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婢女上位记——妙玉子
时间:2022-06-25 06:36:11

  莹雪姑娘不在,谁能去世子爷跟前灭灭火呢?思来想去,东昉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恰在这时,山嬷嬷从垂花门外走进了回廊,遥遥地便瞧见了东昉的影子,她道:“世子爷在何处?”
  东昉忙与她带路。
  *
  傅云饮还来不及用午膳,便被山嬷嬷叫到了沈氏的院子里。
  傅云饮想起今日是奶娘和莹雪家人入府的日子,母亲必是有些吩咐要与自己说。
  他也做好了与沈氏周旋的准备,便让茼蒿与他沏了一杯浓浓的茶,只备着一会儿口渴了喝。
  谁知沈氏却只将一张红帖递给了傅云饮,道:“你弟弟和那个黄瑛鹂的婚事定在年底,你瞧瞧宾客名单,可还有要加的?”
  傅云饮一愣,接过了那红帖后,仔细瞧了一通后方说道:“母亲当真要与那黄氏女结亲?”
  沈氏脸色极为难看,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张紫颤木太师椅上,已是她连夜吃了好几颗保心丸的缘故。
  “那黄氏女有了身孕,你那岳母偷偷来与我商量了一番,咱们两家的意思都是先将孩子打了,到底面子上难看,将来成了婚要多少孩子不行?”沈氏冷笑着说道。
  傅云饮点头称是,婚前便有了喜,于那黄小姐的名声不好。
  “可你弟弟是个主意大的,也不知被那黄氏女下了什么迷魂汤,昨夜竟哭着来了我的院子里,只说让我放他的嫡子一条生路。”沈氏说到如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神情激动,险些要从紫檀木椅上立起身来。
  傅云饮剑眉微蹙,一时也觉得傅云萧的做法太有失偏颇,如此伤沈氏的心着实不太应该。
  “母亲勿恼,我去与二弟说一说便是。”傅云饮道。
  沈氏却摆摆手,怒气汹汹地说道:“不必说了,你那二弟如今是被鬼迷了心窍,眼里心里只有那个黄氏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索性我也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你们一个两个都翅膀硬了,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母亲?”
  沈氏这话说的刁钻,傅云饮听了后也顾不得为自己申辩,只“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脸上却是一派坚定之色:“母亲这话当真是折煞儿子了。”其余的软话却不肯再说。
  沈氏也懒怠再与傅云饮动这些唇舌工夫,只将手边的信扔在了傅云饮脚边,道:“你父亲正在回京路上,昨夜里刚到的家书。”
  傅云饮便捡起那封信笺,拆开来瞧了一番。
  读到末尾之处,傅云饮已是沉下了脸色,整个人上下都笼着一番阴霾之色。
  “父亲说,他虽已迫不得已站在了大皇子这一边,却不想我为了殿下如此舍身卖命,若将来有什么变数,镇国公府举家皆灭,是以我不必为了韬光养晦装什么纨绔,也不许自毁前程,更不许将一个通房丫鬟抬成姨娘。”
  沈氏面色淡淡,仿佛根本没瞧见傅云饮脸上的沉郁之色:“你父亲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莹雪未曾生育,又出身卑贱,何德何能能如此早地抬成姨娘?”
  傅云饮不语,握着信的手青筋毕现。
  “便是你要演什么纨绔,也不必这样作践自己,如今新婚燕尔,竟要将媳妇身边的丫鬟纳成妾室,岂不是让外人议论你荒淫无度?”沈氏又道。
  傅云饮脸上越发难堪,他自然知晓这般做法有些离经叛道,况且他如今也分不清抬莹雪为姨娘是为了顺势而为还是出自心之所向。
  总之,此刻的傅云饮却是脸色阴沉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氏笑道:“还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吧,我的事也说完了,你且回去吧。”
  傅云饮应是,双腿虽有些酸麻,可他仍是迈着大步离开了沈氏的院子。
  沈氏望着儿子挺拔清隽的背影,心里扬起了几分洋洋得意之情。
  一旁的山嬷嬷连忙上前为她捏肩捶背道:“太太,奴婢瞧着世子爷烦闷的很儿,您何必……”
  “他让我这般不痛快,我总要给他寻些麻烦才是。”沈氏抿了口茶,轻飘飘地说道。
  山嬷嬷一阵愕然,世子爷将乳母接进府里这事的确做的不好,可太太也是犯了邪心左性,竟存心找世子爷的麻烦。
  “太太,若世子爷对那丫鬟当真有几分情意……”山嬷嬷忍不住问道,若当真如此,太太就不怕世子爷会与她离了心?
  沈氏却不管不顾地笑道:“对那丫鬟用了几分心才好,越是用心他越会烦闷,越烦闷就越想将那丫鬟抬成姨娘,这个镇国公府里,除了我,他还能依仗谁?”
