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风土人情和京城不同,新鲜的东西也多,谢曜挑了好些带回来给弟妹们,几人兴致勃勃的挑着。
姑娘家无非喜欢一些好看的首饰,蜀中黄玉天下有名,谢曜正好收集到了一对儿玉佩,分别给了谢澜伊和秦可。
“谢谢哥哥!”
“谢谢大表哥。”
谢曜看了一眼秦可:“表妹还想要什么?”
秦可握着那枚玉佩笑着摇头:“这个便很好了。”
谢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谢澜伊还在挑着:“这颗珍珠真大,我拿走咯,改日改成簪子去!”
谢曜笑着颔首。
兄弟几个也得了喜欢的礼物,还有好些珍贵的古籍和孤本,谢曜献给了老夫人,至于其他长辈各房,自是也都照顾到了。
已快午时,庆国公下朝归来,全家人又在宝真堂用了膳,席间老夫人一直在问谢曜蜀中之事,谢曜一一回答,一顿饭吃的愉快又温馨。
谢曜赶路归来自是疲累,老夫人没再多留,嘱咐他回去早些休息,谢曜行礼告辞。
出了宝真堂,兄妹几人还在叽叽喳喳,问一些蜀中之事,还有过几日出门游玩。
谢曜先看着三兄弟,嘱咐:“这些日子你们用功读书,待十日休沐,去庄上踏青跑马。”
谢洵兴奋的挥了挥拳头,谢曜接着看向两个妹妹:“临云庄亦有温泉,可歇上一晚。”
“太好啦!”谢澜伊也开心的笑。
“表妹还没去过临云庄吧,那的景色可美了!”
秦可其实是去过的,但这也不影响她的开心。
谢曜视线再一次停留在秦可身上,半年未见,表妹高了,但话好像也少了,今日见了他,似乎还有些生分?
谢曜觉得有些奇怪。
临走那晚,小姑娘站在门口,杏眼倒映着灯火,明亮水润,语气欢快的说希望他早些回来,这半年谢曜想起过她许多模样,唯有那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子珩。”大夫人的话将谢曜心绪拉了回来,大夫人今日出府去了,听闻儿子归家,立马就赶了回来。
“母亲。”
见大夫人同谢曜说话,除了谢澜伊,其余兄妹便先行告辞,谢曜看了眼秦可,即便有话想问也只能暂时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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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今日……怎么感觉兴致不高?”
回了海棠苑,清莲奇怪的问。
秦可愣了愣,她有吗?
清莲:“大公子走的时候姑娘不是还遗憾没去送送吗,怎么大公子今日回来了,姑娘倒话少了。”
秦可抿了抿唇,连清莲都看出来了,大表哥也一定看出来了吧。
她心里乱糟糟的,连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何,只知道白日在胭脂铺门口看见他的时候就慌了。从前瞧不见倒罢了,可现在能隐约瞧见了,大表哥的身影……无可避免的和前世那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让她无措,慌乱。
杏桃闻言笑:“这有什么难懂得,咱们姑娘现在大了,也是正常的。”
清莲看向秦可,秦可垂眸低语:“或、或许吧。”
老夫人怜谢曜赶路疲惫,晚膳便没再召唤,让各房自己开火做饭,秦可用完膳又温了温功课,躺下了。
夜深人静,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秦可悄悄下床从首饰盒里取出了那枚玉佩,今日她分明是欢喜的,欢喜大表哥平安归家,欢喜他送的礼物,可不知道为什么,秦可没开口说话,甚至连自己眼睛能模糊视物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和大表哥分享,她叹口气,将温润的玉佩捏在掌心好久,才默默的重新躺回了床上。
成晖堂。
睡不着的当然不止秦可一人,谢曜归家,全府上下都很高兴,元若晚间命小厨房好好的张罗了一桌子,大夫人和大姑娘过来一起用了膳,这会儿自家公子却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书房了。
元若倒习以为常,每晚这个时辰大公子都喜静,便悄悄的关了门,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谢曜才总算从案前抬眼,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木盒上,伸手拿过,面前便出现了一条手钏。
通体是颗颗圆润的黄玉缀联而成,那黄玉晶莹剔透,半分杂质也无,在月色下散发着温暖舒适的光芒。除了圆润的黄玉珠,手钏中间又是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那白玉更显珍贵,精致无比,细细瞧去,原来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小巧活泼,缀在黄玉中,格外的引人注目,却又乖巧无比。
谢曜唇角扬起,这玉兔是他亲手雕刻,原本是打算归家就送给那兔子,可今日瞧见她的样子,谢曜决定暂时扣下。
合上木盒,谢曜终觉出两分倦意,起身出了书房,回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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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秦可按时到了竹桦堂。
今日肖瑾进宫,提前布下了课业,谢曜也得进宫复命,竹桦堂和平日比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温完功课,元竹走了进来。
“表姑娘。”
秦可颔首,知晓元竹定是有话说。
元竹:“大公子今日进宫前吩咐,若是表姑娘感兴趣,可将藏书阁里的几本盲文书带回去。”
秦可惊喜,盲文书本稀少,哪有不愿的道理,便连忙点头:“在哪里?我去取。”
“表姑娘随我来。”
秦可一早就知道竹桦堂有大表哥的藏书阁,在竹桦堂的西边角楼,也是大表哥平日读书的地方,秦可从未踏足。
秦可慢慢的走上台阶,进去后才发现,这一窗一栏都极其雅致,她虽瞧不清楚具样,却也能感受到主人的用心和品味。
藏书阁有三层,元竹带她到了第二层,那几本书大公子出门前便交代了位置,元竹刚要去取,就听到了外间的脚步声。
“表妹?”
