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整个人都扑在谢曜怀里,两人双双倒地,恐怕她受伤,谢曜背部着地,背上生疼,怀里却是温软一片,胳膊紧紧的揽着身上的人。
清冽的竹香和栀子香在空气中瞬间交织,呼吸间都是馥郁,慌乱中,秦可的唇无意擦过他的脖颈,柔软微凉的触感惹得男人闷哼一声,手指瞬间紧握。
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这般在他身上圧着,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呼吸交织,空气的温度似乎都骤然高了几度,谢曜闭上双目紧紧克制,她身上的栀子香丝丝侵袭着他的理智,让人下一瞬就会丢盔弃甲。
谢曜松开了手。
不远处来了人,似乎是元若和杏桃,但在看清甲板上的场景纷纷停下脚步,元若一个劲儿的给杏桃使眼色,两人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躬身退了下去。
秦可脸色涨红,慌乱的从他身上撑了起来。只不过起身的时候无处借力,小手不知又按到了哪处……谢曜双目紧闭,似乎用了极大的力道在隐忍着。
“表、表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秦可几乎快要无地自容,低着头,话都不会说了。
谢曜也很快起身,他俊脸薄红,但比秦可要好上许多,缓了缓那股冲动后,他恢复了温和的声音:“无碍,表妹没有受伤便好。”
小姑娘窘迫的模样全被他收入眼底,有许多话想同她说,但见她这般羞赫,又有些心疼和不忍。
罢了。
秦可心如鹿撞,但见大表哥自然坦荡的表情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我先回房了……”
“好。”谢曜一直温和笑着,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甲板尽头,空气中的栀子香却还没完全消散,脖颈处温热又陌生的触感让谢曜轻轻伸手触了触——
是一抹蔷薇色的口脂。
谢曜苦笑一声,取出袖兜里的白帕轻轻擦拭后,又重新放回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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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前面是谢家的船。”
周培也坐在甲板上,慢悠悠的品着茶,身边还卧着他的獒犬,呼吸间口水低落,让不熟悉的侍卫心生怯意。
“我们可要超过他们?”郑德胜小声问。
周培勾了勾唇:”不必,若是事事争先没意思的很,去取我的远镜来。“
很快,一个长筒远镜就递到了他手上,这还是前段日子番外进贡来的洋玩意儿,太子殿下喜欢的很。
周培打开远镜,放在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才啧了一声。
可惜了,什么也没瞧见。
不过他扬了扬唇,起了兴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慢慢跟在谢家后头,一同南下。
身边的獒犬有些饿了,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不远处的士兵们有胆小的被吓得后退两步,瞬间引来了太子殿下的眼刀。
胆小如鼠,无用至极。
周培不说话,那人就跪了下去,仿佛自己都十分的不耻,那獒犬也注意到了他,一口白森森的牙龇了出来,口水拉成了丝,不时发出阵阵低吼。
“饿了吧,马上就吃饭。”周培看了一眼那士兵。
“你来喂。”
那士兵已经吓得哆哆嗦嗦,有小太监递给他一个盘子,那盘子上是一盆肉,鲜血淋漓,那士兵不敢去接,跪倒在地 。
“啧,活物你怕,死物你也怕?!没用的东西,快一些,别饿着孤的爱犬了!”
太子之令不敢不尊,那士兵只好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接过小太监手中的肉,一步一步的朝那獒犬挪了过去。
那犬的确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整个上半身都支了起来,那士兵抖着手靠近,再距离还有一尺的时候獒犬已经扑了过去,只不过,咬到的,除了那士兵手中的肉,还有他的四根指头。
“啊——!!!”
惨烈的叫声瞬间要刺破人的耳膜,周围有些士兵不忍闭上了眼,周培却是疯狂的拍手大笑。
“忘了告诉你,我这犬最爱的不是牛、羊、猪的肉,若用人肉配之,会更加美味!”
