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淮明面上的仆从有蓬一和蓬二,暗地里的仆从则是七欢一类的人。
在她不小心偷听了韩淮和蓬一的对话后,身边就被韩淮安置了一个女人——七欢。
七欢是个长相极为妖艳的女子,她被韩淮关在院落里时见到的。
尽管韩淮用云娘威胁了她,任毓仍旧抱着能够逃跑出府的念头。
有一次差点就成功了,却被七欢抓了回去,并且告知了韩淮。
韩淮当时就盛怒,让七欢惩罚她,让她吃吃苦头。
但是,有一个致命的事情——七欢喜欢韩淮。
韩淮对七欢的命令便是看好她,不要让她逃了。
并没有明说她的用途,她自然也不会将这般大的事情说给七欢听。七欢她就在府里搜寻消息,根据府内那些的风风雨雨,七欢觉得她是个因为容貌有幸得到韩淮宠幸的婢女,是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那一次惩罚,任毓觉得自己差点死掉了,每天饱受七欢的折辱。
任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韩淮提出,但韩淮根本不相信她,他只略皱眉头说:“七欢怎会折辱你?”
七欢是江湖客,在江湖还有侠女之名。高风亮节,侠义精神,韩淮并不觉得这般人会做出那等行径,只认为任毓在说谎。
她以死相逼:“韩淮,让她走!不然,我死给你看!”
韩淮将七欢调走后,她的日子才相较于恢复了平常。
没想到,韩淮竟是又将这人送了过来。
那张附在七欢脸上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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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阿满,她去哪了?”红棉逮了好些天才将蓬二逮到,她鼓着脸,张开双臂拦着人的去路。
“这我可不清楚。”蓬二这些天一直被红棉堵着,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真的不太清楚。这些年,少爷让他学医术、管账,其他的事情都没让他处理了。他已经不太被少爷使唤了,阿满的去处,他也不清楚。
“你去问问蓬一哥啊,阿满,她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
红棉在中秋的前一天出了府,当然还委托了蓬二帮忙,这才成功的出去了。
阿满自从被蓬一带着搜寻后就一直被关在院落里不让出去。
好不容易逃出来一次,就托红棉帮忙,让她带着些银两和一封书信去承和县看望娘亲。
承和县距离京城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顺着信天河,徒步个大半天就能到。
红棉出城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京城卖完菜准备归家的老农,老农是承和县的人。既然是顺路的,她与老农交涉一番,花了些许文钱,搭上了老农的骡车,前往承德县。
等她到了承和县。
本想按照阿满的描述来寻找云娘的居所,但是七年的时间变化太大,最标志性的酒楼已经倒闭变成了客栈。找了许久,庆幸的是纺衣阁还存在着。
阿满说,只要顺着纺衣阁的正南方直走进入一个胡同,最近的屋子就是她的家。
红棉到了,眼里满是震惊,这间民屋的院门被极为暴力地破开了,木块都散落在地,其上附有厚厚的灰尘。
已是荒废了许久。
她禁不住喃喃道:“这里不会是阿满的家吧?”
猛然摇了摇头,不会的,自己应该是找错了,这怎么会有人居住呢?
正准备抬步离开。
“吱呀——”
这破败屋子的邻居出来了,邻居家倒是完好。
“你是谁?”
这是一名苍老的妇人,头发花白,身躯佝偻,手臂上挂着一个竹篮子。
她狐疑地打量着红棉。
红棉见到人,立马问道:“哦,大娘,我是来寻人的,您知不知道云娘?她还有一个女儿叫阿满——”
不等她说完,老妇人的神情瞬间狰狞极了,直接打断她说话:“云娘?!”
“你和那个祸害是什么关系?!”她几步走到红棉面前,一把攥着红棉的手,枯瘦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掐得她生疼。
老夫人深凹进眼眶的混浊眼睛瞪得极大,恶狠狠地说道:“那个祸害早就死了!”
