只敢在背地里暗骂不休,当着他的面从来只敢呼以尊称。
所以这其实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称呼他。谢昭本来并不知道这是在指自己,直到看到众下仆围起窃笑之时,他才猛然意识到了。
于是他冷淡一声:“不许这样叫我。”
他在元筝面前向来是遮掩着自己性子的,甚至有时候还故意装出虚弱的样子博取元筝的怜悯,并不想让元筝知道自己其实是人人惧怕的存在。
但越是这样,元筝便越是起兴了。她还故意凑到谢昭身边,离着极其近的距离,力图让谢昭听得清清楚楚。
谢昭抬手想阻止她,但元筝敏锐地去躲。她身形轻灵,见谢昭拿自己没办法,又笑靥如花,笑弯了眼角眉梢。
谢昭顾忌元筝手臂才刚受过伤,生怕动作重了把元筝弄疼,难免有些拘束。不过……谢昭仗着自己对元筝的了解,轻轻戳了一下她的痒处。
元筝腰肢立时一软,失手跌了下去。匆忙之间,她连忙伸手撑在谢昭身侧,才稳住加速下倾的身形。
两人四目相对时,谢昭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眸里地惊慌。于是他唇角微弯,抬高下颌在她耳畔轻念一句:“你乖一点,我现在还生着病呢。”
他笑容浅浅,素来清冷的面容显出几分柔和。元筝趴他身上俯视之时,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眉间舒朗,带上了几分意气与清朗之态。
元筝面色有几分奇异。就在这一瞬间,看见谢昭笑容带着几分轻松与满足的样子,她好似隐隐察觉自己心尖一滞,仿佛错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