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婢女上位记——妙玉子
时间:2022-06-25 06:36:11

  莹雪应是,立时便跟在傅云饮身后进了端方院的正屋。
  东昉也紧跟而入,将食盒摆在梨花木桌上后,方才退身出去。
  刘婉晴这时已梳洗完毕,昨日傅云饮不愿与她圆房一事的确是令她伤心不已,可她也知晓来日方长的这个道理,她真心相待世子爷,总会让他明白自己的好处。
  是以今早刘婉晴并未传唤贴身丫鬟来服侍早膳,她本打算亲自服侍傅云饮布菜用膳,哪成想莹雪这个没眼力见的丫头竟坏了她的好事。
  刘婉晴笑意一滞,便对莹雪说道:“这儿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说罢,便贴近了傅云饮几步,便要扶着他入座。
  傅云饮立时便后退了几步,堪堪避开刘婉晴染上丹寇的纤手后,蹙着眉与莹雪说道:“你且在这儿伺候着吧,哪儿有让你家奶奶亲自布菜的道理?”
  莹雪瞧出了傅云饮与刘婉晴相处之间的生疏和别扭,她便当没瞧见刘婉晴笑意愈僵的脸庞,乖顺地点了点头后,便将食盒内的精致菜碟搁在了梨花木桌上。
  傅云饮与刘婉晴相对而座,莹雪便给刘婉晴夹了些枣泥山药糕,又给傅云饮舀了一碗牛乳羹。
  傅云饮当下只能瞧见莹雪那双嫩如青葱的柔荑,指节纤细白皙,削挺如葱根的玉手在墨黑木筷的映衬下愈发灵致惹眼。
  傅云饮不免多瞧了几眼。
  刘婉晴食不知味,勉强朝着傅云饮挤出个笑容道:“夫君,也不知云萧和云婕素日钟爱些什么,我便备下了玛瑙玉钏和墨玉扇子为礼,会不会太简薄了些?”
  傅云饮语气淡淡:“夫人不必担忧,云萧和云婕皆是懂事知进退之人,断不会嫌此简薄。”
  刘婉晴余下的体己话便再也没了由头说出口,傅云萧还算好相处,可那傅云婕却不是盏省油的灯。
  往日里自己千般万般地讨好她,她皆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还总笑自己的穿戴寒酸土气。
  云英未嫁的小姑子最不好相与,刘婉晴只觉得烦闷不已。
  莹雪仍是在有条不紊地为两位主子布菜,只是将胭脂鹅脯夹于傅云饮碗碟时,挽袖后露出来的白皙玉臂“不慎”滑过傅云饮放在桌上的右手。
  一阵冰凉的触感袭上傅云饮的心头,他侧身瞧了一眼莹雪,见她双眼清明、岿然不动,心内又是一阵异样的激动。
  这事当真是稀罕,为何自己独独不抗拒与这丫鬟亲密相贴,待旁的女子却避之不及?
  他也明白自己这隐疾与宫里那位贵人脱不了干系,年少时的噩梦时常萦绕在他心头。
  经了那些事后,他本以为此生皆会如孤家寡人般形单影只,便是娶了妻也只能与她分榻而眠、相敬如冰。
  谁成想,自己的隐疾竟在这貌美丫鬟身上不攻而破。
  傅云饮心下微动,望着莹雪的目光中暗潮汹涌。
  莹雪隐隐察觉到了傅云饮炙热的视线,她明白自己有意为之的动作已勾起了傅云饮的心内遐思,她也知晓欲擒故纵的道理,便特意放下了木筷,遥遥往后退去。
  软香淡去,傅云饮怔愣了一秒,随后便听得刘婉晴说道:“夫君,已到了该去拜见父亲母亲的时辰了。”
  傅云饮这才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起身往外间走去,只是在离去前,他那双暗如曜石般的眸子在莹雪如玉般的脸庞上停了几瞬。
  随后他便自嘲一笑,讥笑自己竟也有如此见色起意的时候。
  他不是色令智昏的蠢货,不会瞧不出来莹雪方才故意招惹自己的小动作。
  他只是不明白,上一回这丫鬟还与那小厮如此郎情妾意,一副要为那小厮守身如玉的忠贞模样,如今为何又勾./引起了自己?
