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不必多礼。”
“往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宋卿卿和南宫卿雪母女两人手挽着手来到祖孙两人面前笑道,如果没发生蝉衣的事,宋卿卿这会儿会亲切地去扶老太太起来。毕竟往后是亲家,老人家年纪又比她大。
“谢皇后娘娘,谢公主。”
老太太是真不熟悉京中的繁文缛节,只能孙子跟着说什么做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这会儿小心翼翼抬头,总算是看清传闻中天下最受宠皇后的长相。
“这……”
不看清还好一看青老太太就有些语塞,不敢相信眼前通身雍容华贵,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年纪的姑娘,就是他们大渊母仪天下的皇后。
“蝉衣姑娘在这么?”
老太太这样的反应对宋卿卿来说是见怪不怪。没办法,都怪伏羲将她娇养得太好了。
“林墨。”
慕容景出声,负责看着蝉衣的林墨就把蝉衣从人群最后面带了出来,两天不到的禁闭并没有让蝉衣怎么样,不过因为希冀破灭,又经历过差点被心上人毒哑恐惧心如死灰的缘故,蝉衣一张柔美的脸面容很是憔悴。
“喜鹊。”
被自家娘娘点到名的喜鹊从后面走出来,不用宋卿卿再说什么扬手一巴掌重重甩在蝉衣脸上,“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在太师府上空,霎时府门口前这片因为皇后凤驾到来,从原来宽敞变得略显拥挤狭窄的场地噤若寒蝉,太师府的下人更是纷纷埋下头,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重重甩耳光,蝉衣保持偏着半边脸的姿势愣了有一会,愕然回神,被羞辱的心气涌上心头倏地转过头抬眸直视宋卿卿:
“你!”
宋卿卿冷下脸:“本宫什么?”
周身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竟与南宫伏羲有着七分神似,只当没看见老太太惊吓到的样子继续沉声:
“本宫不关心你是谁从哪里来,更不关心你与太师与亲家有怎样不同寻常的主仆情分,本宫只知道卿雪和太师的赐婚旨意已经昭告天下,天下人皆知,你明知他人已有婚约在身,还觊觎他人夫君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妄想爬上他人夫君的床榻,这巴掌你就该受着。”
旋即又神色缓和,看向由慕容景搀扶着的老太太笑得温柔,温声:“亲家,您说是吧?”
尽管国破家亡蝉衣也从没受过像今天这样的屈辱,泪眼婆娑看向一向把自己当亲孙女疼爱的老太太。
老太太却是别过头,不敢去看蝉衣这张和女儿有几分相似的脸,怕自己看到这张脸流泪委屈的样子就心疼,又做出说出不该说不该做的事和话来,微微点头:“皇后娘娘说得对,姑娘家家是不该这样做。”
蝉衣不可置信睁大杏眸,见老太太决绝的模样和慕容景冷峻无情的侧颜,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怎么会这样,祖母不是一直都因为自己这张脸对她百般疼爱的吗,甚至有时候都会因为自己去训斥大人的不是,怎么会这样?
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是南宫皇室的人,对方是皇后娘娘和公主,祖母就怕了要舍弃自己这个孙女了?
可昨天那件事,明明祖母也是同意的希望自己能怀上大人的孩子不是吗,现在又怎么能因为畏惧皇权,说将她舍弃就将她舍弃!?
南宫卿雪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那天在戏楼门口老太太对自己,以及秦盛等人和大理寺阵仗表现出了害怕,更别说今日母后出宫父皇派了这么多御林军和宫女太监跟随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许是趁着母后亲密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有说有笑进太师府时故意晚了一两步,和慕容景一起并肩走着,压低声音问出心中的疑惑:“阿景是不是和祖母说了什么?祖母今天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竟然舍得不心疼蝉衣,还真是令她意外,那日在戏楼她看得真切,两人间那亲厚劲说蝉衣是老太太亲生女儿她都信。
慕容景去牵起南宫卿雪的手,“臣只是与祖母细细说明了昨天那件事的利害关系,说了今日皇后会来。”
南宫卿雪眉毛扬起,“就这样?”