“怎么可能,大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听到的消息让她震惊,“大娘,你不要激动!放手放手!”红棉挣扎着扯出自己的手。
老夫人啐了一口,将竹篮子直接往红棉身上砸:“滚,不要提那个祸害!”而后她直接粗暴地关上了门,不再出来。
红棉染了一身晦气,她觉得这老妇人不正常,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犹犹豫豫地进了这荒凉的屋子,同阿满对她说的描述与院子的一草一木对照着。
越是对照,她的心里就越沉。
这里就是阿满说的地方。
她进了卧房,里面也很乱,仿佛被人打砸过一般。
太奇怪了。
红棉绕到了屋子的后方,是一片不大的田地。
长时间没有耕种,自然已是杂草丛生。
但还有一个,让她,无法忽视的东西——倒下的墓碑,木牌倒在地上,碎成了两半,但是雕刻墓碑的人入木三分,她能辨认一些字。
云秀之墓。
云秀,云娘吗?
红棉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阿满的娘亲是早就去世了吗?
那阿满为何还说少爷一直在照顾她娘亲,阿满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娘亲已经去世了吗?!
不再停留,红棉连忙赶回了丞相府,但是她见不到阿满,阿满被少爷关在院落里,还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
红棉急得要死,每天都在想办法混进任毓居住的院落,但都失败了。
直到帝后大婚以后,过了十几天,阿满所在的院落才开放。
红棉畅通无阻地进去了,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原先在院落里面伺候的婢女也不见了踪影。
红棉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见蓬二没有撒谎,她咬了咬唇,说道:“蓬二,我记得阿满她是你和蓬一哥带回来的,你还记不记得阿满的娘亲?”
蓬二原本无奈的神情,骤然间脸色一僵:这件事,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学习医术,这件事情也有一些影响的。
蓬二:“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红棉说道:“之前阿满拜托我帮忙去给她娘亲送信,我去了,但是没想到,我找的那户人家的邻居说,阿满的娘亲已经死了,我还在阿满家的后院发现了一处坟墓,墓碑都断了。”
“你去了?!”蓬二心里一沉。
“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红棉,你、你得随我去见少爷了。”
蓬二一向嘴碎,但他却一直将阿满娘亲去世的事情瞒得死死的,一开始是因为太过沉重,他并不觉得这是一间能够到处宣讲的事情,后来,是因为少爷的命令,若是,说了出来,蓬一大哥和他的性命就都不保了。
“为何?”
“这件事不能外传的,少爷他——”
“我没有外传!”红棉倏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微眯:“蓬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满的娘亲已经去世了?!你早就知道了却不明说!阿满她一直都以为她娘亲被少爷照料着,她待在府里就是为了偿还少爷的帮助!”
红棉见蓬二沉默不语,她低声问道:“阿满她娘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八年前……她娘亲自缢了……”
“阿满她到底去哪里了?”
蓬二一把握着红棉的肩头,急切地说道:“红棉,不要管她了,会惹祸上身的!”
“阿满,她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说这般就是惹祸上身?!”
“红棉,”蓬二紧握着她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慌张,“这件事情是秘密,我们先向少爷说出实情,少爷一定不会计较的。更何况,你是无心之举。所以红棉我们先去坦白,与我去寻——”
“我不去!”
第30章 三年
“查出来了吗?她是怎么进宫的?”周晏将手上的奏折放回桌面上, 阖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回陛下,那侍女是通过初试入宫的, 现如今已经进宫三月有余,今日才通过仪尚宫的考核到殿来伺候的, 籍贯清晰,没有伪造的痕迹。”
周晏手一顿, 单手撑着脸,掀起眼帘, 视线放在景文身上:“那侍女如何说?”
景文面色古怪, 迟疑地说道:“那侍女全然不知,还说自己今早被人打晕了,根本没有来岁延殿。”
周晏:“???”
“那朕今天早上瞧见的是什么?”
