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强迫自己止了泪,见傻表哥大步过来跪在她脚下,拉着她的手哀求,“表妹,你是被世子逼的,你的心里还有我,别对表哥这么残忍,好吗?”
女子的手冰凉,握在手心里感觉像握着一团冰,心疼的他直颤巍,“手为何这般凉?定是他对你不好,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这样的表哥可真是太傻了…
俞寄蓉轻轻往外抽了下手,裴堰便赶紧放开将双手都负在身后,“我只是情不自禁,并不是有意冒犯。”
杏眸里含着落不下的泪,她已是残柳之身,如何还能骗他,如何还能骗自己…
“表哥,你如今已经是状元郎,日后有大好前途,莫要纠缠了,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吧。”
裴堰直直的看着她,女子如此绝情,他本该恨她,但为何仍情难自抑,跪下的身姿佝偻着,他太爱她了…
许久,才苦涩的说道,“我早就认定了你啊,蓉儿…”
如今还怎么让我另娶他人?
“表哥…”
俞寄蓉还欲再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裴堰甩袖站起,回头定定的又看了她一眼,难舍道,“等我救你出去。”
想起那日看到的,又说,“先假意顺着他,别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表哥,你不要这样,我与他之间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她与裴尧之间的恩怨纠葛属实太深,无法跟他说清。
裴堰仿佛知道她的意思,“那些都不重要,蓉儿,我只要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就好。”
说罢,疾步离开。
傻表哥怎么如此执拗,不假思索的光脚下了地,追随着男子的背影一直追到窗前,见他安全的出去后,才松了口气,但愿表哥别做什么傻事,否则她原谅不了自己。
裴尧自保和殿出来,听承德说,“表姑娘发烧了…”
匆匆赶到时,俞寄蓉正在喝药,瞥见他来没什么表情的继续。
“不过带你出去吹吹风就病了,还真是娇惯的身子。”
话这般说,手却贴上她的额头。
俞寄蓉也不知是没躲开还是不想躲,男人搭上手就觉得滚烫的不行,立刻冲着外头吼,“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畅情畅春忙跪下,口中念着恕罪。
“打五十板子,换人过来。”冷漠道。
说完感觉袖摆一动,回身见俞寄蓉仰头看着他,“是你干出来的事,为何打她们板子?”
裴尧被她这话说的一噎,霎时想起昨个儿夜里的那点子旖旎的事,将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到底还是生气,“打二十板子,去吧。”
承德明白这意思,轻拿轻放的将她们带出去。
坐在她身侧,望着细腻柔美的脸颊,手痒的慌,到底伸过去揪住她耳垂揉捏起来。
俞寄蓉本就发烧的头晕,被他这么一捏感觉心里酸涩的直冒泡,哭意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为何又哭?”裴尧松开手,掰过她的脸质问。
她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想哭,“你放开我…”
男人贴过去用舌尖卷去她的泪,“跟你说过,我最厌烦的就是你哭…”
重生以来,他觉得自己可以解决任何事,唯独解决不了她的哭。
“唔…”稍许就被夺去了呼吸,明明烧的糊涂了,与表哥相见挣扎的情绪,和对眼前男人无法抵抗的懊恼,这些都被吞咽吸吮的霸道味道所遮掩,仿佛身体的一半泡在冰窟窿中冻的发冷,另一半又似烧在炉火中不断滚烫,两边拉扯着她昏昏沉沉,难以承受。
边缘琉金的琉璃灯罩下,火苗平和泛着暖黄色的光,缠枝长条花梨木的餐桌旁,俞寄蓉喝了两口燕窝,就不想吃了,裴尧厉色的瞟她一眼,故意刺激她,“若是不吃饱,一会儿可没力气反抗。”
这几日同床共枕可是让他吃尽苦头,尤其肩膀上的箭伤,伤口反反复复的裂开,偏还不想让她知晓,就这么生忍着。
俞寄蓉撂下筷子,雪白的脸蛋晕着丝潮红,唇色红艳,这般映照下,愈显柔情绰态,媚于清眸。
“若姨父姨母地下有知,知道你如此无耻,定会伤心。”
能让她抬出来姨父姨母,可见已是气急了。
裴尧无所谓的摊摊手,满脸无辜,“我怎么无耻了?”
“对自己女人做那种事再正常不过。”
他如此直白的说来,恨的她头更晕了,素指朝着他,“你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你我无媒无聘,当为苟且。”
裴尧面色一沉,拂袖站起,“是你先勾引我,忘了那日在马车上,你攀在我靴子上做过的事了?”
