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德胜笑意更深:“奴才明白了,奴才恭贺殿下大喜。”
“现在道喜为时早了些,日子还长的很。”周培话虽这么说着,唇角却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郑德胜道是,后退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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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什么!这一大早的,是在闹什么?!”
大夫人刚刚正在梳洗,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说有人在府门口闹事,大夫人一听火气就蹭的冒了上来,急匆匆的朝外走。
“是什么人!敢跑到我谢家门口闹事了,官家和侍卫都是做什么吃的?!”
小丫鬟步履也匆匆,低着头:“是成家的人,侍卫们都不敢拦。”
大夫人一愣,成家?又是成家,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这回是连脸都不要了,直接上门来找事了!
大夫人窝着一肚子的火,走到府门口,就听见成家林姨娘正在门口如市井泼妇一样的撒泼:“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就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就是这样的做派!”林姨娘手上拿着一副画卷,那画卷里赫然是秦可正靠在一个男人的肩头,含情脉脉,两相凝视。
“大家来看看这男人的衣服,是不是太子宫中的侍卫?可怜我那小女儿,不知是不是被这对奸夫□□所害,还替秦可背了这样的骂名!”
大夫人气的手指发抖:“林姨娘,是你家主母管不了你了还是你不打算做成家人了?敢跑到这胡说八道!”
“我就是不打算做这成家人了!看着你们谢家道貌岸然人模人样的,前先日子我家老爷想给湘儿讨回公道还被你们家威胁!我就是豁出去这老脸不要了!也得让大家伙看看,你们谢家的姑娘,又是一个什么好货色!”
周围的百姓们已隐隐有围观的趋势,前些日子的流言虽然谢家处理的雷厉风行,但到底还是散播了一点出去,这近日被林姨娘这么一闹,不少人都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谢夫人名门闺秀出身,掌管国公府后院多年,打交道的也多是朝中贵妇,像林姨娘这样的妾室,从前是连话也没资格和她说的。也正是这样,这样的人豁出去后,大夫人倒还真有些无措了。
林姨娘吃准了就是这一点,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还将手中一沓厚厚的画纸朝天上撒开:“大家都来看啊!都来看啊!”
大夫人脸色铁青,朝后看了一眼:“都瞎了吗?!还不快去给我收拾了!”
府兵们立刻上前,一些人去抢夺那些画,一些人去拦住这个疯婆子。
可林姨娘显然也是早有准备,带了成家的人,“你谢家要是敢动我,就是做贼心虚!”
大夫人:“你别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你女儿做出那样的丑事是陛下已经盖棺定论了的!休想攀扯到我们家身上!”
“盖棺定论?下了圣旨了还是做了惩罚?!皇后娘娘都还没敲定这事,怎么就成盖棺定论了?!”
大夫人浑身发抖,并不准备和这个疯子多计较,只是冷冷的吩咐管家,谢家的小厮和国公府的侍卫先去驱散百姓,成家那边的人拦着,一时竟成了僵持之局。
“大姑娘,您不能去!”谢澜伊在凝秋堂听说了这事,拍了桌子就要往门口走,秦可在海棠苑亦是,连披风都没披也往门口去,清莲和杏桃在后面追着,两人脸上都是担忧之色。
也不知道那成家人是不是狗,逮住谁就咬着不放了。
门口的声势越闹越大,管事婆子跑过来在大夫人耳边低语几句,大夫人变了脸色:“拦住她们,澜伊是个急性子,阿芫听了会伤心,不许让她们过来。”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海棠苑离大门更近,秦可超了小路,比谢澜伊还先一步到了门口。
林姨娘见她还敢来,当即更来了精神:“大家快来看,这不就是那个——”
林姨娘话音未落,忽然从不远处的房梁上来了好几个黑衣人,轻功了得,步履匆忙像是刚刚赶过来的,顷刻之间就来到了谢府门口,其中一人靠近林姨娘,手指轻轻搭上她的后脖颈,林姨娘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怎么说也说不出来了。
秦可和大夫人都愣住。
“夫人恕罪,我家小娘昨日在府中受了刺激吃错了药,有些失心疯了,在府上闹了半日还不够,还跑到谢家撒野,请夫人见谅。”
大夫人:“你们……是成家的人?”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回话,为首一个朝后使了个眼色,剩下几个三下五除二就将成家人统统制服,还将那些散落的画全部处理了干净。
那人才大声答话:“我们是侯府的府兵,侯府林小娘失心疯了,在此叨扰,各位乡亲们也都散了吧,一个疯子的话是信不得的。”
“疯了?真的假的?”