士兵已经痛的在甲板上打滚,鲜血流了一地,周培的兴奋劲仅仅也只有一瞬,接着笑容消失不见,站起身来。
“清理干净些,莫脏了孤的眼睛。”
郑德胜连忙弯腰应下,毕恭毕敬。
-
秦可回到房内东想西想的,没多会儿竟睡着了,似乎是在梦中听到了什么惨叫声,她瞬间睁开了眼。
屋内暗香流动,外面的月色从窗外映照进来,秦可下了床,揉了揉眼,走到了窗边。
月色如纱,静谧的撒在甲板上,像一层白霜。杏桃不在,她穿了一件粉色的纱裙,推开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寝鞋是绣花软底,没有一丝的声音,秦可侧目望去,谢曜的房间似乎还亮着烛火,她弯起眉眼,悄悄的朝大表哥的房间内走去。
小姑娘如今胆子很大,见元若似乎也已歇下,她没有打招呼便打开了谢曜的房门,动作稍稍大了些,若是表哥醒着,定能听见。
可惜没有任何的声音,秦可正有些疑惑,难道大表哥睡了?忽然从屏风那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秦可凝神去看。
是大表哥的身影,可他似乎有些奇怪,身影微微晃动,伴随着屋内的烛火也在轻轻摇曳,房内是他身上惯好闻的清香,只是比平日灼热了些,秦可轻声唤:“大表哥?”
身影的晃动骤然停止,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两道呼吸声,一道清浅,一道粗重。
“大表哥你在吗?”
秦可毫不自知,眨着懵懂纯良的眼神问,全然不懂大表哥为何醒着,却不应她。
“走过来些。”
屏风后传来谢曜低哑暗沉的声音,若秦可细细去听,会发现这声音比平日任何时候都要暗哑,带着一丝隐忍。
秦可很乖,慢慢的朝屏风走了过去,谢曜房里的烛火很暗,两道身影被仅有的光线拉长,交织。
待秦可离那道屏风很近很近的时候,两道身影完全在地上重叠在了一起,好似真的拥抱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047章 晋江独发
“大表哥?”
秦可又轻唤了一声。
谢曜的呼吸有些急促。
“表妹稍等。”
秦可便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昏暗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子拉长, 投映到地面,到窗户,到屏风, 无声的交织。
大表哥应该有什么事,希望没有打扰到他。
就这样, 两人静静的隔着一道屏风站着,屋内暗香和呼吸交织, 屏风后的身影晃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秦可一直站着未动, 乖巧极了。
又是片刻的静谧。
谢曜终于低声开口:“怎么了?”
深夜过来找他, 其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秦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了头,“也没有旁的……就是睡不着, 看见大表哥房间灯还亮着,想过来看看,大表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小姑娘的纯良和天真让谢曜忽然有些无地自容,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耻。
“没有。”
秦可这才放心下来。
“阿芫在外间等我, 我稍后出来, 陪你下棋可好?”
下棋?秦可眼睛亮了亮, “好呀。”
“棋盘上还有残局,阿芫可以先去恢复原样。”
秦可点了点头, 立马乖巧的走到外面,果然看见了一个棋盘, 她开心的走过去,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交替错落。她从未学过下棋, 此刻新鲜的很, 起了兴致,就坐在塌上观察了起来。
正巧,手边还有一本棋谱。
秦可是个认真好学的性子,她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看起,不知不觉,就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了。
谢曜走近时她依然沉迷在棋谱里,直到闻到大表哥身上清冽的竹香才回过神来。抬头笑:“大表哥,下棋好像很有意思。”
谢曜在秦可对面坐了下来,周身带着水露的气息,秦可疑惑的歪了歪头,大表哥方才沐浴了?
“想试试吗?”谢曜的声音打断了秦可的思绪,她很快被棋盘吸引:“想!可我才刚开始看……还不太懂。”
“无碍,我教你。”谢曜慢慢的将一颗颗棋子放回棋钵里,发出清脆的棋子声。
秦可欢喜的弯起眼眸,点头:“我一定认认真真和大表哥学!”
一室的静谧,屋内只听见棋子落下的声音,秦可全神贯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棋盘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人时不时向她投去的眼神。
小姑娘白嫩粉盈盈的手指捻着棋子,每走一步都会细细思索很久,时而蹙眉思考,时而雀跃不已,心思单纯的如同一个孩童,天真单纯。
谢曜眸中聚拢星星笑意,单手支着右鬓,慵懒宠溺的看着面前的人。
“哎呀,我好像赢了?!”小姑娘惊喜的捂住嘴,语气是止不住的雀跃。
谢曜收回视线看了眼棋盘,笑道:“的确,表妹学的很快。”
秦可开心了一会儿,然后眼尾上挑,嗔怪的看了眼谢曜:“我才不信呢,大表哥一定是让着我!大表哥分明没有用心” 她语气带着一丝软软的撒娇意味,即便是瞧出来了,却还是难掩开心。
她会下棋了呀。
谢曜笑而不语,他当然用心了,用心让她赢。
“还想继续吗?”