女子咬着唇看着他,不肯认输,“那是因为我中了药,并非情投意合。”
裴尧俯身抚摸她的长发,出口的话忒是无情,“我们之间,不可能情投意合。”
父母因你而惨死,如何让我对你情深一往。
“那你便放了我。”俞寄蓉闭着眼,垂下头,及至靠近他腰间,晃动的玉印冰凉的贴近她,隐约能看见里面圆球上面的字。
一把将人抱起往了床榻上去,“不可能,除非我死。”
窗外窸窸窣窣落了一夜的雪,夹着雨冻了满窗廊,掀开帘子便裹进来一阵风,承德等的焦急,忙瞧那铃铛怎生还没个动静。
烟霞银罗的帐纱里,浮动着两人身影,男人抓住她手腕抬高,吻了又吻才松开,“乖,这样病好的快。”
等承德伺候主子爷穿衣时才发现,后背净是抓痕,且见皮肉,可见表姑娘有多用力,肩膀上的伤口又崩开了,这是好不好得了啊…
“爷,您这伤口需好好养着,别让表姑娘…”完了,瞥见主子爷的眼神,赶紧把剩下半截的话嚼吧嚼吧咽回去,得,表姑娘是他祖宗。
“从京城来的奏折都搬到保和殿了,圣上唤您过去。”
嘉康帝在隔壁偏殿召见的他,慈祥和蔼,“爱卿身上的伤好的差不离了吧,看看这个…”
说完,大太监递过来一张奏折,上面所写很有意思,绥阳王大限将至,想把王位传给他的大儿子郑藩。
绥阳王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郑藩乃是舞女所生,并非嫡子,其余两个儿子皆是嫡出,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绥阳王年轻时很是风流,没想到对这个舞女所出的儿子颇为看重。”嘉康帝冲着他招招手,裴尧上前去,“他们定要内讧,爱卿趁机将他除之…”
“臣领命。”
嘉康帝这些年就想除了绥阳王,把封地褫夺,但皇后一族像一座庞然大物死死压着他,这回可算逮到机会了…
男人离开后,俞寄蓉就坐了起来,重重揉两下太阳穴,将凌乱的内衣重新系好,没让畅情伺候,自己换去裙裳坐梳妆台前沾了胭脂。
陈御医被打了一百大板,这阵子来换药诊脉的都是他的小医徒,畅情引着进来,行礼后,取出白玉的脉枕闭上眼,俞寄蓉却是将目光移到他身后,似有似无的瞥着那小厮。
灰衣小厮也强压住内心的思念,偷偷的用余光去描摹着她,女子略施粉黛,便美的不可方物,瞧着好似不烧了吧…
小医徒适时说,“姑娘退烧了,但是郁气难舒,还是要再喝几副药的,只是药方要换,医女的针灸就停了吧。”
畅情随着去抓药,裴堰只能退到廊下等,正焦灼着,畅情上前搭话,“这位小哥,我想要些伤药,不知您可有?”
裴堰忙道,“你追上去让他一起取了吧,现下还来得及…”
见畅春跑远,裴堰回身要进殿,却见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槛处,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她每次见自己时总是仰着头,娇俏可人的模样历历在目,每个难眠的夜都是想着她度过的,但如今这样相隔不远,却感觉距离万里。
“表妹…”只唤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他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怎么祈求她,不知该怎么保证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拯救她于水火。
最后,面对着她冷冷的目光,干巴巴的说起自己的盘算,“表妹,你先假意应付他,待我想到办法,定救你出去,这样可好?”
“想来你想错了,我并不想离开。”俞寄蓉特意用将眉尾挑的高高的,故作一副冷漠模样,直视着他的眼睛,“他说会封我为世子妃,日后享尽荣华富贵,岂是你一个小小状元郎能给的?”
裴堰一时间心慌意乱,嗫嗫道,“我会努力的,你相信我,日后我一定会进内阁,让你做丞相夫人,丞相夫人,不行吗?”
“那我要等多少年?”女子红唇轻吐,往前逼近一步,累珠的叠纱裙随着走动熠熠生辉,闪耀着明媚之色,“他现在就能给我。”
“你能吗?”
