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薄情——绘花猫
时间:2022-06-25 07:08:47

  前头那一串问题倒是还好说,后面的事情倒是让宝言愣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陛下没说是什么事情?”
  小内侍道:“陛下就说是上次让公公去查的那事情,具体没多说。”
  宝言想了一会儿,把最近手中的事情思索了一番,便想起来之前裴彦吩咐过要查一查卫融和云岚在宫外是否见过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伸着脖子往殿内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面前的小内侍:“陛下在见大臣们吗?”
  “是,丞相太尉都在。”小内侍点头。
  “你与圣上说,娘子晚上发烧有些反复,早上施针用药刚醒了,醒来了精神看着还行,有初晴和五吕两个守着,应当是没事。”宝言想了想,还是掩去了太医与他说的那一节,“我呢,现在去做陛下吩咐的那件事情,你等陛下等会空下来了,把前面那些话学给陛下听吧!”
  小内侍惊了一下,见宝言要走,急忙拉住了他,道:“公公,那陛下要是问娘子病情我怎么答呀?”
  宝言在这小内侍脑袋上拍了一下,道:“用用脑子,你只用告诉陛下这些就行了。”
  小内侍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倒是明白了宝言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的知道了!”
  “行了,我先去办事,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宝言摆了摆手,便往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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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的阳光还是炎热的。
  宝言出了隆庆宫,先去宫门准备了马车,然后准备往南苑去,卫融如今是在南苑中练兵。
  他一面走一面又忍不住把卫融这几年种种想了想,自从裴隽意外去世之后,卫融一开始是在军中,后来被先帝拘在了京中一段时日,再后来就又重新去了军中,怎么想怎么都不像和云岚会有什么联系的。
  可偏偏……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可能把这两个人给拉到一起。
  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忽然瞥见宫门处有人进宫来,习惯性多看了几眼,他认出了是裴赟和谢太后宫里的知矩。
  裴赟今天又进宫做什么?
  宝言脚步微微顿了顿,看着知矩带着裴赟消失在了宫墙之后,才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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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中,谢太后看到裴赟进宫来,面上神色都慈爱了许多。
  谢太后拉着裴赟坐下,又让人送了裴赟喜欢的果茶上来,道:“才几天没见你,就想念极了。你在宫外过得好不好?府上可还缺什么?今天让人给你带一些出宫去,免得你在宫外缺这个少那个的,让为娘心里记挂。”
  裴赟笑道:“母后不必记挂,我府里什么都有呢!倒是母后在宫里最近可还好?”顿了顿,他面色微微沉了沉,“我知道他让卫家女进宫来了,母后受委屈了。”
  “哎,这些事情不提也罢,既然木已成舟,便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谢太后摆了摆手,让殿中宫人都退了下去,然后才继续把话说了下去,“那卫家女进宫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她才进宫多久,昭华殿那位就坐不住了,听说昨天半夜惹得皇帝勃然大怒,直接从昭华殿走了呢!”
  裴赟轻笑了一声,道:“母后在宫中便看她们狗咬狗好了,正好母后也不必再想着向他低头。”
  谢太后抚着裴赟的肩膀,轻叹了一声,道:“可终究是手中无权,比不得从前了。”
  “我进宫来,是有件事情想与母后说的。”裴赟看了看左右,声音放低了些许,“昭华殿那位,她母家舅舅就在我府上。”
  “母家舅舅?”谢太后眉头微微蹙起来,“她当年在末帝宫里连个封号都没有,母家难道还是什么显赫之家?”
  “的确就是显赫之家。”裴赟轻声道,“当年的卫尉崔家,她的生母是当年崔大人嫡亲的妹妹。”
  谢太后有些讶异:“那如何会是这种情形?”
  “说是当年也执拗,于是便受了些磋磨。”裴赟轻描淡写地说道,“崔家也最近才知道,她就是昭华殿的这位陈朝公主。”
  谢太后却露出了沉思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依稀记得,如今在燕云扶着前陈那个衡山王做了皇帝的也是崔家,崔家找上你,不安好心吧?”
  “崔家不过就还想继续做他的权臣罢了。”裴赟轻笑了一声,“他们那点小心思,我明白得很。”
  谢太后听着这话,略松了口气,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别被这种人利用了,这种人心狠手辣,不是好相与的。”顿了顿,见裴赟面上还是不以为然神色,她又道,“就你方才所说,如若她的生母真的是崔家的嫡女,进末帝的后宫便不会位分低,她这个公主也不会连个封号都没有。可偏偏她就是没有,你想想为什么?难道末帝那么信任崔家,但转脸就要给宫中的崔家女难堪?”
