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宫女,压根改变不了宫中的时局,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以后,她侍奉过陆政,若是改朝换代,先帝的人是必然不能再留在御前侍奉的,她之前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下场好些的,会被分配到下等的宫殿做些粗活,下场坏些的,一律杖毙,或是充为营/妓。
杖毙,营妓,想到这些词,阿矜便有些心惊肉跳的。
她晃了晃脑袋,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走到窗边,打开窗,看了一眼窗外。
外头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宫里的红墙青瓦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灰蒙蒙的,连带着外头的寒气一起吹过来,让阿矜心慌得更厉害了。
“阿矜姐姐。”接着门被敲了两声。
听见声音,阿矜走到门口,打开庑房的房门,小栗子穿着蓑衣站在门口,大抵是在雪中走了有一会儿了,蓑衣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雪。
小栗子长得可爱,脸圆圆的,进宫的时间不长,但因为人机灵,被分到了信阳殿,得了大太监唐祝的赏识,留在了御前。
“唐公公说小玉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让你今日替她值夜。”
阿矜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道了,我现下立刻过去。”
“嗯,那BBZL 我便先回去了,雪天路滑,有好些地方的雪还未扫净,阿矜姐姐当心摔了。”
“好,多谢你,你也小心些。”阿矜应声,看着小栗子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
“小玉怎么偏偏这时候染风寒,怕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贪生怕死,不敢去御前伺候了吧。”小桃有些忿忿不平道。
阿矜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快,且先不说现在时局如何,这天寒地冻的过去值夜,实在是极受罪的。
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地过去拿了油纸伞,同小桃道:“我去值夜了。”
“嗯,路上小心些。”小桃一边叮嘱着一边塞过去一个东西。
阿矜接到手里暖烘烘的,才发现是小手炉。
这手炉是小桃之前托人去宫外淘的,花了小半月的俸禄,喜欢得紧,平常也是极宝贝的,自己都舍不得用几回。
“怎么突然给我了?”阿矜疑惑地应声。
“今日我休息,屋里烧了炭,自然也用不上,你去值夜,手暖和些。”小桃说着,脸上还带着笑,阿矜心里一暖。
“多谢。”阿矜摩挲着手炉边边,垂眸道。
“你我之间,说这许多做什么!”小桃娇嗔了一句,威胁道,“可不许摔了,若是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好好好。”阿矜笑着应声,一边出去,一边撑开油纸伞。
甬道上的灯笼点的多,一路上看得清楚,风雪很大,阿矜端着手炉往临华殿走。
不多会便走到了廊下,唐祝正巧从里头出来,手上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旁边还放着一小碗蜜饯,药还剩了大半碗,见阿矜来了,唐祝把手上的药递过去。
阿矜伸手接过,轻声问了一句:“可还要煎了药送进去?”
唐祝摇了摇头:“即便煎了大抵也是喂不进去了,你去,沏杯新茶进去吧。”
“好。”阿矜轻轻应声,端着药往后头的小厨房走。
方才来的路上,路上的雪有些厚,阿矜的鞋袜都沾了雪,现下已经湿透了,难受得厉害,很快沏了一杯新茶绕过廊道端过去。
走到临华殿门口,小太监将门帘撩开,阿矜走进去,鼻尖盈满了龙涎香的味道,殿内烧了炭,暖烘烘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尖,殿内的烛火多,但因皇上病着要休息,灭了好些,只留了几盏,所以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咳咳咳。”陆政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很是沧桑,阿矜接着往里走,撩开帘子,先朝着陆政行了一个礼,轻声道,“奴婢见过皇上。”
接着走到陆政身边,将手上的茶盏放到旁边,偷偷抬眼打量陆政。
陆政躺在床榻之上,大半的头发都白了,脸色憔悴的厉害,他的头发,黑色夹杂着几缕白发,看着甚是惹眼,明明才是不惑之年,明明几月前看着气色也还好,短短几月时间内,就变成了这般模样。阿矜正想着,陆政又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阿矜赶紧上前BBZL 替陆政顺气,唐祝像是听见了动静,掀开帘子进来,关切地叫了一声:“皇上,可要传太医过来?”
陆政一边咳着,一边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陆政的手刚放下,就听见外头一声巨大的响声,接着便是一阵喊声,阿矜吓了一跳,因着那动静实在是大,像是有兵马打杀的声音,阿矜想到这,顿时手脚冰凉,难不成,禹王或是肃王已经……
想到这,阿矜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有些担忧地看向唐祝,唐祝亦是眉心一跳,刚想开口,说要出去瞧瞧,就听见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声音在门口禀告:“皇上,皇上,禹王带兵进宫了!”
殿内的人,皆是一惊,陆政瞪大了眼睛,眼里的怒火掩不住。
“逆子!”陆政大喝一声,接着朝唐祝道,“厉君越呢!咳咳咳,给朕将厉君越唤来。”
“皇上莫要着急,奴才这就去。”相较之下,唐祝的反应就淡然许多,唐祝出去之前,给阿矜使了一个眼色,阿矜明白,唐祝是让她留在殿内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