距离两人开始下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此时也已经快子时,秦可想玩,可是身体有些困乏了,软软的打了个呵欠,谢曜便道:“那明日继续吧。”
秦可眨了眨眼,“好吧,那我先回房睡了哦。”
谢曜起身,准备送她。
甲板上此刻一个人都无,天地静籁,两人慢慢走到秦可房门口,秦可回头朝他笑笑:“大表哥,我进去了。”
谢曜点头,眼神落到她发间,忽然抬手,将她发髻上的柳絮轻轻拂去,又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去吧。”
秦可心里弥漫上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心尖微颤,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大表哥再见。”。
甲板上此刻只剩谢曜一人,天空明月皎洁,他抬头看一眼,而后发出一声低笑,江南这一路,他竟希望再过的慢一点。
-
这段日子秦可和哥哥都不在,谢澜伊陷入了极度的无聊当中,每日除了去国子监读书外,就是呆在房里长吁短叹。
“表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夫人忍不住笑:“你表妹和你哥哥,怕是刚到江南,回来怎么着还有一个月吧。”
“怎么这么久啊,感觉都半月了……”谢澜伊叹气。
谢澜伊趴在桌子上吹额间的头发,甚至都有点儿想去找谢洵玩了,可惜平日里那个最喜欢和她打闹的人最近居然一本正经的要命,每日都在为殿试忙碌,三弟四弟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都快憋死了好吗!
“大姑娘,二公子来了!”彩月从外头跑了进来。
谢澜伊瞬间跳起:“在哪儿呢?!哪儿呢?”话刚落音,谢澜伊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于激动了,忙收敛了一下,万一被谢子朗看见自己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就尴尬了。
可惜谢子朗已经走了进来,还高声朗朗:“原来堂妹这么想我,啧啧啧。”
谢澜伊扑上去就要挠他:“谁想你了?你脸可真大!”
谢子朗见她不承认也不恼,这段日子他天天泡在书房里,倒的确挺想她的。
“走,带你去玩,西市那边有家斗蛐蛐的,买两只回来!”
一听这话,谢澜伊脸上的笑都要咧到耳朵根了,连忙跳了起来:“走走走!现在就走!”
兄妹两刚刚走到国公府的大门口,就忽然门口的吵闹给阻挡住了。
“圣旨到!!!”
原来昨日谢洵刚刚殿试结束,原本以为这圣旨还需要个两三日,可没曾想,今日竟然就已经到了,这下也出不去了,全家人都立刻赶到了前厅,毕恭毕敬的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二子谢洵,殿试高中,文采斐然,特册翰林院修撰,钦此——”
“谢主隆恩。”谢洵跪在地上,十分郑重的接过圣旨。
“恭喜二公子了。”传旨的太监将圣旨递到他手上。
谢洵起身:“多谢公公。”
传旨的人走后,谢家人都走上前来。
“恭喜子朗,恭喜二嫂了。”三夫人笑道。
二夫人脸上的确笑意不减,自家儿子的确出息,开心是掩也掩盖不住的。
老夫人也满眼喜色:“好了好了,都别站着进去说话吧,子朗啊,给你大哥和表妹写封信,也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他们。”
谢洵笑着应下。
谢澜伊也是真心为他高兴的,只不过也有点小遗憾……这今天这蛐蛐,还能斗嘛?……
似乎是看出她的小九九,谢洵笑道:“祖母,方才已经答应了堂妹带她出去玩,我回来再写。”
老夫人笑道:“行啊,你们去吧,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
谢澜伊和谢洵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大大大的笑。
各家都回了各院,三夫人回房后就嘱咐身边的嬷嬷:“把最贵的那颗夜明珠找出来,给二嫂送去吧。”
嬷嬷惊讶:“二公子高中,夫人您已经送过贺礼了,先前二公子生辰,您更是着意添了许多,这怎么又要送这样的一份贵礼?……”
三夫人:“那不是封官的旨意没下来吗?翰林院修撰,你可知若是一般高中的进士,最多也就是翰林院编修,可一下就封了修撰足以见皇上的重视,这是喜事。”
那嬷嬷点头:“是……”
三夫人一边扇着风一边又叹口气:“从前小瞧子朗了,见他爱玩便没放在心上,如今你再看看,人家是两头都不耽误,和大姑娘走的近,仕途上也一片光明,不像我家两个……你说说,和表姑娘走的近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