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雪连忙与两位表小姐见礼,那位貌美的表小姐便娇笑一声,道:“你家小姐怎得这个时辰了还未起身?”音如黄鹂鸟般悦耳动听。
莹雪正欲搭话,却听得里屋里的冬至兴冲冲地走了出来,只对两位表小姐含笑见礼道:“小姐已起身了,表姑娘们请进吧。”
两位表小姐便把自己带来的一串仆妇丫鬟皆留在了廊下,自己则施施然地走进了向晚阁的正屋。
靠在门框上冬至连忙对莹雪使了个眼色,她一个人可伺候不了这三尊大佛。
莹雪会意,连忙快步进了里屋。
冬至与她并肩行走时,悄悄压低声音道:“小心些,这两位表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莹雪悻悻然地点点头,撩开通往寝室的帘子后,便听得刘婉晴蕴含薄怒的嗓音:“你们也想去镇国公府,这是为何?”
“表小姐缘何如此激动?这一回爹爹待我们两姐妹入京,不就是为了替我们寻个门当户对的夫郎吗?”话音如黄鹂般的表小姐说道。
刘婉晴却不是个好含糊的性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这个不安好心的表妹,怒道:“你们的亲事与去不去镇国公府上有何干系?”
那表小姐娇声一笑,话音里带着些肆无忌惮的锐气:“表姐何必这般害怕,表妹们自不敢与你争抢镇国公世子,可二公子三公子都未曾定下婚事,难道还不许我们使使力了?”
另一个较为沉默寡言的表小姐也连忙帮腔道:“姑母也应下了此事,表姐为何不肯?难道是怕世子爷会瞧上我姐姐不成?”
那貌美的表小姐立时便羞窘的轻轻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嘴里笑道:“你可别与表姐开这等玩笑,小心她恼了你。”
刘婉晴仍是未出声,直到里头响起一阵清脆的碗碟落地声后,莹雪与冬至才走进了寝屋伺候。
刘婉晴心中的邪火无处可发,眼见着莹雪与冬至走了进来,便立时责骂道:“都是死人不成?这茶水都凉了也不知道换?可见是我平日太纵容了你们,让你们这般不知廉耻,连自己的身份也认不清了。”
莹雪与冬至平白受了这一顿责骂,却也只敢蹲下身子将地上的茶碗碎片收拾干净。
刘婉晴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并未让两个表小姐知难而退,她们仿佛瞧不见刘婉晴脸上的阴寒面色一般,拉着她亲亲热热地说起家常来。
莹雪心下叹息,这两个表小姐果真不是省油的灯,这几日大小姐必会心情不佳,她可要小心些伺候才是。
午时用膳时,冬至也一脸疲累地与莹雪说道:“那个貌美些的表小姐叫黄瑛鹂,那个长得丑些的叫黄瑛穗。”
自冬至知晓了莹雪不愿做媵妾一事后,她待莹雪的态度便好了许多,有时甚至能与莹雪说些体己话。
莹雪环顾四周,好在耳房只有她和冬至两个人,她道:“你说话可不能这么莽撞。”
冬至连忙噤声,也是她一时口快,忘了在她们向晚阁里“长得丑”这三个字是一等禁忌之语。
“明日大小姐便要与两个表小姐一同去镇国公府上,咱们可得小心些伺候,省得她们主子斗法,平白赔了我们进去。”冬至压低声音道。
莹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思索若明日碰巧遇上了世子爷,她该送恩公什么谢礼才是?
第23章 吻 临去镇国公府前的夜里,黄……
临去镇国公府前的夜里,黄瑛鹂便与黄瑛穗一榻而卧,两姐妹紧贴着说起了体己话。
黄瑛穗性子胆小些,便觑着姐姐拢着发丝的媚态,笑道:“姐姐,今日表姐可是被你气得狠了。”
黄瑛鹂懒得在亲妹妹面前装模作样,她便嗤声一笑道:“论身份,我也是金陵黄氏的嫡长女,并不逊色于她,比容貌、比身段,我更是远胜她许多,镇国公世子夫人这位置,她刘婉晴能肖想得了,我如何就肖想不得了?”
黄瑛穗见嫡姐说这话时如此意气风发,便也掩下了那等丧气话,只附和道:“姐姐如此貌美过人,又才气斐然。世子爷见了你,必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移不开呢。”
黄瑛鹂听了这话,面上却没浮出一分娇羞之色,她只散漫地把玩着自己的青丝,说话时的音调里带着几分野心勃勃:“既是为了我们姐妹的前程,也是为了给母亲争口气,那姨娘生的贱种尚且娶了个侯府庶女,我若不高嫁,如何能为母亲争气?”