“怎么看着不像啊……”
“不对,像是疯了,我听说成家这个姨娘端庄的很,比大夫人都像闺秀,今日这么泼,指不定是真疯了。”
“有道理。”
百姓们还在议论,那些黑衣人却将人都驱散开了,大夫人还想问话,那人却微微颔首,接着,就半拉半押的将林姨娘带走了。
谢澜伊到的时候,谢府门口竟然已经恢复了平静。
“谁?是谁在闹事?!是成家的人吗?!”
大夫人神情复杂:“没事了。”
秦可也一直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直觉告诉她,那不是成家的人。
看那人的身影,倒是和追夜有几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大表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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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将谢家门口发生的事全部尽收眼底,马车内的人放下帘子,脸色很是难看。
那人倒不是旁人,正是常服出行的周培,他本想来看个热闹,却不料又有人暗中坏了他的好事。
“殿下……”郑德胜小心问:“可要现在去传旨?”
周培手指握紧,想到那日宫宴上的恨。
谢子珩不是在乎她吗?
不是将她当个宝吗?
那他就要毁了他的心肝宝贝。
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平阳侯那对夫妇要脸面,竟然三言两语就被谢家人唬住了,不过出事的到底也不是他们的嫡出女儿,于是周培去找了这个女人,自己的亲女儿被人陷害了清白,她总豁得出去。
若是成了,周培便要等着秦可上门求他。
若是不成……
周培勾了勾唇,那更好。
他缓缓的摊开昨日他交给林姨娘的那幅画,吩咐:“去,继续命人传,就说这画上的人是孤,与秦姑娘暗生情愫心仪已久,在江南情不自禁,才换了常服见见自己的心上人。他们否认林家那个女人的话,孤就帮帮他们,将这些话传开了,再去传旨。孤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怎么能在这时候不添把柴火?”
郑德胜不禁给自家殿下竖起一个拇指:“殿下真是厉害,这可是连环计。”
周培勾了勾唇,郎情妾意,他就不信,秦可还敢抗旨?
作者有话说:
在赶了在赶了
第087章 晋江独发
出了这事儿, 谢家的气氛又降至了冰点。
秦可站在宝真堂,老夫人也是气愤不已。
谢洵上朝还未归来,几个爷们儿都不在, 所有的女眷都因为这事犯了难,还是秦可自己鼓起勇气道:“外祖母, 此事因我而起,我——”
“表妹!”谢澜伊打住了她要说的话, 以为她想自己一个人扛。
秦可朝她笑了笑,“表姐误会了, 我只不过是——”
“圣旨到——”
一道洪亮的嗓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外头。
又是圣旨?
什么圣旨?
陛下还病着,这怎么接二连三的圣旨就让谢家来了?
大夫人站了起来:“都慌什么,老婆子我出去看看。”
全家人来到正院, 来传旨的今日是郑德胜,而不是陛下身边的御用公公。
老夫人站在正堂,上下将人打量了好几眼:“老婆子我想问问,是什么旨意?”
郑德胜:“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老夫人, 还辛苦您家秦姑娘接旨。”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秦可身上, 秦可定定的看着郑德胜, 沉默不言。老夫人呵呵笑了一声:“那你先念吧,念出来我们再考虑接不接。”
郑德胜:“老夫人, 这是陛下的圣旨,您不跪下, 奴才怎么念呢?”
“笑话!陛下的圣旨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念!既然陛下派了你来, 那就是礼低一级, 等你念完, 我们再行接旨大礼!”
郑德胜磨了磨后槽牙,这圣旨虽的确是陛下的,但怎么来的他心知肚明,因为心虚加上谢老夫人的威仪,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敢真的让老夫人跪下,只好咬了咬牙,打开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庆国公谢家之女秦可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秦可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秦可许配太子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郑德胜话音刚落,秦可就变了脸色,谢澜伊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挠人,被大夫人拦住了。
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陛下赐婚?!”
