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着伞,握伞柄的手上系着红绳,绳下缀有一个铜铃。
身后长裙曳地,盈盈行走间,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铃铃——”
“叮铃铃——”
声声入耳,勾人心弦。
她在他跟前站定,伞下是一张笑颜如花的面容,眼角眉梢风情万种。
“陆郎。”
她这般唤他,撑着伞举在他头顶,雨水落在她绣满凤凰的衣裙上,那刺目的红好似心尖血,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陆郎为何落泪?”
她笑着问,纤细而苍白的手覆在他脸颊上,眸中露出深情而绝望的目光。
梦外,陆绥不自觉地用手捂着心口。
他想问她究竟为何总要出现在他梦里,可转眼间,眼前人突然消失。
一如往常那般,每逢他要攥住她衣袖时,梦境便会戛然而止。
梦醒,陆绥睁开眼迟迟未动,心头始终涌动着一股莫大悲意。
这梦已做数次,如今再来一遍已然不稀奇。
起初他只当是一个荒唐梦,直到后来频繁梦到姜妧,他早已将此人面容熟记于心。
以至于在西市初见她时,他便一眼认出了她。
至此,他已无法将这梦当做笑话。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圣人与满朝文武怎会任由姜家张狂至此。
而他为何要守在朱雀门外,又为何不动用兵权将姜府夷为平地。
又为何,在看到姜妧打伞朝他走来的那一刹那而落泪。
抬眸看去,窗外依旧昏黑一片,他起身点燃油灯,来到书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卷书纸。
随即研磨提笔,在纸上缓缓写下:
【绳下铜铃,由哑至响,狱中冤魂,侍郎江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表明心迹
二月初九,科考放榜,齐氏一早便派了人去蹲着,这会儿,姜府上下除了姜沛皆是坐立难安。
长宁苑内,舒明煦手不释卷,在槐树下踱来踱去,看得姜妧眼花缭乱。
“表哥,你坐这儿歇歇,阿娘已派人去看榜BBZL 了,一有消息肯定马上带回来。”
舒明煦不好意思地笑笑,顺从地在她旁边坐下。
“让妧儿见笑了。”
坐在石凳上的宋义虽也紧张,但未在人前表现出来,只是接连倒茶喝茶,等报喜先生到来时,他已跑了五六趟茅厕。
舒明煦和宋义皆榜上有名,得知消息时,舒明煦眸中隐有泪光闪烁,捧着书卷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一个劲儿地对姜妧念叨:“妧儿,我考上了,我能留在长安了。”
而那宋义倒比料想中的平静许多,接罢旨后,他来到前院对姜沛和齐氏行了个大礼,言之凿凿地承诺,日后必定报答姜家的知遇之恩。
当夜杏园宴上,舒明煦与另一位郎君被点了探花郎,雁塔题名时,他又即兴作诗一首,颇得圣人青睐,当即御赐太学博士一职,竟与此届状元郎的官职居于同一品阶。
翌日,状元郎探花榜眼皆身佩大红花,骑高头大马游街,好不风光。
街上人潮涌动,沸沸扬扬,而当娘子们看见面如冠玉清风明月的舒明煦时,皆将手中绢花香囊等物抛了过去,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酒楼二楼雅间内,崔四站在窗前,看着下头的盛况忍不住咂舌:“郎君,那位骑白马的就是姜二娘子的表哥,可真是个风度翩翩贵公子,这模样当个探花郎真是绰绰有余啊。”
坐于案前喝茶的陆绥面无波澜,淡淡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崔四一噎,旋即提着茶壶给他斟茶,一壁笑着拍起马屁来:“当然,这些人比起您来还是差得远,放眼整个大奉,恐怕再难找出如您这般才貌双绝,神采英拔的男郎,所谓上马可战无不胜,提笔则气吞山河,您就是二郎神转世,文曲星下凡呐!”
陆绥抬眸瞥他一眼,这番恭维的话让他不由的想起前几日在终南山时,姜妧在人前拄着木棍两眼弯弯溜须拍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