黄瑛穗被戳中了伤疤,便霎时沉默了下来,她们的母亲并未诞下嫡子,性子又绵软压不住人,不仅让白姨娘诞下了父亲唯一的儿子,还让那庶子娶了西平侯的庶女为妻。
如今白姨娘的气焰已是隐隐有压过母亲的势头,此次上京,她与嫡姐都存着要为母亲争口气的念头。
这婚事,便是她们能为母亲扬眉吐气唯一的手段。
黄瑛鹂见嫡妹伤身,便出声劝慰道:“你放心,姐姐定会为母亲争口气,明日便是我与世子爷定下亲事的时候。”
见姐姐如此言之凿凿,黄瑛穗也有些怔愣,直到黄瑛鹂将藏在枕头下的瓷玉瓶拿出来后,她方才止住了心头的疑惑。
*
翌日一早,黄氏便带着刘婉晴并两个表小姐一同去了镇国公府上。
这一回镇国公府却并未开正门迎接黄氏,黄氏只能灰溜溜地跟着几个仆妇走了角门。
镇国公老太太这些日子身子抱恙,便卧居在佛堂闭门谢客,黄氏便一径去了沈氏的院子内说话寒暄。
沈氏早已嘱托过傅云饮,只让他候在正厅与黄氏等人见礼说笑。
傅云饮本是不愿,只念及刘婉晴身后的莹雪,便耐下性子候在了正厅。
黄氏一行人到了正厅后,瞧见傅云饮也坐于沈氏下首,因走了角门而阴沉的脸色不禁爽朗了几分。
例行见礼后。
眼见着黄氏身后另外还缀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沈氏便问道:“这两位小姐是?”
黄氏连忙将自己的侄女引荐给了沈氏,沈氏并未备下表礼,便将自己手臂上的玉镯褪了下来,递给了黄瑛鹂与黄瑛穗。
沈氏与黄氏还有些体己话要说,便让傅云饮带着刘婉晴与黄瑛鹂三人去内花园散散心。
自刘婉晴进门后,傅云饮的目光便一直放在她身后的莹雪身上。
若是换了寻常时候,他才懒怠引着这些女子去逛内花园,白白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引出些事端来,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只是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女子去逛内花园,总是有些不伦不类,傅云饮便让东昉去将二弟傅云萧和嫡妹傅云婕一同唤了来。
傅云萧与傅云婕前后脚到了内花园的亭台处,傅云饮便指派了些小厮去抬了些茶碗案几来。
傅云婕素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见状她便遣退了众人身后伺候的丫鬟与小厮,只提议道:“咱们来行酒令,输的人给大家斟茶。”
众人自然不愿拂了她的意。
莹雪与冬至并其余的丫鬟小厮便纷纷退后,也不敢走远,只遥遥退去了能望见亭台内大半风光的假山处。
莹雪靠在假山岩背上,对着冬至笑道:“好姐姐,我眯一会儿,若那边事了,你便摇醒我。”
冬至也笑:“你倒会躲懒,安心睡吧,那边可没这么快了事。”
莹雪前几日皆日夜不眠地服侍照料王氏,已是眼下乌青,疲惫至极,她方才阖上眼,未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莹雪再醒来之时,却发现身旁的冬至并另外两个丫鬟都不见了踪影。
她慌忙起身,朝着亭台的方向望去时,却发现刘婉晴并两个表小姐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傅云饮一人趴伏在案几上。
她连忙走至亭台旁,小声地在傅云饮耳旁轻唤道:“世子爷。”
喊了好几声后,傅云饮方才抬起头,只是双眼不似往常那般清明自持,反而窜着些炽热的欲./念。
莹雪不禁后退了一步,与傅云饮拉开些距离后,方才说道:“世子爷,大小姐可是去哪儿歇息了?”
傅云饮定定地望着莹雪,注意力皆放在她一张一合的粉唇之上。
莹雪被傅云饮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吓得有些惴惴不安,可她并不识得镇国公府上的道路,便只能再次问道:“世子爷,你可听得见奴婢说话?”
傅云饮双颊处有些诡异的酡红,可比起他极富有侵略性的目光来说,这点酡红又称不上什么。
莹雪又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她被傅云饮盯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皆立了起来,世子爷的眼神虽不像二少爷那般黏腻令人作呕,却也让人备感不适。
而莹雪频频后退的动作也终于引得傅云饮轻笑出声,只听他说道:“躲什么?爷还会吃了你不成?”话虽如此说,可傅云饮眸子里的兴致已是遮掩不住。
莹雪心中警铃大作,她正欲转身离去时,却冷不丁被傅云饮从后头打横抱抱了起来。
“你不必喊。”傅云饮磬如玉石般的嗓音里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渴求。
莹雪自是明白傅云饮话里的深意,这里是镇国公府,自己就算将人喊来了又如何呢?不过是让人瞧笑话罢了。
况且世子爷三番五次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莹雪下意识地相信他不会做出自己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直到傅云饮抱着她推开了离亭台最近的厢房大门,又将她压到了床榻之上,她这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莹雪忍不住地发起颤来,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伏在她上首的傅云饮卸下一头黑发,眸里尽是轻佻的笑意,他虽被药物驱使,却也明白自己是对这个女子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亦或是她生的面若芙蓉,叫人见了便难以忘怀,亦或是自己独独触碰她时不会头晕作呕,亦或是那个春意无限的梦。
傅云饮吮住了她的一滴清泪,这才兀自一笑道:“甜的。”
莹雪止不住心内的战栗之意,说出口的祈求话语里也带着些哭腔:“世子爷,你放过我吧。”
傅云饮却恍若未闻,曜石眸子里带着些戏谑之意,“你可是定了亲事?”