  傅云饮想不明白,索性撂开手去,与刘婉晴一同去了镇国公府的荣正堂。
  刘婉晴只带了冬至与马嬷嬷前去拜见长辈,夏至便与莹雪分食了主子吃剩下的早膳。
  夏至觑了眼下巴愈发尖瘦的莹雪,叹气道:“莹雪,我知你心里苦,可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好歹用些吧。”
  莹雪谢过夏至的关怀,莞尔一笑道:“夏至姐姐多用些吧,我去炉上烧些水,预备着主子回来用。”
  夏至点头,望着身形消瘦的莹雪,心内生出了些物伤其类的悲凉。
  她只觉得莹雪如今的喜怒哀乐皆没有出自自己的本心,仿若是带了一层面具在脸上。
  是了,谁遇上那样的事不会改了心志?
  怪只怪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命贱罢了。
  *
  莹雪少食多动的日子已持续了一月有余,盖因她从春婶那儿听说了“男子最爱女子细腰”一事,从前她体态匀称,腰身却并未细到不盈一握。
  既是要以色侍人,她便样样都要做到摄人心魄。
  晚间之时,莹雪不必去正屋里伺候刘婉晴,便自己点了烛火,做起了男子的长衫。
  她知道自己手边的料子粗糙又低廉,可傅云饮什么华美精致的布料没见过?既不能做出最好的布料,索性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尝过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也会对清粥小菜有几分兴趣,这布料也是如此,傅云饮穿遍了那些华美不俗的上品衣衫,兴许也会觉得自己这粗布麻衣有几分别致在。
  她既想靠傅云饮改变为奴为婢的命运,必是要勾住他的七分心魄,便要令自己显出与旁的女子的不同来。
  莹雪缝了一两个时辰,眼瞧着到了该入寝的时候,她便放下了长衫,正欲褪下自己亵衣外的薄纱时,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一瞧,恰巧撞进傅云饮含着笑意的黑亮眸子。
  莹雪掩好半褪的薄纱,朝着傅云饮盈盈下拜。
  西厢房内只余两盏烛火,若隐若现的暗光为远处的莹雪套上了一层出尘如仙的朦胧之感,傅云饮多瞧了她几眼,揶揄道:“你倒是真听话。”
  莹雪恍若未闻,她走至木桌旁替傅云饮斟了一杯茶,清甜软糯的声音轻轻拂过他的耳畔:“世子爷可喝的惯粗茶?”
  拉进距离后,莹雪薄纱下半掩着的春光衬着她细如水葱的柔荑,尽呈于傅云饮眼前。
  傅云饮没来由的便觉得喉咙口有些燥热之感,他移开视线,往木桌上瞧去。
  那儿赫然放着一条天蓝色的男子长衫。
  傅云饮眸子一黯,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些恼怒之意:“这样粗陋的长衫你做来干什么?没得让人瞧了笑话。”
  这丫鬟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这样粗糙的衣衫总不可能是做给自己的,她既已成了自己的媵妾,难道还偷偷念着那个小厮?
  傅云饮骤一发怒,剑眉蹙起的阴沉模样本就气势逼人,又兼他说出口的话语也带着些尖刺之意,莹雪不免被吓得哽咽了起来。
  她扬起一双泛着潋滟泪花的杏眸,小心翼翼地望向傅云饮,嘴里说道:“奴婢原是想给世子爷做件长衫聊表恩情,可身边并无什么瞧得过眼的料子,便只能用这粗布……”
  边说着,莹雪便楚楚可怜地掉下泪来:“世子爷既不喜欢,奴婢便不做了。”
  傅云饮一愣,堵在喉咙口的驳斥之语皆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竟是给自己做的?