  比起那个卑贱的冯琴音,到底是自己这个生母能给他的助力更多。
  小人家没经过多少事,自然会被那些粗笨的奴婢蒙蔽了去。
 
 
第36章 墨书是奴才【二更】   “奴才墨书,见过……
  傅云饮从沈氏的院子里出来后, 俊脸上紧绷的怒容仍是没有消散褪去,东昉小心翼翼地上前伺候,却听得傅云饮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她在哪儿?”
  她?东昉乍听得此话却没反应过来这个“她”是谁, 略思索了一阵才说道:“莹雪姑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未等东昉搭话,傅云饮立刻头也不回地往佛庵堂的方向走去。
  他脚步沉重,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方才沈氏递给自己的那封家书上尖锐的措辞。
  自小到大便是这般。
  父亲严厉,无论自己课业好与不好,一味地只知训责驳斥自己,小事倒还好些, 大事便搬出宗法人伦来压着自己。
  母亲性子强硬狠辣, 除了婚事让自己做了回主外, 凡事皆得顺着她的心意。
  一有不从,便又会闹出一番鸡飞狗跳的事端来。
  自己一门心思地拥护大皇子殿下,不正是想靠着自身的本事建功立业, 将来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儿吗?
  傅云饮心内郁郁, 分不清此刻蓬勃的愤怒是因父亲母亲的霸道□□而生,还是为不能将莹雪抬为姨娘的遗憾而生。
  自己早已答应了她,如今这般言而无信, 岂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
  他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
  镇国公老太太的院子占地相当横阔, 因着傅云饮求情的缘故, 她单辟了西边一间两进的小宅子给了莹雪一家。
  宅前还有一块耕地供人开垦劳作, 王氏瞧着这小宅子窗明几净, 摆设齐全, 又兼挂名在一等国公府的名头下,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欣喜。
  “雪儿,那世子爷当真待你这般好?”丝竹性子大大咧咧些,瞧着这小宅子精致宽敞, 便忍不住问道。
  王氏却打了他的嘴,一脸爱怜地拥住了莹雪,道:“你妹妹小小年纪便来了镇国公府上伺候人,又是个不上不下的身份,好容易才将咱们拖家拽口的从刘府里迁了出来,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你又说这等子话戳她心做什么?”
  莹雪一朝得了天伦之乐,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些让父母亲人担心的话,她笑道:“世子爷待我极好,镇国公府上的人也都是明事理的和善人,爹娘与哥哥姐姐都安心住在这儿便是。”
  方大行动不便,仍躺在里侧的炕上,他道:“且问问府上的主子何时有空才是,我们好去谢恩。”
  默不吭声的莹雨则将一件别致的小褂子递给了莹雪,温声道:“瞧瞧合不合身?”
  莹雪接过那褂子,杏眸中蓄了许久的热泪竟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她泪眼盈盈地望着莹雨,艰难地叫了一声:“姐姐,我……”
  莹雨却自是展颜一笑,若让莹雪来点评,姐姐这等淡然中透着三分文雅的笑容才称得上摄人心魄。
  “傻子,还不快穿上试试?”
  王氏见大女儿难得喜悦,也连忙上前凑趣道:“咱们家受了世子爷这等恩惠,总不好当真靠他养活,我已想过了,让你哥哥去世子爷跟前做小厮,让你姐姐和你一处去做丫鬟,我还是做回先前的老本行,去外厨房做活吧。”
  王氏笑得憨厚,莹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在没过多久,宅子外便响起了东昉的声音。
  莹雪讶异,便抢先一步迎了出去,一抬眼便瞧见了立在自家门前的傅云饮与东昉。
  东昉仍是那一副没个正形的样子,傅云饮却脸色阴寒的吓人。
  莹雪一瞧便知这位爷又是在哪里受了闲气,生怕自己的家人会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便迎上前去与傅云饮行礼说道:“爷怎么来了?”
  傅云饮见到莹雪后,紧绷的神色一松,只笑道:“难道我不能来?”说着,便要走进眼前这座两进的宅子里。
  莹雪却挪动身子拦住了他,脸上有几分难堪之色:“爷,奴婢的家人都性子胆小,若是不慎冲撞了爷……”
  傅云饮沉下了脸色,轻轻将莹雪推开,只道:“爷是这般蛮不讲理的人吗?”