她虽然和老太太只有几面之缘,可从老太太对慕容家香火的那份执着,就能看出老太太性子里有的那份九头牛拉不回来的固执。而且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也不坚定,不然也不会有昨天早上那件事的了。毕竟母后今天登门拜访并没有对外说明为什么来的,外人只会以为母后疼爱她这个女儿。所以才亲自来太师府拜访亲家,皇权至高无上,像这种口头承诺的私事皇室随时都能反悔。
慕容景笑,宽厚干燥的大掌紧了紧,包裹温暖小姑娘微有些冰凉的手:“嗯,就这样。”
第53章 越看越满意
大厅茶香弥漫,下人一个个低眉顺眼安分守己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忙自己该忙的活。
宋卿卿放下茶盏,笑看向老太太:“亲家不用拘谨,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不过我今日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您不必将我当皇后,只当我是卿雪的娘当我们是亲家就好。”
老太太哪里敢啊,紧张抿嘴,又怕给孙子丢脸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不自在:“娘娘说的是,说的是。”
天地良心,她就是一个大字不识官话都说不利索的乡野农妇,怎么敢把皇后当亲家。
“咳。”南宫卿雪轻咳一声看向慕容景,阿景怎么也不出声打圆场,她坐这儿都看见老太太朝阿景频频投去求助的好几眼了ꞏꞏꞏꞏꞏꞏ
等等,她怎么觉得阿景是故意的?
宋卿卿和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说话声还在继续,老太太的局促紧张不减,慕容景却依旧品着茶不为所动,好似这是两个长辈的谈话他不好参与一般。
他的确是有意的,他为官六七载,知道祖母和官家太太这些人打交道容易不自在便一直护着,尽量让祖母过得舒心自在,而今不同,总该让祖母接触一些,心有畏惧像昨天的事往后就不会再发生。
至于祖母因为小姑的缘故对蝉衣那份舍不下的牵绊、眼睑敛下,掩去眸底的深沉。
“喜鹊,把我准备的拿来。”
喜鹊点头笑着应是,在老太太疑惑的目光下将皇后懿旨呈送到老太太跟前,想着老太太可能不识字,看向自家主子见娘娘同意就将懿旨摊开送到慕容景面前:
“老太太,太师,您二位顾虑和担心的事皇上皇后娘娘都明白,这是娘娘给慕容家的保证。”
“这是……”
老太太两片嘴唇隐隐颤抖,别的她这个目不识丁的老婆子或许看不明白是个什么玩意,眼前这个和那日圣旨差不多模样的东西她却能猜出几分,前几日那上面的是龙现在这是个凤凰,难不成,难不成……
“谢皇后娘娘。”
老太太思忖之际,慕容景已经起身对宋卿卿作揖行了一礼。
宋卿卿看慕容景这副谦逊有礼的模样,颇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遂和气道:“太师不必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与伏羲考虑不周,以后我们卿雪来就要劳烦太师照顾了。”
像慕容景这样的年轻才俊愿意入赘实属难得,公主驸马听着虽风光,可一旦成了驸马,就相当于断送自己在官场朝堂的锦绣前程,只因驸马不管官做得再大,手上也不会有多大的权利。
虽说太师一职本也没有多少实权,但如果慕容景迎娶京中名门贵女的话,就是另外一条康庄大道了。
何况从古至今,男子入赘在世俗嘴里一向不怎么好听。在卿雪之前,大渊公主从来都是出嫁的,往公主府里纳夫卿雪还是头一个。
想到这,宋卿卿看慕容景就更加缓和几分,偏头看向女儿嘱咐道:“你的性子母后最是清楚,往后太师入了府要好好待太师知道吗?”
和伏羲夫妻这些年看人的本事她多少也学了几分,太师看卿雪的眼里有情,卿雪看太师的眼里也有情,可那情少得可怜,明晃晃写着“我是玩弄人感情渣女”几个大字。
南宫卿雪:“……”
红唇嘴角微扯,所以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才会让母后对她是渣女这件事坚定不移。
想归想,没忘记大厅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端起长辈都会喜欢的乖孩子笑容乖巧道:
“我知道的母后。”
又看向老太太,继续乖巧可人:“祖母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阿景受委屈流一滴眼泪的。”
伺候着的下人一个个听得有点懵,他们怎么听着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可这一时半会他们还品不出是哪里不对味,气氛有一点点的微妙,老太太迟钝地点点头:“好,好孩子。”
老太太这心里边啊也不知咋的,总感觉自个儿不是有了个孙媳妇,而是有了个孙女婿。
蝉衣一直都在大厅里,只不过是站在角落里由林墨看着,亲眼看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帧一画,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依旧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禁闭思过,也好过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对蝉衣这样残忍。
又一盏茶功夫后,在太师府上下的目送下,皇后奢华的马车以及两队御林军和若干宫女太监渐行渐远,“你啊。”
马车里,宋卿卿没好气捏了捏女儿的脸,南宫卿雪被母后捏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眨眼无辜不解,“我?”
“我怎么了母后?”
刚刚她可是乖巧坐着,从头到尾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宋卿卿嗔怪:“刚刚分开时太师对你依依不舍,你呢,连个多余的余光都没有给太师,卿雪,你告诉母后,你是真的喜欢太师吗?”