  傅云饮忽而想起那日在大国寺,莹雪赠予自己的香囊。
  是了,她身份低微,也无银钱傍身,便只得做些针线活来聊表谢意。
  眼瞧着莹雪那张素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她又觑着自己的脸色,不敢哭出声来,模样好不可怜。
  傅云饮平生头一次这般手足无措,他便将木桌上的长衫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后,说道:“方才烛火黯淡,我瞧的不清不楚,如今近距离赏看下,这长衫清雅别致,叫人见了心生喜爱。”
  莹雪闻言却未停下啜泣,她只往后退了几步,别着脸说道:“奴婢本就是草芥之人,做出来的针线活也自是不值一提,让世子爷见笑了。”
  傅云饮也明白自己方才的话伤了莹雪的心,他还是头一次这般误会别人,心内竟也生出了几分愧疚,一时间忘了尊卑贵贱。
  他定定地注视着莹雪,见她双眼红肿如粉桃,眼梢里皆是伤怮之意,双颊又气鼓鼓地板了起来,可怜中又带着几分娇憨之意。
  傅云饮正欲开口时,却听得莹雪说道:“如今天色已晚,世子爷也该安寝了。”
  这便是赶客之意。
  傅云饮心内并未生出任何恼怒之意,他今夜本就是鬼使神差地来了莹雪所在的西厢房里,兴许是白日里莹雪的小动作让自己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又兴许是他好奇这丫鬟为何会愿意与那小厮退了婚事,来做自己的媵妾。
  又兴许是想弄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丫鬟如此特殊?
  总之,最后他仍是循着本心迈进了莹雪的屋子里。
  他也明白新婚之时要给正妻该有的体面,断不可睡在旁的屋子里。
  傅云饮并未多说些什么,回头瞧了莹雪两眼后,便走出了西厢房。
  傅云饮方才离开,莹雪脸上的委屈娇憨和恼意皆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走到铜镜旁,对着镜子里施了脂粉的自己莞尔一笑。
  白天用膳时的蓄意勾./引,不过是自己想试一试世子爷待自己的“容色”有几分兴趣。
  谁知他当真在入夜之时来了自己的屋子里。
  今日这粗布长衫,倒也为她带来了些意外之喜。
  *
  翌日一早。
  东昉得了傅云饮的吩咐,从他的私库里寻了好几匹杭绸和软烟罗来,只说要赏给大奶奶贴身伺候的丫鬟。
  一等二等的丫鬟各得了一匹。
  刘婉晴听了这消息后,脸上露出了几分真挚的笑意。
  世子爷这般为她做脸,着实令她惊讶。
  虽则世子爷在入夜之后待自己冷漠了些,可只要他愿意尊重自己这个嫡妻,便仍有回旋的余地。
  午膳之时,刘婉晴躺在屋内的美人榻上翻起了诗集,余光瞥见了别间在擦拭珍宝瓶的莹雪。
  她便放下了诗集,将莹雪唤了过来:“听说,世子爷赏了你们一人一匹杭绸?”