逼着他踉跄的后退一步,没留意台阶,摔了两次才停下。
望着他这样,俞寄蓉手指微动,到底还是忍住了。
裴堰手掌撑着地,许久才垂着头站起来,低低的说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随即转身离开,俞寄蓉艰难的抬脚迈出宽厚的门槛,迎着微弱的日光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怔仲的回身进殿,关合上门。
替嘉康帝批阅了大部分折子,临晚膳前告辞,刚上轿子,遇着冷风低头咳嗽两声,还未回去,便觉嗓子里发痒,抵住拳头难耐的低声又咳嗽起来。
“爷,您怎么还咳嗽上了?”他家主子爷铁打的身子,自从那次遇袭之后,就总生出点毛病来。
裴尧听后却勾唇笑了笑,心道这是过了那个女人的病气…
“陈御医伤未好,这几日都是小医徒来诊脉的,奴才让他过来一趟。”
“不用,照着她的药方子抓就行。”
诶?表姑娘的药方子?
“还是让他来诊脉吧,病症不同,怎能用同样的药?”还疑惑呢,便见主子爷下轿就冲着他过来,腿弯的疼痛传来之时还闹不明白刚才到底又说错了啥,冤枉透顶。
得,抓药去吧,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承武进来禀报,“六殿下传信来,说是要拉拢绥阳王的三公子,还要再耽搁一段时间。”
“他个病秧子,能夺得王位?”
但于帧既然已经这么说,定然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站去他的阵营里。
“太子那边呢?”摆弄着玉印,将上面赤红印泥都清除干净。
“太子养伤期间没有大动作,只是裴大人不消停,到处搜罗江南瘦马,准备进献。”
二叔净能耍这些下流法子,待太子落马,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接连几日,裴尧都没有露面,俞寄蓉病养的差不离,那小医徒每日都来,但身后跟随的小厮却换了面孔,趁着畅情畅春都出去,她出声询问,“你识得裴堰的吧?”
小医徒有些犹豫,瞧她不像发难的模样,便如实说道,“裴公子与小某家中的大哥是同窗,遂托了几次想见姑娘。”
他病重之时恰巧遇见,便知道了其中原由,不想裴公子会为了个女人如此消沉颓废。
“原来是这样。”其实她更想问傻表哥现在如何,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知道,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显然小医徒不懂她复杂的心思,只道,“裴公子几日前便重病不起了…”
“表哥他怎么了?”俞寄蓉连忙站起来问。
“急火攻心,又不肯喝药,恐怕坚持不了几日…”小医徒说的实话,裴堰想的多,心思重,科考之时为了尽善尽美,几乎没有睡觉,后又有她拒婚的这番打击,时不时就承受不住的晕厥过去,整个人完全没有生气。
不行,她要见表哥…
“他在哪儿?你带我去…”焦急的将身上的荷包递过去。
小医徒亦是无奈,“姑娘不必这样,裴公子的父亲派人来接他回家将养,现在具体在哪儿,小某也不知。”
接回家中了…
已经走了…
她见不到了…
这天不知为何又突然冷起来,宛白哈着气看着姑娘撤下来的这些东西,压根动都没动,趁着承德来,央着半天才让她过去看一眼,推门进去就见自家姑娘木木的坐在罗汉床上,“姑娘?姑娘?”
唤了两声才回神,“啊,宛白啊…”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好?还是世子爷又欺负您了?您快同宛白说说?”
将姑娘搂在怀中,轻声安抚。
“我…”吐出一个字,接下来不知该如何说,她做的到底是对是错,恍惚的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境,她在梦里,很长很长的梦而已。
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寄养在崇阳王府唯唯诺诺的表姑娘,还是那个等着表哥科举完就可以出嫁的俞寄蓉,还是那个恶魔没有归来的时候…
“姑娘,我打听到了,世子爷回京以后就要娶德安郡主,承德说那是圣旨,爷已经答应了。”
浑身冷的发颤,抱紧了宛白,她听见自己说,“那样很好,我就可以解脱了…”?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她不会予人为妾,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厢变化的情绪裴尧完全不知,咳嗽渐好,病气已过,晚间信步来到后殿,遥遥望去,竟是未到戌时中就睡下了?
畅情退出去,不敢随意乱看。
隔着层叠围绕的纱帐,脚步声逐渐逼近,一步一步皆踏在她心尖上,眼前倏然明亮,帐纱被男人揽起一半挂在床侧的银钩子上,余下一半散乱的垂着…
“怎么睡的这么早?可是还不舒服?”裴尧掐着她下巴将人提起来,这般才瞧清女人穿的什么,只一件乳白色的长褂子,前襟短的很,春光乍泄。
俞寄蓉紧张的盈上了泪,不想与他多说话,生涩顺从的闭上了眼,这番予取予求的姿态实在撩人,男人胡乱的俯身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