郑德胜:“是。劳烦秦姑娘接旨。”
秦可未动,老夫人重重的敲击了两下地面:“简直是笑话!朝中动荡不安,陛下连朝政的事都忙不过来,竟还有闲情逸致选太子妃?郑公公,你莫欺负老婆子我人老眼花,你这圣旨,莫不是个假的吧?”
“放肆!”郑德胜道:“您看不起奴才一介阉人也就罢了,奴才今日是代表陛下来的!您这是对陛下不敬!”
郑德胜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我谢家门口拉屎放屁?!”
是庆国公的身影。
庆国公虎背熊腰,和谢洵同时进门,郑德胜脖子一凉,就感觉后脖颈被人捏住了。
谢洵像提溜一只臭蟑螂一样将他赶到一边,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扯过他手中的圣旨,看了一眼,嗤笑。
“什么东西。”
接着,那道明黄黄的圣旨就被他当做垃圾一样扔到了花坛旁的水沟里。
“你、你们这是大不敬!你们是要谋逆吗?!”
“滚一边儿去!小爷给你脸了是不是?!要多远滚多远,再敢放一个字,今个儿让你出不了谢家的大门!”谢洵脱下官袍,就是一活脱脱的恶霸,偏偏这恶霸模样格外的出气,谢澜伊哼了一声,拉了拉秦可的手。
秦可这会儿才从浑身冰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感受到这样被家人拼命维护的感觉,眼眶又红了。
郑德胜是连滚带爬离开谢家的,刚出谢家还不小心在门口摔了一跤,他龇牙咧嘴的,身边小太监上前关心,也被他一脚踢开:“回宫!”
他非得好好在殿下面前告谢家一状,藐视天子拒旨不接,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郑德胜走后,谢家人回到了宝真堂。
沉默片刻,老夫人开口问:“老大,你说说现在这事怎么办?”
庆国公:“母亲不必担心,儿子今早已经联络了朝臣,现在勤政殿外诸多大臣们都在集体请求面见圣上,也不是这一桩两桩的事了,最近朝中诸多旨意都十分的古怪,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有所怀疑。”
老夫人嗯了一声:“可不管怎么说,周培盯上了阿芫是事实,现在唯一的法子——”
“外祖母!”秦可此时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朝老夫人跪下。
“外祖母,是我连累了谢家,我方才想了许久,或许……我今日离开谢家,能让此事出现转机。”
谢澜伊:“阿芫你胡说什么!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个裴巳呈的话了吧!”
秦可:“不是表姐,我的意思是说,方才那个旨意上说我是谢家之女,若我抗旨,便连累整个谢家,我想若我脱离谢家,即便抗旨,也与谢家无关。”
谢洵:“我不同意。”
“大哥临走前嘱咐我好生照顾表妹,我说什么也不同意。”
秦可还预劝说,老夫人抬手示意:“都停一停。”
“阿芫呐,外祖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个好姑娘,但是这事现在绝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无论你是不是谢家的姑娘,无论你接不接这个旨意,现在有人摆明了是要针对谢家,和你无关。”
“外祖母……”
庆国公:“母亲说的是,澜伊,扶你表妹起来。这个事情无需再坚持。”
谢澜伊连忙上前,秦可只好先起了身。
“大哥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如果太子真的对谢家不利,让、让我把这个给大伯。”谢洵犹豫了一下,忽然道。
二夫人跺脚:“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说!还不快给你大伯!”
谢洵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
庆国公接过,两三下看完了。
他点头:“我儿果然想的周到。”
“上面写了什么?”
庆国公收起信纸,眼神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全家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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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德胜火速的赶回东宫,正准备在周培的面前狠狠参谢家一本时,却发现东宫并没有周培的身影,一个小太监见了他,赶忙跑了过来:“郑公公,您可回来了!”
“殿下呢?!”
“殿下去勤政殿了!”
“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是因着那一群大臣的事儿,太子殿下现在被人逼着非要进去面见圣上,皇后娘娘也着急上火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