谢曜回来了,元竹便退到了一边。
秦可回头,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修长挺拔的身影,谢曜常穿白衣,今日却是一身红色的官袍,夺目耀眼,她不自觉的就别开了眼睛。
谢曜的脚步就是在此时停下的。
自进门,他的视线便对上了秦可的眼睛,从前她瞧不见,两人几乎并无眼神交互,可方才……
谢曜忽然轻轻的蹙了蹙眉,她能瞧见了?
“大表哥。”
谢曜嗯了一声,缓步上前,似有两分探究,正预备开口询问时,秦可先说话了:“大表哥,其实我昨日就想告诉你……我的眼睛自从喝了那味药之后便能模糊视物了。”
谢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抬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秦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交汇。
谢曜:“能看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能看清他的眉,他的眼……
“就大概是模糊的,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秦可咬了下舌头,有些心虚。
谢曜点了点头:“但总归是好事,值得庆贺。”
秦可再次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或许是谢曜的声音再次抚平了她的不安,小姑娘眨了眨眼,笑着嗯了一声。
谢曜目光微顿,视线不自觉的被她唇边的梨涡吸引。
谢曜很想问一句,不和他生分了?但他没有开口。
“随我来。”
谢曜抬脚朝书架走去,秦可这才忆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跟上。
那几本盲文放在两排书架的中间,谢曜替她去取,秦可站在一边,视线不自觉就被两边浩如烟海的书籍吸引了。
因为眼疾,她小时候无法像同龄人一样的读书学习,但现在大表哥请了先生教习她盲文,视力也在逐渐的恢复,是不是很快,她也可以自由自在的阅读这些书籍了?
秦可想伸手去摸一摸那些她曾经无比向往的书,但她的指尖还未触碰,书架最上方的一本厚厚古籍摇摇欲坠,下一瞬,竟然从上方掉落了下来。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身影快速闪过,自己撞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上,接着便是谢曜的闷哼。
书架因为一本书的掉落开始失去平衡,接二连三的书从上方坠落,秦可瞪大了眼,腰肢被谢曜牢牢的圈在怀里,脑袋也被摁在他的胸膛上,没有一本书是砸到了她的身上。
声音终于停止,谢曜嗓音低沉嘶哑:“砸到你了?”
秦可连忙摇头:“没有。”直到这时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逼仄的藏书楼里,她被保护的很好,大表哥的怀抱有些硬,却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鼻息全是他身上冷冽的竹香,秦可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唇,感觉脸颊泛起了热。
外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是元竹:“大公子?”
谢曜松开了秦可。
“在这。”
元竹立马循声而来,看到一地散落的书籍吓得不轻:“奴才有罪,奴才立刻请人修缮,公子……您没受伤吧?”
谢曜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元竹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出去喊人去了。
谢曜重新看向秦可,苦笑:“今日怕是找不到了,明日再把书拿给表妹。”
秦可慌乱点头,她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书了,有些担忧的问:“大表哥,你真的……没受伤吗?”
