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收敛着等待,皇帝再开口,竟是要当堂提审淳亲王、梁国公、单奇峰、张钧茂四人。
四人由东厂的掌刑千户带上勤政殿,淳亲王与梁国公略显憔悴倒是面不改色,拒不认罪,一口咬定信件均是伪造。
单奇峰这是回京后第一次见到淳亲王,见他不肯认罪,顿时泰山压顶般的颓然崩溃,他怎么这么笨!就该一口咬死不认罪,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进京前就该将那信件提前销毁。
如此一来,哪怕单奇峰缄口不言,场面也还是成了二对二的局势。
齐国公心中大喜,那厢容予拖住了薛邵,现今朝堂上的小皇帝又被内阁的人架着,几本谏言参奏上去,小皇帝根本只能任人摆布。
殿外来人通报,说是去往同州调查此案的薛邵和容予回来了,现下二人已经走过午门。待二人前后脚进了勤政殿,身后那穿透乌云的阳光齐齐整整被门框劈得有棱有角,照进殿里,将二人身穿黑、红曳撒的影子拉得老长。
薛邵伤到了手,右手上缠着湮着血迹的白布。容予则是颈部有伤,右肩头让人泼了朱砂岩彩一般暗红成块。
二人神情倒都差不多,没什么表情,像是刚从寒潭里捞上来。
皇帝心头大喜,齐国公见到薛邵在此,心里登时鼓声如雷。不过他们俩都不会表露出来,只是暗戳戳地对各自同党挤挤眉毛弄弄眼睛。
叩拜见礼后,薛邵径直让人抬进一箱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物证,说道:“臣在同州搜罗到许多证据,对国公爷十分不利。”
朝堂上鸦雀无声,谁都没料到薛邵一回来便将刀子往自己外祖身上扎。
梁国公本站在光影暗处,扭过脸看向薛邵,他半个身子就进了亮处,将他难以置信怒不可遏的神情照得如同怒目金刚。
薛邵并不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争当出头鸟,上一刻还在帮着皇帝梳理案情,归拢罪行的齐国公。
“国公爷,你和容掌印玩的什么把戏?收买张钧茂做伪证,空口白牙凭借几张捏造的信件,就想构陷当朝万岁的亲叔叔和功绩卓BBZL著的梁国公,若非我深知梁国公的为人,多留了个心眼,否则差点要让你们瞒天过海的糊弄过去了。”
此话一出举朝皆惊,原来此国公爷非彼国公爷,不是他的外祖梁国公,而是当朝国丈齐国公。
齐国公只眯眼瞧他,闭口不言,泰山崩于眼前还临危不乱,的确是敢密谋造反的性格。
薛邵也不急,抬抬手传达指示给殿外,“能洗脱淳亲王囤兵谋反的物证都齐全了,万岁且先行过目,剩下的,就该是传能送齐国公和容掌印下诏狱候审的人证了。”
人证?
众人视线从容予面色铁青的脸旁擦过,看向殿外徐徐走来的几个人证,一同样脖颈负伤的女子垂着脑袋跟在其中,梁国公两条灰白的眉毛紧紧相贴,这不是他常家的外孙媳妇丁氏吗?
丁宝枝生平第一次走上金銮殿,大气不敢喘,转念一想薛邵几乎每日离家都要来这儿上早朝,便又放松了下来。她跟着那晚在场的锦衣卫和弃暗投明的东厂厂卫还原了当时场景,交代完毕就又退了出去,和薛邵连个眼神交汇都没发生。
果不其然她前脚刚迈出大殿,后脚就听见里头齐国公厉声发问,“薛邵,你连妻子下属都拉出来做供词,到底是谁构陷谁?”
皇帝适时发问:“齐国公,我听说单奇峰进京是你提前和东厂的人赶去搜得身?”
薛邵故作玩笑地接道:“东厂?齐国公,你们总不是在城楼下碰巧遇见吧?”
他们俩一来一往,齐国公的心里只怕已经明白了一半,擅布局的不仅仅是他一人,他进了局中局,自己将自己送进了死胡同。
大殿外,丁宝枝听身后薛邵和万岁爷打着配合乘胜追击,不由荡起个不易察觉的笑,锦衣卫是皇帝的臂膀,皇帝如何会自断一臂接一截子藕上去。
只可惜为了引出齐国公这个幕后主谋,只能借他栽赃淳亲王给他安个祸乱朝纲、谋害忠良的罪名,但说到底他和容予从今往后也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思及容予,丁宝枝只剩叹惋,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野心,也决定了他现今的下场。就连东辑事厂也不过是皇帝为了引出齐国公才专门设立,他在官场获得的所有荣耀,到头来不过是有心人的一场局。
下了刻着云龙浮雕的长阶,方阿宁走上来小声问:“夫人是去偏殿等大人离朝还是先回府休息?”
“回去吧,回家等他。”宝枝竖着耳朵听了听,“你听大殿里这动静,我就回去准备准备给他庆功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把主线剧情走完了,下章交代一下后续,然后合家欢,揣个崽生个娃(我不管我想看薛子哥手忙脚乱当爹哈哈哈),两章内感情线能圆满收束!
第62章
半月来,丁宝枝几乎不怎么见得到薛邵,就连抵达京城的当夜,他也是在她熟睡后才回到府上。菜都冷了,他就吃完了桌上的冷菜BBZL,进书房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丁宝枝以为他没回来,听到院里有动静,披着衣服急步追出来,就见薛邵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出门。
薛邵见她只披了件衣,登时赶鸭子似的将人往回赶,丁宝枝趁势将他右手托在掌上,白棉布又换上了干净的,这回不再有血迹渗透出来。
丁宝枝抬眼看向他问:“你的手是找人重新包扎过了吗?闻着有药味。”
“万岁请太医为我瞧过了,就是你口中那个老大夫家中的长子。”
“他倒是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