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含糊糊的否认,摇着头,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眼前的儿子说。
可能是听见什么动静,或是饿了想找食吃,那只白色狮子猫从内殿懒懒出来,瘸着后脚。它循着气味儿蹭到廖太后脚边,然后用背撑着她转来转去,嘴里喵呜叫着。
“啊!”廖太后尖叫起来,抬脚将猫踢了出去,“你别过来。”
由于动作太大,她重重摔倒在地,精致的护甲从指上掉落,滚了出去。
“呵,”傅元承摇摇头,弯腰将要逃窜出去的猫抓在手里,“母后既然把这畜生当成小儿子,就该好好养着,干嘛怕它?”
说着,他捏上猫儿的脖颈,猫受到惊吓凄厉叫着,张牙舞爪。
廖太后抬头犹如看见恶魔,不顾身上疼痛,蹬着脚往后退,那端庄的发髻早就乱开,步摇歪斜、衣衫凌乱。
“双子,”傅元承手一松饶了狮子猫,改为轻抚着它的脑颅,“母后一胎双子,为何只留一个?”
他一步步逼近,最后在廖太后身旁蹲下,伸手拉开她攥紧的双手,将狮子猫送进她的怀里:“小儿子呢?为什么不要他了呢?”
廖太后机械的抱着猫,眼中渗出浊泪:“双生子,皇室视为不吉,即便本宫是皇后,双生子也断无可能成为储君。那时候姚贵妃即将临盆,已经确定肚里是个男胎,本宫不能输!”
她一只手去拽上傅元承的袍袖,像是要抓住最后一线希望:“他生下来瘦小孱弱,哭都哭不出来。帝王家双星降临,必有一个是灾星,母后选你有什么错?况且,他带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
“为我?”傅元承眼尾泛红,薄唇浮出狠戾,无情抽回袖子,“说得好听,母后做的那些,全是为你自己罢了。”
他笑了声,将手中珠串抬起,往廖太后面前送。
廖太后猛然别开脸,身子缩成一团:“把它拿走!”
“锁魂珠是不是?”傅元承替她解释着,好看的手指转着珠子,“西域高僧所做,用来困住那小灾星,不让他回来索债,护佑朕与太后永世长安。”
永世长安,多好?将小儿子的灵魂献祭,换大儿子的平安一世。
廖太后倚在墙角,没有了往昔的高贵,像一个落魄的乞婆,瑟瑟发抖。
“啪”,那把珠串被傅元承重重摔去地上,珠子破碎散开,四下滚落,消失去了各处。
“朕本来想,你安分点活着就是,”傅元承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声音懒散淡漠,“可你要动她,是不是我就不配得到任何东西?娘!”
“你,你怎么……”廖太后只剩下惊恐,周身如坠冰窖。
傅元承往人凑近些,手里帮着她扫扫肩上褶皱,声音极低:“我,是母后怀胎十月,生下的小灾星啊!”
“不不……你走开!”廖太后惊慌大喊,歇斯底里,“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
“母后好好修养,朕下次再来探望。”傅元承站起,再不看墙边的人一眼,甩了衣袖大步往殿门出走。
母子俩的话,蔚茵听了大半,也终于解开了她心中一直迷惑的疑团。双生子,傅元承还有个孪生兄弟……
手腕蓦的被来人攥上,拉着她推门而出。
夜风吹来,月光皎亮。
身后殿中是廖太后惊恐的呼喊,可是没有人去帮她。
傅元承腰身挺秀,面上温润清淡,万千的情绪再次被他完完整整隐藏。
“伤到了没?”他面对她,双手捧上她的脸,“你在发抖,怕还是冷?”
蔚茵咽口口水,眼睫颤着如是道:“都有。”
傅元承笑出声,将她拥住:“朕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蔚茵撞在他的胸前,耳边感受到强健的心跳声,同实也知道他身上满是怒气,很重很重。
“茵娘,”他低头,脸颊贴上她的发顶,轻蹭了下,“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走了这么久,他一个人从烂泥中一步步到了权力的顶峰,停下看看得到的,也只有她是鲜活温暖的。
蔚茵没有回清莹宫,傅元承带回了天极殿。度过了惊魂的半日,至今想起来仍能感受当时的紧张。
傅元承应当是去处理寿恩宫的事,已经是亥时,人还没有回来。这件事非同小可,新帝与太后不睦,怕是前朝大臣都会掺和进来,更不提权势通天的廖家。
对于踹翻打废了廖陌珠,蔚茵一点都不后悔。别人欺负过来,一味退让只会让她们得寸进尺。
宫婢们准备了热水,她带着冰冷的身体泡了进去。
温热包裹席卷,消散身上冷意,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玉意往桶里放了些舒神的干花,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宫里这种事情常有,娘子心里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