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趁着气氛良好,借着酒意发话了:“皇上,臣妾觉得凌氏夫人吧,实在是运气太好了,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不知道她肯不肯谦让一次,将这个国公夫人的位置让给承平县主,她自己甘当妾室。臣妾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但是承平县主实在身世凄惨,又为国立下大功,臣妾替她不甘心。”
一时间,座下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白羽有很多种方法暗讽她,但是没有,白羽无话可说。
她怎么有脸面争这个位置,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三个人心知肚明。她不想让寻遇难堪,不想让肚子里的小家伙从一出生就受委屈,不想让启浩他们受连累,让寻遇一看见小家伙,连带着憎恨启浩。
贵妃这次歪打正着,恐怕要得偿所愿了。
而此时逞口舌之快,将贵妃得罪了,实在是不值得。
于是白羽迈步出来,行礼说道:“臣妇自知福泽深厚,感念上苍,愿意帮助朝廷照顾承平县主,臣妇早已习惯在泉州生活,今自请下堂,带着孩子回泉州,待孩子成年,由公爷做主安排前途,由我安排婚嫁。”
谁都没想到白羽会这样说,顿时这些贵族夫人再也忍不住,炸锅一样的议论纷纷。
连承平县主和公主的脸上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承平县主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她在以退为进。其实,她完全错误了,白羽用不着退让,该是她的自有贵人替她做主,她不信皇帝太后会任由她们胡作非为。
白羽再次发声,众人立刻寂静下来,都听她怎么说。
白羽怕皇帝以为自己愿意当妾,于是先发制人,抢先说道:“陛下,我在秦家,如今已经快十六年了,从照顾公婆到养老送终,我没敷衍过,这点族人都有评价。寻遇常年驻守,孩子也一直我在照顾,包括几个庶子女都没有慢待过。也给他守寡三年。看在我这些年为秦家兢兢业业的份上,臣妇只有一个要求,臣妇已经习惯了泉州,下堂去泉州独自生活不觉得委屈,但是臣妇宁死不愿意为妾。求陛下成全。”
一时间,又是落针可闻。
皇帝点点头,淡然说道:“朕知道了。朕会有安排,夫人不必多虑。”
这时,寻遇一步跨出酒席,来到中间,郑重跪下,说道:“皇上,臣年少轻狂,曾经犯下过大错,宠妾灭妻,满朝皆知,众人皆耻笑。皇上也痛责过我。痛定思痛,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正妻下堂。也求皇上成全。”
贵妃眉头一皱,“那县主怎么办?公爷可知县主的处境,有多么凄凉,她为朝廷牺牲这么多,公爷忍心这样对她?”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说国公倒是英雄盖世,只是总摊上这些风流债,而且一次比一次闹得大,以至于闹上朝堂,真是丢人。
寻遇紧握双拳,他耳力惊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用别人评价。
只听寻遇沉痛的说道:“臣当初和县主在一起,是因为县主说自己置身鞑靼多年,名声尽毁,想成婚怕是不易,因为信得过我的为人,给我做妾也无妨,所以臣答应娶她。如今要做正室,臣不能答应,臣离家之时和正室夫人有约定,如若臣死,请她守节。她当时答应了,也做到了。臣不能让她下堂。请贵妃娘娘恕罪。县主如若能有更好的归宿,臣绝不耽误她的前程。”
闻言,承平县主面色巨变,仿佛承受不住打击,摇摇欲坠。
寻遇的话里包涵了很多重意思,耐人细品。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让她溃不成军。她终于绷不住面色,露出仓皇来。
贵妃好像豁出去了一样,“那若依公主呢,她身份高贵,总不能让她也做妾吧。”
皇帝看向寻遇,问他:“爱卿以为如何?”
寻遇答:“臣只有一个宗旨,和自己的发妻白头到老。其余,都可商量。公主初时不知我为何人,是我利用了公主,为了在鞑靼生存下来,和公主成婚。这一点是我对不起公主,但如果公主想成为我的正室,臣也万万不能答应,臣愿意补偿公主,待孩子出生以后,按照鞑靼人的规矩,臣做出巨额赔偿,请公主另嫁。”
公主立刻不干了:“秦寻遇,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让我另嫁,你不是人!”
“陛下,请责罚臣。臣有罪。但如若让臣停妻另娶,臣的确是办不到。”
天子不管臣属的家务事,这是规矩。谁大谁小,不是他该管的,都是贵妃多事,把这件事挑出来,真是个搅屎棍。
皇帝面色一沉,“贵妃醉了,咱们汉人有规矩,先来后到。贵妃记不得了,来人,送贵妃回去吧。”
贵妃面色一变,她本就孤注一掷,图的是承平县主背后的军事力量,尤其是细作方面,可谓强大。还有,就是扶植承平县主一方成为国公府的女主人,那么国公府强大的军事背景也可为她所用,因此即使得罪了白羽所在的势力,给自己树立了强敌,她权衡利弊,也觉得很值。
但是,如今寻遇自己站出来,非要原配,不要别人,这让她情何以堪。尤其是陛下又当了那么多人的面,下了她的脸,以后她该怎么办,如何挽回这颓势?
众人争论期间,裴照早已五内俱焚,他没资格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由别人决定白羽的去留,这让他觉得无力和彷徨。他和她从此以后,就真的是路人了。放弃白羽,真的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裴照站了出来。
作为次辅,他说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众人都仔细听着。
裴照面容和善,语气寻常,仿佛在议论朝政一般,说道:“臣倒是觉得,应该听听凌氏夫人的想法,前后面对各色小妾已经快近十人,不知夫人身心能否承受得住。”
白羽心说,这八个小妾加在一起,也不如您未来的正室夫人矜涵一人难缠,她豁得出脸面,又有公婆撑腰,如果自己和裴照在一起,一对一和她对上,肯定要吃大亏,那自己还不如老实在原地呆着。
她不是无情之人,但是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女人要想活命,就得仔细掂量着来,感情用事只能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