方才那些书那样厚,至少有十来本砸到了他的身上,怎么会不疼……
谢曜背后的确有顿痛感,不过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比起痛,让他更煎熬的是方才胸前柔软的触感。
是他忽视了,表妹今年开春已至十五,不能再将她当成小孩儿对待,谢曜微微握了握拳头。
“无碍,表妹先回吧。”
作者有话说:
谢澜伊:那你想把表妹当成什么人对待?
谢曜: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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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秦可从藏书楼出来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 清莲听说了刚才的事吓得也不轻,连忙赶了过来:“姑娘,您没事儿吧?”
秦可摇头, 回头又看了眼藏书阁,其实她刚才是想留下看看大表哥到底有没有受伤的, 但大表哥让她先回,秦可只好先出来了。
清莲拍了拍胸道:“吓死奴婢了, 刚才在楼下听着咚咚几声,您没事就好……”
秦可抿了抿唇, 大表哥他真的没事吗……
秦可走后, 谢曜回了成晖堂,元若也听说了藏书阁之事,担忧的看着自家公子。
“取药油来就行。”谢曜吩咐, 背后应该有几块淤青,不是什么大事。
元若立刻去取,又命人拿了套干净的衣裳,大公子上药也并不喜人近身伺候, 元若便站在门外等候。
一炷香后, 谢曜出来了。
谢曜:“我去一趟父亲屋里, 你安排后日去临云庄之事。”
元若立刻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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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封官的圣旨是在下午送到国公府的, 在此之前,谢曜在国公爷的书房已详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前厅接旨。
都察院中丞的封官旨意一出, 满朝文武惊讶。
谢家长子再才华横溢天赋过人, 今年也不过年十八, 竟已位至都察院三品高官, 这是恩宠,同时也是危机。
这背后眼红的、嫉妒的人恐怕不少,往后时时都有眼睛会盯着谢家,大夫人和老夫人喜忧参半,但圣旨不得不接,谢家人叩谢皇恩,此事也便板上钉钉了。
“大哥。”兄弟几个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知道大哥封了高官,连带着心情都兴奋起来。
谢曜是个好兄长,自然也不忘鼓励弟弟们努力科考,老夫人看着兄弟几人和睦,心里也十分的宽慰。
“恭喜大哥。”谢澜伊站在一边,朝自己哥哥眨眼笑,谢曜温和点头,视线又看向了一边的秦可。
秦可自然也为他高兴啊,但当大表哥看过来的时候,忽然就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只是圆圆的杏眼明亮亮的看着他,有敬有喜,谢曜笑了笑,看懂了小表妹没说出口的话。
“现在你们大哥算是正式入仕,往后就没多少时间陪你们玩了。”老夫人笑着说。
二夫人:“就该让子朗好好的收心,成日就知道玩……”
谢洵无奈:“娘,我最近读书分明很刻苦的。”
二夫人:“光刻苦有什么用,今年科考能出成绩才是主要的。”
谢洵不说话了,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
家中有喜事,晚膳的时候便摆了一桌子。全家人一起庆贺,也算是补上了昨日的接风宴。
“大哥,你昨日光说了你去蜀州的趣事,可这次你一回来封官的圣旨便下来了,可是办了什么大案子?”谢煊问。
谢曜:“算不得大案,只是蜀州灾情严重,赈灾救济之后又突发了一场瘟疫,好在处理的及时,没有扩散开来。”
瘟疫?!
众人大惊。
“昨日怎的不说?”大夫人目露担忧之色。
谢曜:“没有大碍,瘟疫只是在一个偏远村落里传播,离我很远。”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人后怕,大夫人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昨日不说,分明就是怕长辈们担心,连瘟疫这样的大事都轻描淡写的揭过,谁也不知道这半年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包括秦可,也担忧的看了好几眼。
这顿饭有说有笑,用完后已经亥时三刻,老夫人目露疲惫,众人便都散了。
临走前,秦可再次朝谢曜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自从视力恢复,大多时候都是循规蹈矩乖乖的坐在那,从未像今日一样连着看了谢曜三次,就连谢澜伊个粗心鬼也注意到了,问:“表妹,你是不是有话想跟哥哥说。”
谢澜伊声音不大,长辈们都没听见,但小辈们却都听见了。四个表哥齐齐朝她看去,秦可当即闹了个大红脸:“表姐看错了吧……我是在看那道汤是什么汤,味道挺好的……”
谢澜伊懂了,表妹原来没吃饱。
谢洵笑道:“喜欢就让小厨房开火,这是酸笋老鸭汤,我也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