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
“进来罢。”一道苍老的声音。
蔚茵轻轻推门,门扇吱呀一响。
光线透进阴暗的道房,盘腿坐在炕上的老人眯着眼看去门边。逆着光线,一个女子缓缓踏进来。
“太夫人。”蔚茵唤了声,眼睛一涩。
土炕上,老人一身宽大灰色道袍,身子伛偻,面前守着一个黑乎乎的木鱼,正是昔日的侯府太夫人。
“吧嗒”,她手里敲木鱼的犍稚滑落,身子往前移着:“茵,茵娘?”
蔚茵两步跑过去,扶上太夫人,蹲在炕沿下:“是我。”
她忍着没掉泪,经历了太多,她已经不想再哭。
“你,”太夫人苍老的手放去蔚茵脸颊,仔细确认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两行浊泪自眼中滑落,她拉着蔚茵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蔚茵心中刺疼,她知道太夫人看到了她的一身宫女服,却什么都不问。老人家精明了一辈子,怎么能猜不出她从哪里来?
山下浩浩荡荡的帝王仪架,已经那样明显。
“茵娘,要不要喝蜜水?”太夫人问,简单的像是拉着小辈儿说话,“你喜甜,走的时候带上两罐,是观里女道养蜂酿的。”
越是这样,蔚茵越是愧疚。
“我没有,”她低下头,不敢看太夫人,“我没有跑出去,我摔到头什么都忘了。”
太夫人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心疼的问:“很疼是不是?”
蔚茵吸了口气,热泪在眼眶聚集,喉咙像是堵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疼,很疼,但是没人知道,也没人帮她。她像一个无知的孩子,一直困在那座深院中,走不出。
“茵娘,”太夫人唤了声,“不用再顾念穆家,穆家已经没了。以后,你为自己想想,好好活着,十七岁,以后还很长。”
“太夫人,我不懂。”蔚茵看过去,似乎想要一个指引。
这么久以来,全是她自己在走,偶尔会出现一个人指引她,又转身不见,像冬至。
太夫人笑笑,捡起掉落的犍稚放回木鱼上:“你呀,别苦着自己。”
蔚茵嘴角微抖,鼻尖透出一点微红:“我不想的,可是我跑不掉……”
“茵娘,”太夫人打断她,眼中慈爱,“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
蔚茵恍惚,愣怔的坐在那儿。
太夫摇摇头:“二郎与你无缘,以后便忘了他。你们未拜堂,谈不上要为他守着什么,回去好好过。”
“哒哒”,敲门上传来,紧接着是范岭的声音。
“娘子,该下山了。”
蔚茵无奈站起,又看了看太夫人。
“去吧。”太夫人摆摆手,“我这里很好,以后别来了。”
蔚茵不语,转身离开,余光在炕角的被子上滑过,瞥见一抹温润之色。
到了外面,阳光刺眼,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下,玄衣帝王等在那儿。
看着傅元承,蔚茵猛然想起方才道房中的一瞥,掖在被间露出的玉牌一角。青玉瑞兽腰佩,穆明詹之物,曾是一对儿,一块配在他身上,一块送给了她。
穆明詹,他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 给朕生个孩子
离开雀屏山, 一行天子仪仗再未停留,直到了目的地皇庄。
这是一处平坦的地方,土地肥沃, 北面的高山遮挡了部分寒流, 让这里气候温缓,永安河静静流淌, 像一条银色带子蜿蜒。
身为帝王, 傅元承拥有大恒朝最好的耕地, 专门的官吏为他打理,所有盈利也为他私有。年前, 穆家查抄, 所拥有的土地自然也归给天子。
原本还算静寂庄园, 此时变得热闹。加上番邦来使,还有别院过来的太上皇,这里的房间经变得紧张起来。
范岭忙得脚不沾地儿,半天不到嗓子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