  裴赟道:“母后,这并不重要。”他认真地看着谢太后,“崔家现在想见一见昭华殿那位。”
  “这话便太天真了,她如今算是宫妃,崔家人拿什么见?如今掌管后宫的也不是我,就算想要额外开恩,也是不可能的。”谢太后摆了摆手,“这要求太过荒谬了。”
  裴赟却露出几分急切,道:“母后,她生母尚在,有些事情或许她毫无触动,但若有她生母开口,她难道还能继续不听从?”
  谢太后看向了裴赟,眉头皱起来:“崔家想做什么?”
  “母后,其实我们,你,我,崔家,目标是一致的。”裴赟说,“我们都不想裴彦继续在皇位上坐下去。”顿了顿,他看着谢太后面上神色慢慢缓和,才继续说了下去,“其实这事情简单得很,他会提防很多人,却并不会提防自己的枕边人。只需要那位稍微动手便可以了,不是吗?最终结果便是皆大欢喜,我们各取所需。”
  “如若她不愿意,反而把这一切都向皇帝坦诚呢?”谢太后冷静地反问,“到时候,人证俱在,便是把刀子送到了他手里去。”
  “以她生母为威胁,难道她便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去死么?”裴赟问道,“如若到时候她真的不管不顾地要把这一切都告知他,先要死的也是她。”
  谢太后面露犹豫。
  “不过……这一切都得先与她见面之后才能详谈。”裴赟看向了谢太后,“母后,能有办法,让崔家人与她见一面吗?”
  “见面大约是不行的。”谢太后摆了摆手,“最多能送一封信,其余的便再不行了。”顿了顿,谢太后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这事情不能太草率,如若操之过急,便是你父皇从皇陵里出来也救不了的。”
  裴赟道:“母后放心吧,我一定会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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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后面,谢笙静静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也不敢动。
  她原是从后面到前面来,准备把内府送来的新制的衣服给谢太后看的,但刚进到殿中,便见裴赟进来,她便直接后退了一步避让到了大屏风后面去。
  她原本是要跟着宫人们一道出去的,但刚准备走的时候,便听见了裴赟在说云岚的事情,她便情不自禁地站定了,然后便一直听到了现在。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忽然觉得云岚有些可怜。
  甚至都让她开始原谅她之前三番两次把她拒之门外又说话不客气的事情了。
  漂亮又无依无靠的女人,这世上连母家都是想着如何利用她。
  谢笙垂着眼睑,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在裴赟的话语中,云岚自己的身世她的生母如何是不值得去考虑的,他便只想到,她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女人,那么她谢笙在裴赟这样人的眼中是怎样呢?
  多半也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女人。
  她或许比云岚还不值得一些,毕竟她是主动地上前来希望被利用的。
  想到这里,她便想起来谢简。
  她进宫之前唯一阻拦过她的就是谢简,当谢家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地对她进宫表示赞同的时候,只有谢简阻拦过她。
  听说谢简已经从谢家搬了出来。
  谢笙垂下了眼眸,她虽然只进宫了这么短暂的时日,但她感觉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了。
 
 
第49章 
  阳光晴好。
  裴赟在殿中陪着谢太后坐着说了会儿话也觉得有些憋闷,便笑着向谢太后道:“母后,我陪着你去碧波池旁边转转吧?这已经在往秋天走,碧波池边的木樨应该都开了。”
  谢太后往外看了一眼,笑道:“那就去走走,我也许久没过去了。”
  母子二人于是便站起身来,外面知矩听着动静便传了肩舆,两人一前一后就出去了。
  屏风后面站立许久的谢笙松了口气,等着他们二人出了大殿,又听着声响是出了长乐宫,才后退了几步从小侧门退到配殿,避着人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把内府送来的那些衣服放在柜子上面免得弄皱,她在竹榻上坐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从最初进宫时候雄心壮志到如今,她是觉得在宫中越来越疲累。
  不知现在她若给谢简送信,谢简是不是还愿意帮忙她出宫去?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是白日做梦。
  现在谢家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谢简显然是偏向裴彦的,他甚至都与谢家断开自己出去单过,剩下的人么,那就坚定地站在了太后与那两个皇子的这边。
  可裴赟和裴骏……
  谢笙想着方才裴赟说云岚的那几句话,便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在裴赟眼中,云岚那样的人尚且不算是人,那她又算什么呢?