  况且方才他立在屋外已是听了许久莹雪家人的相谈之语。
  虽是出身卑贱的奴婢,可那些家人间相依相偎的孺慕亲情却做不得假。
  思及自己与父亲母亲间的相互猜忌与斗法,傅云饮的心头便漫上了些苦涩之意。
  高门权贵是好,只是在锦绣膏粱里待久了,连至亲家人间相处都沾染上了几分心机手段。
  傅云饮存了这等心思,待王氏、方大等人便极为客气,赏下了不少银钱吃食,并说道:“不必去府里伺候,只记得替我好好照顾乳母便是了。”
  东昉怕王氏一家人听不懂傅云饮话里的深意,便笑着解释道:“大娘,大伯,咱们世子爷的乳母就是冯大娘,就住在你们这宅子的隔壁,你们且记得时时刻刻去照看她便是。”
  王氏并不是那等愚笨的夫人,已是明白了傅云饮与东昉话里的深意,世子爷的那位奶娘必是身份特殊,亦或是与府里哪位主子多有龃龉。
  总之,世子爷花了那么大的工夫将她们一家人弄进了镇国公府,便是要她们好好服侍照顾冯大娘的意思。
  王氏本就与冯大娘熟稔亲密,这等活计自是得心应手。
  王氏和莹雨自是可以不分日夜地照料冯大娘,可丝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却不好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
  他便壮着胆子开口道:“世子爷,您可缺小厮或是护院?”
  傅云饮瞧了丝竹一眼,见他生的清秀又口齿伶俐,一时便笑道:“并不缺人。”
  丝竹哭丧着脸埋下头,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
  东昉却朝着他挤眉弄眼道:“这位小哥,你们如今一家皆是良民了,何必总想着做奴仆的营生?不拘去外面支个摊亦或是做些小本生意都行,哪儿还用问过我们爷呢?”
  这话正中傅云饮心坎,他知晓莹雪思念极了自己的亲人,便悄然走了出去,欲给这家人留下些独处的时间。
  只是在路过莹雪身边时,傅云饮不忘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二门落钥前回来。”
  这便又是要留宿在她房里的意思,莹雪红着脸应下,恭敬地送走傅云饮与东昉,又与王氏、莹雨等人亲亲热热地说起了体己话。
  *
  入夜时分。
  莹雪脱了力后歪歪斜斜地躺在床榻上,她心里愤懑不已。
  今日的世子爷似是格外爱折腾人,都闹得了这个时辰还不肯歇息。
  傅云饮净了身回来后,便顺势将莹雪揽进了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脊背,轻声说道:“答应你了的事,我定是要做到的。”
  莹雪疲惫到了极点,连手都懒得抬一下,朦朦胧胧间听得傅云饮俯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可却也没往心里去。
  *
  翌日一早
  老太太要去大国寺上香一事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连带着沈氏院里的小丫鬟们也纷纷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了一番。
  “老太太要出山了,咱们太太可要第一个坐不住了。”
  “这是为何?”
  “老太太从前可是雷霆手段,你当国公爷房里的两个姨娘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太太斗不过老太太,硬被塞进来的。”
  “怪道呢,太太这般在意那两个姨娘,却不敢出手整治她们。”
  沈氏却没旁人想的这般方寸大乱,她理完府里的大小事务,便亲自去了佛庵堂询问老太太出门的仪仗,一切备妥后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山嬷嬷却知晓自家主子心里可没有面上这般气定神闲,便道:“太太,国公爷快回来了,您忍一忍便过去了。”
  沈氏自嘲一笑:“几十年都忍过来了,还怕这一时的工夫?我如今的心头大患,只是那个贱婢罢了。”
  “可她如今被安置在老太太院里,我们可插不进去人手。”山嬷嬷道。
  沈氏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声音里透着几分怡然自得:“我不急,难道我还会死在那老虔婆前头不成?”
  这话山嬷嬷却不敢接。
  *
  傅云婕的腿伤将养了几日后,如今下地行走已瞧不出异常来,她听闻祖母要带着刘婉晴去大国寺上香,便去佛庵堂撒了会儿娇,磨得老太太答应了她一同去大国寺上香的要求。
  沈氏这个主母本也该一同前去,可她推说头风发作,便留在府里料理家事。
  老太太邓氏从前是忠勇侯家的嫡长女,年轻时整治下人皆是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阔别十数年,仍是余威不减当年。
  随侍去大国寺的奴仆小厮皆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一路皆殷勤地伺候着。
  老太太关氏虽已年过六十,瞧着却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顶上佩着一条嵌着祖母绿宝石的环纹扶额,眼梢微微上扬,露出几分矍铄精明之意来。
  刘婉晴与老太太坐在一辆马车里,忙前忙后地为关氏伺候茶水,连关嬷嬷也忍不住叹道:“再没有大奶奶这般有孝心的人了。”
  关氏也目光慈爱地望着刘婉晴,大有从她身上觑见自己早逝女儿的意思。
  刘婉晴羞赧地将手里的茶碗递到了关氏手边,嘴里说道:“伺候老太太,本就是孙媳该做的。”
  关氏接过了刘婉晴递上来的茶碗,喝了一口后,方才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柔荑,道:“云饮娶了个好媳妇。”
  刘婉晴心下稍安,有老太太这句话,也不枉她这段时日不分昼夜地往佛庵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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