  莹雪答是,一字皆不多言。
  刘婉晴便笑着与莹雪说道:“既如此,你便用那杭绸替我做两件肚兜、亵衣来。”
  莹雪应下,随即便要继续去擦拭珍宝瓶,刘婉晴却叫住了她,急急地说道:“且回你的西厢房吧,过两日我便要穿,这几日你都不必来正房里伺候了。”
  莹雪眼神微闪,却仍是一口应下。
  刘婉晴望着莹雪离去时凹凸有致的婀娜背影,心中的酸涩之意这才褪去不少。
  正在内寝里替刘婉晴收拾床铺的马嬷嬷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她笑着与刘婉晴说道:“大奶奶做的很好,老奴瞧着世子爷待您极为尊重,莹雪便派不上用场了,且让她在屋子里待着,不必在世子跟前乱晃了。”
  刘婉晴心中爱恋傅云饮,自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君,又因马嬷嬷日日夜夜在侧奉承她与世子爷和睦的好话,她愈发将黄氏的教导之语抛之脑后,只不想让莹雪伺候傅云饮。
  “是了,如今我与世子爷也称得上是琴瑟和鸣,便不必莹雪替我笼络世子爷了。”刘婉晴嘴上虽如此说,可想起傅云饮不愿与自己圆房一事,她的眉眼又忍不住黯淡了起来。
  如今正是新婚燕尔,她自然不愿让世子爷收用莹雪,将来若是世子爷纳了妾,亦或是自己有了身子,那时再让莹雪伺候世子吧。
  *
  回了西厢房的莹雪也有些魂不守舍。
  大小姐的这般作态已是摆明了不想自己在正房里露脸,更不会让自己近身伺候世子爷。
  这于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眼瞧着刘一宁那畜牲婚事在即,自己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杀了他泄愤,也绝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娶了家世优渥的贵女为妻。
  还有大夫人要将姐姐放至荣禧堂做二等丫鬟一事,便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回爹娘姐姐的卖身契,她也要先将姐姐迁出刘府这魔窟才是。
  这两件事皆拖延不得,还得过了明路,不能让黄氏和刘婉晴瞧出端倪来。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借助世子爷之手才能达成目的。
  莹雪对着铺了一桌的杭绸出起了神,直至夜幕渐深时,她方才挪动了自己的身子,将木桌上的杭绸分拆成段。
  是她太过急切了一些,世子爷昨日既肯来西厢房瞧一瞧自己,今夜、明夜兴许也会来。
  欲擒故纵虽是笼络人心的好法子,可若不让他吃到些实打实的甜头,如何能叫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
  傅云饮赶在宫门落钥前离开了皇宫。
  身旁的东昉正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
  每一回世子爷去了皇宫内,回来时便会发好大一通邪火,要么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饮上一夜的酒,要么是连着好几日一句话也肯不说。
  东昉心下不安,也不敢出言相劝,便只能祈祷着府里的世子夫人能做爷的解语花,替爷排解心里的苦闷。
  只是东昉却没设想到这一回傅云饮的心情会跌到前所未有的谷底。
  一回府,傅云饮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也并未让东昉送些酒来,书房内也没响起任何东西的碎裂之声。
  这般宁静,反倒让东昉生出了更为强烈的不安之感。
  他立刻去沈氏的院子里送信,又亲自去请了刘婉晴来。
  沈氏敲门无果,便只能对着刘婉晴叹了口气道:“他既不想见人,你便随我回去吧。”
  刘婉晴疑惑不已,她与世子爷成婚虽不久,可她也大体摸清楚了世子的性子,他虽则待人有些冷傲,可却不会无故落人面子,也不会失态至此。
  他去的这一趟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氏自然也瞧出了刘婉晴眼眸里的疑惑,她便带着刘婉晴去了自己的院子里,随意寻了些理由搪塞过去。
  沈氏只说,傅云饮是当差累了,亦或者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不过一两天的工夫,自己便会好了。
  刘婉晴却有些半信半疑,世子爷瞧着并不是个心性脆弱之人,如何会为了这等小事失态至此?
  可沈氏却不肯再提这事,只与刘婉晴说起了近日里京里的别闻趣事。
  另一边的东昉仍是愁眉苦脸地守在书房之外,心里正盘算着该不该送些吃食进去。
  他正在苦恼之际,忽而察觉下腹之处传来一阵绞痛,东昉气急,怎么偏偏在这紧要关头闹起了肚子?
  可他为了护住世子爷的名声,早已将旁的丫鬟小厮都遣出了书房外,一时间他也寻不到个可以替他看住书房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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