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枝哪料到他有此一问,但还是谨慎分析道:“我...若我多年不在京中,又十分敬重淳亲王,那我会相信信上内容,但是尽快赶往京城,当面问清楚......”
薛邵继续问:“如果你在进京后,突然得知淳亲王谋逆之事败露,又会怎么做?”
丁宝枝话到嘴边猛然顿住,淳亲王的旧部对信上还未证实的内容半信半疑,在他赶到京城得知淳亲王因圈地屯兵被禁足之后,本来的半信半疑也会变成深信不疑......
到时候锦衣卫人在同州,东厂再在问询时刻意引导,一个常年待在边关的武将如何识破得了这场骗局。届时可就真的称得上是铁证如山,哪怕皇帝心知这是一场局,也只BBZL能被朝臣架着给淳亲王和梁国公定罪。
等锦衣卫回京时,一切尘埃落定,薛邵受梁国公牵连撤职,那时东厂看他不过是看一只蝼蚁,有千百种方法驳回他翻案的机会。
丁宝枝思及此遍体生寒,“一定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拉拢张钧茂...你说过,他常年与淳亲王通信,模仿他的字迹不过信手拈来。”
那厢薛邵不语,神情严肃冷漠,丁宝枝丢烫手山芋似的丢开手中蒙汗药,抓住他袖子连唤了他三声。他终于回过神来,笑了一笑。
“别怕,我们将计就计,今晚就让容予吐出真话。”
*
戌时。
锦衣卫所在西院寂静无声,东厂派人以送新炭为由进了西院的垂花门,门里很安静,门边歪倒着两个熟睡的锦衣卫,这是他们今夜站岗的人,寒风中也抵挡不住困意,更别说那些睡在屋里的了。
送炭的人将情况上报容予,后者神情并无多少波澜,只是去往西院,还未敲开主屋,就见丁宝枝从门内疾步而出。
她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二话不说将容予拉出十步远,压低声音道:“我按你说的做了,他...我叫了两声没反应,该是起效了,东西我下在煮饭的铁釜中,应当没有漏下谁,但你们走的时候还是动静小一些,我怕有谁睡得不——”
容予打断她道:“宝枝,你说错了,是我们走的时候动静小一些。”
丁宝枝倏地抬眼看向他,但听他道:“别这么看我,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走了,否则他们醒过来你一个人怎么解释?和我回京,我会找地方安置你。”他笑了笑,眼睛在夜里透亮得像玻璃珠子,“之后的事如果进展顺利,你这辈子都不必担心再见到他了。”
宝枝惊觉不对,“什...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不会死吗?”
容予扯扯嘴角,那笑容让丁宝枝不寒而栗,“我说的是他不会因此案而死,其余的就不能保证了,朝堂上瞬息万变,他树敌无数,谁不想踩他一脚?”
不对...不对......
丁宝枝下意识后撤了半步,遂被他拉住胳膊。
“走吧,别告诉我你连药都下了,却不愿意和他不告而别。”容予微微一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而且...如果你只是假意答应我,并没有真的下药,那我就更应该带着你做人质了。”
丁宝枝后脊发麻,连连摇头,刚要张嘴喊人便被张平从身后用湿布捂住了口鼻。
作者有话说:
碟中谍中谍
第60章
被捂住口鼻那一刻,丁宝枝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容予,她眼神里的情绪无疑是震惊的,可那种震惊和容予预想的不同。
他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宫里的那个夜晚,她被人带去平康宫,就是这样,毫无防备被捂住口鼻,不论如何奋力反抗都是徒劳。
那天晚上,是他站出来做了她的共犯。
但对丁宝枝来说,那天晚上帮了BBZL她的人是荣达,而非眼前的容予。她确信当年的荣达和当年的丁宝枝一样,早在深宫缭乱的虚影里被打磨成了另一个人。又或者,她其实从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他利用她身边的亲人,做出伤害她的事,现在又要故技重施地来利用她,伤害她身边的人。
丁宝枝被拖上马车,双手反绑着不能动弹,车里并无光亮可言,她瑟缩一角不敢发出声音。
容予的话语声悠悠从黑暗中传进她的耳鼓,“宝枝,我相信你真的将蒙汗药下进了饭食里,我很想相信你,因为如果等会儿锦衣卫追出来,我不能保证我不会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威胁薛邵放我们出去。”
丁宝枝后背传来森森寒意,不自觉倒抽一口凉气,容予一定是有所察觉,否则他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刻意绑着她限制她的自由。
“你先松开我,为何要将我绑着?”
“等出了同州我就松开你。”
丁宝枝冷汗涔涔,“我要下车,我不和你去京城。”
他声音平静冷漠,“那你要去哪呢?回去找薛邵吗?”
这才话音刚落,马车便骤然停下,像是在路上遇到阻碍,不得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