景文挠了挠头, 说道:“我们用了些手段,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还有其他人的侍女给她作证呢。”
室内一时陷入静默,这事蹊跷得很。周晏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女雪白肤色上的青紫痕迹, 可以想象得到施暴者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事定然不能这般轻易地结束,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是温凉的触感, 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继续关着她,再观察观察。”
“是。”
青梨帮着任毓上药, 手上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她皱着眉, 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娘娘, 方才您怎么不与青梨说呢?青梨自然会帮着您的。”
任毓摇了摇头, 轻声说道:“青梨, 我、我只是一时被吓到了,下次不会了。”
上完了药,任毓重新躺下了。虽然她只是被掐了手臂,但是青梨却听从周晏的吩咐,求着她在床榻上歇息。
她现在缓过神了,觉得自己对于遇到七欢的反应有些过激。脑海中重现发生的一幕幕画面,任毓有些难看。
床幔仍旧被挂钩挂着,是敞开的,她又开始发愣了,不愿意想那些烦心事,逃避一般的神游天外。
“皇后,皇后!”
“皇后,皇后!”
“好看!皇后!”
尖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任毓一下子回神,循声望去,便见桌上的那只白色的鸟在笼子里面翻跳:“皇后!好看!”
杏眼倏然间瞪圆,偏茶色的眸子里盈满好奇,“是你在说话?”
“嘻嘻!皇后!好看!”头顶那撮黄嫩嫩的随着动作摆动着。
只是看着小动物这般,任毓却是莫名的高兴了起来,她披上外袍,坐到桌边,双手托腮,凝视着这只鸟儿。
听到它只会说皇后,任毓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鸟笼,笼子只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而后说道:“跟我念‘陛下’。”
任毓:“陛、下。”
玄风鹦鹉眨着豆豆眼,尖细的嗓音复述了一遍说道:“陛下。”
她单手摸着下巴,想了想,眼前浮现了周晏淡笑的样子,些许绯色攀上了少女的耳尖。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鹦鹉,说道:“陛下真好看。”
鹦鹉却只是歪着头。
任毓重新说了一遍,它却还是不复述。
少女鼓起了脸,抬手轻拍了一下鸟笼,鸟儿欢快地扑腾了一下:“唔,傻鸟。”她自己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深秋寒露,大雁南飞。
京城某处偏僻的住宅。
“听说了么?这里面住的是那韩尚书的外室,我远远地瞧见了一眼,那女子长得可真是娇滴滴的,一眼就让我骨头都酥了呢!”
“嘘!你别瞎说,那位可不是什么外室!”
“怎么不是,那韩尚书隔山差五地过来,却不将人抬回丞相府。养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还不是因为那小娘子上不得台面!”
“你看,这么些日子韩尚书都未曾过来。指不定啊,已经厌了那小娘子,不如我们……”
“你当那些侍卫是摆设啊!莫说了!丞相府的马车过来了,走走走!”
蓬一手上一使力,套在马身上的缰绳一紧,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蹄子在地上鞭笞几下,停驻在大宅门面。
长相凉薄的青年掀开车帘下来了,蓬一先行去敲了敲宅门。
“吱呀——”红木做的门由内打开了,是一位少女,穿戴得十分的贵气。
任羽甫一见到韩淮,脸上立马浮现了娇俏的笑容,如同幼鸟一般扑入了青年的怀里:“淮哥哥,你怎么才过来?”
韩淮的面色不太好,勉强勾唇笑了一下,而后拥着人进了宅子。
这处宅子是韩淮买来暂时安置任羽的,本想给任羽再安一个贵族身份,让她当一个表小姐。到时候,他再上门提亲,取其为正妻。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韩丞相也就是他父亲,已经回府了,他的行动都会受限制,连行踪都会有人向其禀告!明明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可……
他父亲的话语环绕在耳畔:“韩淮,莫要争强好胜,不是你的就永远不会是你的。你只需在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任羽感受到韩淮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仰着小脸,娇嗔道:“淮哥哥,你弄疼人家了!”
“抱歉。”在任羽的面前,韩淮倒是还能控制情绪,他将心中的郁气压了下去。
“淮哥哥,你都好些日子没来看望羽儿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韩淮摇了摇头,手扶上任羽的肩头,眸色沉沉,如同寂静的黑夜一般:“羽儿,你能否再等等我?”
“等什么?”任羽困惑地问道,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祈求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般。
韩淮说:“再等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娶你!”
“什、什么?”心猛然往下一沉,她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淮哥哥,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