  若叫她来选,她便不愿意与他们站在同一边了。
  在裴赟和裴骏心中,谢家或许只能算是奴隶是仆从,是用来驱使的。
  而在裴彦心里,只从谢简如今来看,大概能算个人的样子。
  这或许也是谢简会投向了裴彦的原因?
  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她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既然谢简可以投向裴彦,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坐直了身子,越想,竟然越觉得是可行的。
  那么,要怎样做才能不知不觉地向裴彦表达自己的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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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言一路骑马到南苑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他没花多少工夫便找到了正在带着队练兵的卫融。
  只看一眼他们汗流浃背的样子,宝言便没有贸然上前去打扰,而是等到他们中途暂停休息时候,才让人上前去请了卫融过来。
  卫融看到宝言过来,倒是有些意外:“是陛下有什么旨意吩咐吗?”
  宝言笑了笑,道:“今天原是有些私事想找卫将军,卫将军中午可得空?能不能赏脸用一顿午膳?”
  卫融想不出来宝言能有什么私事找他,但他是裴彦身边的内侍,便也不好拒绝了,便道:“那宝公公便稍等一会,中午时候我请宝公公吃酒。”
  宝言痛快应下来,道:“那我便不打扰了将军练兵,在南苑外面等着将军了。”
  卫融点了点头,看着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便与宝言拱了拱手,重新去场上带着那些人练马上射箭了。
  宝言便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不再露面。
  卫融的过往经历其实是一目了然的,全都摆在明面上,若要知道卫融与云岚之间的关系,若真的想查个明白,其实是从云岚那边下手更好——只是显然云岚连对着裴彦时候都不发一言,那也只能从卫融这边来猜测了。
  一路从皇宫到南苑来,宝言把自己能想到的过去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推测着如若他们俩的确有关系,那可能时间还要往前推,推到陈朝时候,那会儿先帝都还是梁国公,卫家那会儿人多,说不定就那会儿也许卫融和云岚有那么一点机会能碰上。
  既然要翻到那么久远之前,宝言便不打算再旁敲侧击用手段去查,如卫家这样人家,与裴彦关系亲近,去翻这么久远之前的事情,若用手段,反而会叫卫家心中生出芥蒂,不如坦率些,如此才能两边都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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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候,卫融便换了身衣服,与宝言一起出了南苑,去了街市上找了家幽静的酒馆,两人单独找了个雅间坐。
  四下无人了,两人说话时候便放松了许多。
  “宝公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推杯换盏了一回,卫融便直接开口问了。
  宝言略思索了一会,便开门见山地把话给说了:“乃是为了昭华殿那位,有些事情想问问卫将军。”
  卫融顿了顿,看向了宝言:“圣上的意思?”
  宝言只夹了一筷子菜吃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卫融喝了杯酒,他看了眼宝言,最后只道:“那位身份不简单。”
  “这是自然。”宝言笑了笑,“卫将军放心,这事情说来也就是过去的旧事,我也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
  卫融听着这话,倒是有些想叹气,他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才看向了宝言:“宝公公记不记得,先帝称帝那年,我替太子殿下送过一封信回来。”
  宝言没防着这事情真的能扯到那么久远之前去,他努力回想了一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神色。
  卫融看着宝言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便继续道:“太子殿下那时候在信中说遇到了心爱的女子,想娶为正妻,先帝于是笑着说那便娶就是了,为什么还藏藏掖掖的,不干脆带回来。”
  宝言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已心跳如雷。
  卫融轻叹了一声,重新给自己倒酒,才慢慢把话说完了:“当年那位,便是昭华殿的这位。”
  “当年太子殿下……”宝言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当年还没来得及把这位带回来就出了意外。”卫融声音很轻,“太子殿下最后便只叮嘱我,既然事情发生了,便不必告知她真相,且就叫她自由自在,无所牵挂地过一辈子。”顿了顿,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后来卫家成了这样,我也去了军中,再回来,便见她在圣上身边了。”
  话听到这里,宝言已然能明白为什么云岚在见到了卫融之后会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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