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殿前随侍的宦官都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皇帝知道的他们知道,皇帝若有什么不知道的,那就是他们在帮着朝野后宫的人欺上瞒下。
毛丰上马道:“我记得容太监进司礼监后就一直跟着马志忠,后来弃暗投明,马志BBZL忠逃往清州的消息还是他主动交代的。也得亏我们铲除了一颗毒瘤,才有他们这些人的出头之日。”
薛邵只问:“他全名是什么?”
毛丰思索道:“这得去尚宫局查阅他进宫时的登记名录,不过我听司礼监的人叫他容予。”
“盯着点他。”
毛丰微一皱眉,打趣道:“我看容太监细皮嫩肉皮肤白得像女人,估计是真的不敢和马志忠同流合污,见他大势已去就想早点另谋生路,这些宦官也不容易,想爬上位都得经由马志忠点头。”
薛邵觑他,“让你盯他就盯他,哪来的废话。”
毛丰笑笑,“知道了新郎官,聊点公事外的事吧?”
薛邵打马走远,“我跟你这个打了二十六年光棍的人有什么好聊。”
毛丰瞪着眼,一夹马腹跟上,“你二十四年光棍你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大婚!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11章
夫妇成婚的吉时在阴阳交替日落黄昏的傍晚,丁宝枝一回生二回熟,整个白天只管张开两臂让长房的丫鬟收拾捯饬。
她对镜坐着,稳了稳发髻正中间做了福字的挑心。
李氏上前扶着她的肩,一道看向镜中人,笑道:“我早就想说,宝枝入一趟宫变化真大,小时候都说你性子虽静但不够沉稳,看来紫禁城真的养人,你回来后举手投足都娴静稳妥,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镜子里洁净清丽的脸上荡起个‘娴静稳妥’的笑,“娘只说对了一半,紫禁城不养人,只熬人。”
李氏不成想丁宝枝会逆着她说,脸上僵了瞬,“是,熬,但宝枝熬出来了,不但熬出来,还嫁得好,嫁去指挥使司当指挥使夫人。我瞧指挥使大人提亲时心诚着呢,宝枝你一定是去享福的。”
薛邵的心还能让旁人看出诚不诚了?丁宝枝笑了笑,“借娘吉言。”
外头来了操办婚事的喜娘,挥着大红喜帕笑得满面春风。
“夫人小姐,到时辰该动身了,新郎到了正揖让升堂呢。你们再舍不得,有什么话也只能等回门的时候说了。”
丁宝枝扭转过身,装装样子地握了握李氏的手,李氏也拍拍她手背,还以一个慈眉善目的笑。
喜娘上前给丁宝枝蒙上红盖头,和李氏一左一右扶她小臂走了出去。
在前厅热热闹闹走完章程,拜别父母之后,丁宝枝被带到了薛邵身边,盖着盖头她才发现她有分辨薛邵气息的能耐,特别是回忆起那晚金水河的救命之恩,她总觉得自己和薛邵之间的羁绊一夜间深刻了许多。
红盖头下,她只能看到薛邵的袍角和皂靴,只不过这一回他衣袍上的红不是他人的血红,而是喜庆的朱红。
丁宝枝攥着夫妇间的红绸,跟随薛邵离开丁府。
进花轿时,薛邵替她提了提马面裙的裙摆,丁宝枝从盖头缝隙看到他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正抓着她的红裙。丁宝枝飞快踏入轿中,丝滑的缎面从他BBZL手中逃脱。
喜娘喜气洋洋高喝一声‘起轿’,她就这么一路平稳地被抬入了薛邵的私宅。
拜过天地,她被喜娘送入主屋,听了几句嘱咐后就孤零零坐在床边,等散席后的新郎来揭开盖头。
拜父母时她见主座上仅坐了一人,那人身穿锦衣卫的香色蟒袍赐服,猜想是薛邵的师父或者前辈。他父母似乎不在身边,倒真像方阿宁说的,偌大个薛宅将来只有她一人做镇,无人管束,自在快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薛邵散了筵席,携带酒气推开寝室房门。
喜娘跟进来,端着一杆秤和一只被一分为二的匏瓜,伺候新婚夫妇喝合卺酒。
喜娘道:“请大人拿着这秤杆,挑开新娘子的盖头。”
盖头掀开那瞬,丁宝枝只垂着眼并不看向薛邵,也无任何扭捏作态。她环视周围,屋里红烛照得满室光亮,暖融融的,最后才将目光落在薛邵脸上。
说来滑稽,将往事回想起来她才觉得薛邵的眼睛熟悉,五年前在宫里吓过她一回,五年后在章府也将她吓得不轻。
明明他五官生得俊逸清隽,偏偏神态独具几分煞气,好像是从荒野厮杀后存活下的最后一匹孤狼,一旦露怯便会被其他猎食者咬住脖子。
喜娘牵着丁宝枝坐到摆放餐食的桌旁,又请薛邵在另一侧坐下,端给他们一人半只盛着酒水的匏瓜瓢,酒水带着瓜瓤的苦涩,新婚夫妇喝过之后也就同甘共苦,合之为一了。
喜娘接过两只空瓜瓢,笑道:“礼成,大人,我就先告退了。”
薛邵扬扬手,喜娘退出屋外又说了两句吉祥话,这才领过赏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