莹雪一怔,随即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点了点头,只道:“奴婢已定下了亲事,况且奴婢蒲柳之姿,如何能配得上伺候世子……”
剩下未尽的话语皆被傅云饮的吻堵了回去。
傅云饮的吻如同他平素那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样一般,虽是万千般辗转,却仍是七分含蓄三分热切。
莹雪被吻的方寸大乱,只身子被傅云饮死死压着,她挣扎不得,只能无声地落下泪来。
傅云饮从前只以为自己当真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断不会对女子生出这些陌生的情愫,如今看来,自己只是没遇到那个人罢了。
傅云饮在心内嗤笑自己定力竟这般弱小。
不过是轻轻触碰了一下这奴婢的粉唇罢了,傅云饮不禁嗤笑自己平日里那股清明自持的做派皆如黄粱一梦般不值一提。
可见年少时的梦魇并未全无办法,自己也不是完全靠近不得女子。
他忽而想起了那日在鹊仙桥上,莹雪望着那小厮时含情脉脉的眼神。
他心内的涌上些不悦之感。
傅云饮低头俯视着莹雪泛着泪花的杏眼,见她面容凄苦,仿佛自己的靠近对她来说如凌./迟酷刑一般,他心里的兴致瞬间去了大半。
“你家主子说,要将你送来给我做媵妾。”傅云饮的话音里辩不出喜怒。
莹雪泪流不止,只道:“奴婢已定下了亲事。”
傅云饮阴测测地一笑,又用手轻撩了撩莹雪细碎的发丝,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仿若爱人间的呢喃私语:“爷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回去退了亲事,二是以寡妇的身份进国公府,你自己选。”
第24章 不想再做奴才 “奴才护不住自己,也护……
傅云饮说完这话后, 便松开了对莹雪的桎梏,眼里的欲./念也一并烟消云散,顷刻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矜贵清傲、拒人千里之外的世子爷。
傅云饮离去许久后, 莹雪仍躺在床榻上凝噎不止,方才傅云饮威胁十足的话语不断地回荡在她耳畔。
若自己不愿与他为妾,他便要杀了墨书吗?
思及此,莹雪再也克制不住心内的恐惧之意,伏在床榻上低声哭泣起来。
那位冷心冷情的世子爷是何时对她起了那样隐秘的心思?若她早察觉到这一点,今日必不会主动送上门去。
如今再后悔已是无用, 莹雪只得收起眼泪, 又理了理自己散乱的衣襟, 这才缓缓走出了厢房。
莹雪拐过九曲十八转的回廊,便迎面撞上目露惊惶的冬至。
冬至此刻也是一副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也无暇在意莹雪脸蛋上的泪痕, 只听她急切地说道:“莹雪, 出事了。”
莹雪嗓音中还带着哽咽过后的余韵:“这是怎么了?”
冬至觑了眼周围,见无人经过,便说道:“表小姐和镇国公府的二少爷睡到了一个榻上, 如今都闹开了, 你快随我去吧。”
莹雪惊讶不已, 便跟在冬至的身后朝着内花园西侧的那一排厢房走去。
厢房外守着一群身材粗壮的仆妇, 并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莹雪与冬至便只能立在外缘等候。
莹雪心中忌惮着傅云饮方才的警告话语, 心内被一阵阵惴惴不安的设想吓得愈发坐立不安。
傅云饮与刘一宁不一样,刘一宁是色./欲熏了心,只想强./占了自己的清白去,可头顶上却有大夫人与大老爷压着, 他做事总有个忌惮。
可傅云饮不仅身份高贵,行事间的那股狠辣冷清自己也是见识过的,那日在庙街上,他不过抬了抬眉毛便杀了那身形高壮的拐子。
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莹雪毫不怀疑,若自己不做大小姐的媵妾,傅云饮是当真会对墨书下手,且杀了墨书对他而言如同碾死一只蝼蚁般轻易。
惊惧过了头,莹雪也无暇再流泪哭泣,只思忖着该如何保全墨书的性命。
厢房内的动静终于停歇了下来,黄氏与刘婉晴皆铁青着脸相携而来,黄瑛鹂与黄瑛穗则紧跟其后。
莹雪留意到黄瑛鹂身上的衣裙不再是她出门时穿戴的那一身。
回刘府的路上,冬至打听了些消息,便与莹雪悄悄说道:“方才在那亭台里喝茶喝到一半,大小姐便闹了肚子,我便陪着大小姐去了净房,再回来时表小姐却不见了踪影,谁成想竟与那傅二爷滚到了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