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难下咽。
所幸,这几日没有人送这种药。
她脸朝里侧躺着,手里翻看着竹牌,指肚摩挲着上面两个刻字。已经看了无数次,那枚鸡蛋大小的牌子,早被摸得光滑柔润。
其实很简单的牌子,能看出边缘刀刻的痕迹,中间雕了一朵荆挑花。
回到宅子后,那些在雪地里想起的事再次消散,关于这些,那位姓沈的郎中给了解释,只说她是风寒,忧思多梦。
忧思多梦?若放在以前,她是信的。
正香闭上眼睛,轻微的脚步声进了卧房,直走到她的床边,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月麟香。
蔚茵攸地睁大眼,指尖抠进肉中,浑身发冷。
“阿莹,是不是醒着?”傅元承撩袍坐在床边,手探上她的额头,“起来,我来带你回去。”
第二十八章 她还真的跑了?
蔚茵咬着自己的腮肉, 强压下心中情绪,软软的应了声。
她从被子中坐起,脸上已没了方才的惊悸, 嘴角柔柔带笑, 或许是脸色苍白,让她看上去特别柔弱。
“公子, ”她唤了一声, 像当初那般顺从, “让我去哪儿?”
那双眼睛清澈,纯稚并未褪去, 让人看了人不禁生出怜惜。
傅元承在她脸上巡视片刻, 随后笑着抚上她的腮颊:“自然是跟我回去。”
他也说不出具体带她去哪儿, 按理说是带着回他的家,可皇宫是家吗?那里似乎没有亲善的家人,没有相帮的手足,只是冰冷地宫强围起来。
她去了,那里就会变暖吧。
蔚茵嗯了声, 垂下眼睑藏住情绪:“我这就收拾。”
傅元承看着她慢慢往床边移着,依旧听他的话不质疑,却也闻听她想压下去的咳声。
“不会很远,过去了也有人照顾你。”他像是安慰,握上她冰凉的手。
蔚茵点头,轻轻踩上脚踏, 刚一站起就身子一斜, 嘴里痛呼一声。
傅元承一把将人扶住,皱眉看着她微蜷的脚踝:“还没好?”
“可能冬日不易好,”蔚茵靠在他身前, 装作不在乎的笑笑,“沈郎中用了些药,说年前差不多,公子放心,我慢些走就好,咳咳……”
话未说完又是一串咳声,咳得眼圈发红,那单薄的身形几乎支撑不住。
她用帕子捂住嘴,挪着步子想下脚踏,仰脸对傅元承笑:“公子莫要离着太近,会过上病气。”
说着,蔚茵手扶着床往前,那只伤到的脚踝只轻点着地,不敢用力。
傅元承一步上去,弯腰将她抱起,重新放回床上:“罢了,也不急,养几日再说。”
这座宅子是不能留了,他想将她带走,可是看这样子病还未好,而且那只脚踝不止是扭了,还冻得厉害,沈御医说过若是再冻得久一些,脚疾会伴随一辈子。
闻言,蔚茵手心一松,脸上依旧温顺:“知道了。”
这时,碧芝端着木盆进来,里头是泡脚的药汤,蒸汽带出草药味儿在房中弥漫。
傅元承走去门边,回头就看见蔚茵坐在床边,将双足浸去药汤中,秀巧的眉蹙起。
他是留下了她,可是她似乎也不再是她,身上的那股明媚渐渐散去,越来越少。
推门走到院中,正碰见前来诊治的沈御医,后面跟着一个婢子,手上托盘搁着一碗药。
“殿下。”沈御医行礼,将药箱往身后一搭。
傅元承视线落在那碗药上,直到婢子进屋:“怎么样?”
沈御医看看人脸色,小声道:“最后一幅药,喝过这三碗,任凭以前发生过什么,她也不会再记起来。”
“三碗。”傅元承齿间琢磨着。
第一碗他看着她喝下;第二碗,他强行喂她喝下;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碗,今夜过后,她就会永远留下来,再不会离开。
“只是,”沈御医还是开口提醒,“她若喝下,世间便没有解药让她还复。”
一个人有过往那才是完整的,没了过往她知道自己是谁?时日久了,莫不就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傅元承挥挥手,沈太医忙不迭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