倒不是责怪女儿的意思,只是成婚不是小事,怕就怕卿雪把这件事当作儿戏一时兴起。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南宫卿雪噗呲笑出声,摆手解释:“不是母后,我那是故意的。”
大概说了被骗的事,才继续往下说:“我总要端端架子的母后,不能让阿景觉得我那么哄。”
不然昨天早上那件事在她这儿早已经过了,还是那句话,男女感情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忙得很哪有空一天到晚想着这事,主要是该有的步骤不能少。
宋卿卿恍然,“原来是这样。”
觉得女儿小脑袋瓜聪明的很,像小时候一样夸了一句“我们卿雪真聪明”,又在心里的小本本默默把这招记下,以后用在伏羲身上。
人在皇宫坐,祸从天上来的大渊皇:“……”
御林军和成群的宫女太监实在是太过招摇,遂先回了公主府,一番乔装打扮后,母女两人这才带着明里暗里的随从侍卫上街游玩,吃喝玩乐以及买买买是最基本的操作,日落西山母女两人又到太子府吃饭,一直到天色渐暗,宋卿卿才匆匆换回皇后的装束打扮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回宫,为什么是匆匆?
别问,问就因为是怕粘人精的夫君等太久,晚上又兽性大发变本加厉压榨她。
第54章 不择手段
入夜,太师府邸亮起一盏盏灯,林砚叩响书房门:“大人,您找属下?”
“进。”
林砚依言推门走进,慕容景颀长的身形站在书架前,将暗格推回去又把原来的书放回原位,等林砚走近,把手里的小瓷瓶递过去,俊朗的面庞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淡漠异常:
“想办法让蝉衣把瓶子里的药丸吃下去,半个时辰后再将祖母引到蝉衣院子。”
林砚不解却没有多问,接过瓷瓶,想了想斟酌开口:“大人,既然皇上那边已经知道蝉衣是前蓝国的长公主,为何迟迟没让人来将蝉衣带走?”
蝉衣做出那样的事,按理来说皇上应该不会容忍才对,今日皇后出行那么多御林军随行,他以为皇上打算让皇后带人顺便把蝉衣带走,谁知皇后只是来坐一坐给完懿旨就走了。
慕容景没有回答,先一步跨过门槛走出书房:“不必多问,去做吧,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
灯笼随风微微晃动,蝉衣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失神看着铜镜里面容憔悴的女子,“姑娘,您多少吃点吧,再难过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红姑姑在旁劝着,见蝉衣依旧不为所动跟没了魂的模样叹息一声:
“姑娘,你说你这又是何必,这样只会伤了自己,听姑姑的劝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天底下比大人好的男子多得是你何必执着大人,就算你非要如此,也要吃饱饭振作起来才有精神气。否则像你这样空坐着等也等不来大人,更等不来大人的心。”
红姑姑是慕容景最开始安排在老太太身边的人,蝉衣来了后,这些年来就和蝉衣一样贴身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平日里和蝉衣的关系还算不错。
“姑姑。”
蝉衣终于有了反应,看向红姑姑:“把饭菜放到外间桌上吧,我吃,谢谢姑姑。”
红姑姑知道这是自己刚刚那最后的两句话起了作用,眼神欣慰:“好。”
说着提着食盒走到外间,走几步还不忘回头看看蝉衣跟上来没有,见人跟上来才松口气,舒心笑着老太太让她带了什么菜来,又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催促着蝉衣赶紧动筷子:“你好几顿没吃了,老太太担心你伤着胃,特意让我给你煲的猪肚汤,加了养脾散一起煲的,先喝口垫垫。”
蝉衣嘴角弥漫一丝苦笑,心疼么?原祖母还会心疼自己,是心疼还是愧疚?
“劳烦姑姑了。”
红姑姑说得对,自己不能再这样伤神颓废下去了,这样下去什么也改变不了也只会让大渊公主看笑话。
红姑姑摇头,心疼道:“说的什么话,快喝吧,饿坏了吧?”
汤的味道很好,一喝便知道是精心煲出来的,近两天没吃蝉衣也的确饿得有些难受,便多喝了几口,等胃逐渐有了暖意才放下汤碗吃起饭和菜。
忽然想起什么,蝉衣吃饭的动作停顿,红姑姑奇怪道:“怎么了姑娘,是不是哪道菜不合胃口?”
红姑姑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蝉衣心神稍定,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状似不经意问起:“不是,这些饭菜都是我平时爱吃的,都是姑姑亲手做的吗?真的是辛苦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