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一丝过年的气象,子芙躺在炕上,望着窗外一角小小的天空。
男人不知又去了哪里,不到晚间喝得一身酒气不回来,也好,清静。他倒没有这方面的嗜好,一个县衙的小官,就是想多结交点人脉,尽快往上爬几步,也不算什么错处。只是嫁妆花的快差不多了,以后恐怕难以为继。
家里没给她找错人,男人实在,不走歪路。她的嫁妆不敢带太多来,小地方怕人惦记,反而害了她。男方家境普通,人口简单,如果能安心过日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这几年,她尚无子嗣在身边,长此以往,怕也过不了几天消停日子了。
这个月的小日子又不准,肚子也痛,她躺在炕上,烧的暖暖的热炕头,她不愿意下地。
是不是那次小产造成的祸患她不知道,后来她确实也怀孕生子过,硬说是那次搞伤了身体,怕也赖不上。
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丫鬟端来熬好的药汁,她就着丫鬟的手喝下,一口气不带停顿的。然后又喝了清水漱漱口。这要在以往,她不知道要闹寻遇几个来回才肯喝下,现在居然不用人劝,时移世易,变了的是环境,也是人心。
最近不知怎的,总是会想起和寻遇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他从没有移情别恋,从没有辜负过她。想得起来的,都是美好的日子。
刚喝了药,又喝了水,她让丫鬟把仰枕再垫高一点,她又不困,只是想躺着。太低了不舒服。
只听外间,丫鬟一声低呼,喊道:“亲家太太来了,夫人在卧室,您里边请吧。”
李氏一挑帘子,走了进来,进门就看见子芙脸色蜡黄,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整个人无精打采,失魂落魄。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说着,就要哭出来。
“娘,你先别着忙,我只是小日子来了,躺一会。”子芙赶紧安抚她娘。
“这就好,这就好。”李氏赶紧擦干了眼角的泪珠。
“这大冷天儿的,您怎么来了,家里不用安排过年么?”子芙担心她娘。
“有你嫂子忙活着,我稍微轻松些,就过来看看你。”李氏打起精神,对女儿说。
“我这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总往我这里跑。家里呢,家里怎样?”子芙问道。
李氏犹豫了一下,说道:“都挺好的。”
又絮絮的说了不少家常琐事。子芙二十岁的年纪,不再是个小姑娘,她看得出母亲有心事,就试探着问:“母亲,家里可有为难的事?”
李氏正在发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被子芙突然一问,吓了一跳,说道:“没有,哪会有。”
“娘!”子芙摇了摇母亲的手臂。
李氏一咬牙,说道:“你哥哥这次的武校,恐怕又要落空。这次再不行,他年龄就大了,从军要从低处开始,太大了怕不成样子。对前途也有碍。”
子芙皱眉道:“爹爹也帮不上忙吗?”
李氏愁容满面,说道:“有人在使坏,跟你爹叫着劲。如果你大哥争气,别人也拿他没办法,偏他又是个体弱的。唉。”
“谁?谁在使坏?”
李氏支支吾吾,子芙听了半天,才明白是秦寻遇。
他竟然封了国公,还和爹爹作对。
“为什么?咱家哪里得罪他了?”子芙有点生气,她为秦寻遇误了一生,他难道不清楚吗?还要欺负他们家?
李氏有些发愁,当年龙大的事子芙不知道,后来告诉她也没说得太明白,现在旧事重提,她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当年龙大那件事,你知道一些,但不是全部。龙大不是奔着五姨娘去的,他是想和那个凌氏有些瓜葛,然后逼凌氏同意你当平妻。没想到,被那个女人领着一帮下人给搞残废了。”李氏也有些羞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子芙却抓住了重点,她问道:“所以,寻遇对付咱们家,就是为了给凌氏出这口气?”
李氏点了点头。
子芙气呼呼的,脸色十分阴沉。忽然一用力,坐了起来,说道:“不行,我去找他去。”
李氏忙按住她的手说,“你这是干什么?就是要去,也要从长计议,哪能说走就走?”
“那,娘你说怎么办吧。”
李氏琢磨了一番说道:“你这次去京城,先去找寻遇,如果能让他退一步,容你大哥过这一关,怎么都好说。如果寻遇那里不行,就从寻染那里下手,只是这样,难免你要牺牲一些。”
李氏的话越说越低,到最后轻不可闻,但子芙还是听懂了。
她倒抽了口气,想了又想。她不再是十五岁的小女孩,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磨难,她长大了。
她说:“娘,你让我想想。你吃饭了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她娘说:“你让厨房给我扯碗面条就行,冷风热气的,我也吃不下什么。”
她吩咐下去,厨房就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