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二才写完,听到这句,坚定地摇了摇头。喜脉是最不会出错的脉象,更何况,不久前不就号了一个喜脉吗?
就是,孩子没得太快……
阿满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是圣上的,少爷的脸色从来没有这般难看过。比他得知自己的孩子被他亲手打掉还难看。
孽缘。
——
暗卫绘声绘色地将听到的、看到的都一一同周晏禀告,当听到韩淮表露心迹的时候,年轻的帝王握紧了拳头,忍着没有骂粗话。
“皇后,她有孕了?”周晏一时五味杂陈,这是喜事但是他一想到皇后待在韩淮那里,他就放心不下。
“对了,皇后有没有让你们传话?”
暗卫摇头。
“你们没有让皇后知道你们的存在吗?”周晏挑眉,对着暗卫说道。
“知晓的,皇后还吩咐我们注意熬药的婢女,安胎药一定不能有问题。”
“对,一定不能有问题。”周晏在殿内踱步,他的心绪不安,不死心地再次问道,“皇后真的没有让你们给朕传话吗?”
暗卫犹豫片刻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她让我们不要告诉你。”
“什么?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地作甚?”
“皇后娘娘说不想一直被关在屋子里,那样对陛下起不到任何作用,她想要和韩淮维持表面的和平,所以,会对韩淮示好。既然韩淮表露出不正当的意向,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来了解韩淮的计划。”
周晏闻言,有片刻地失语,“你们竟然不阻止她?”但没一会儿,他又道,“也是,皇后表面柔弱,性子是固执地,决定了的事,也没人能阻拦她。”
年轻俊美的帝王背过了身子,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回荡在宫殿里,“保护好皇后,一定要护她周全。”
暗卫:“是。”
宫殿恢复平静没多久,殿外就有人求见。
周晏缓缓地给自己的脸上带上假面,温润如玉向来是对待皇后以及心腹之人,若是对待心术不正之人,他只能装了。
穿着一身火红宫装的女子立于殿门,面容姣好,甚至称得上是天仙下凡,雪白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照看下似乎有些透明,她自然下垂着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朵娇艳的花朵。
周晏原本维持着假面就不容易,目光一触及这几朵花,嘴角扬起的笑便一下子僵住了。
不是,她怎么敢的?
“你,身子可有不适?”
任羽神情茫然,抬头看着周晏,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是问候她的身体,问道:“怎么了?”
就见帝王的神色古怪,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自己上手摘的吗?”
任羽点头,不由得紧了紧声音:“对,臣妾自己摘的。怎么了陛下,这些花不能摘吗?”
周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任羽:“???”
周晏咳了一声,让青梨过来,“去请巫医。”
顶替人就不能事先多了解一下吗?这些花可都是有毒的,皇后栽种的时候可是千叮万嘱的,他都认得清楚,照料药棚的宫人怎么都不阻止?
任羽莫名其妙地回了自己的宫殿,莫名其妙地被号了脉,莫名其妙地领了药方子。
“皇后娘娘,你是忘了这些花都有毒吗?”
就在任羽一头雾水的时候,青梨小声地问了一句。
有毒?
任羽愕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花有毒?
今日醒来,有一个小太监是韩淮的人,他指着白色的药棚子说棚子里面有着奇花异草,任毓最喜欢待在里面,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既然见不到周晏,那就扮演好任毓便是,既然喜欢待在药棚里,她也照做。
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她一进去,宫人也没跟过来。任羽就一个人在里面逛,随手就摘了几朵瞧上去就让人心情愉悦的花朵。
任羽对这些植株没什么兴趣,晃了一圈就想出去了,之后就是带着话去见周晏了。
难怪她带着花出去的时候,那些宫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不会除了她,都知道这些东西有毒吧?
任羽勉强扯唇一笑,她还没有不适感,手指掐着掌心,维持冷静:“怎么会,本宫自然知道这些有毒,只是想试试毒性如何。”
“毒性挺弱的,你瞧,我这还坐得好好的。”话音刚落,一阵眩晕感传来。
第109章 鬼迷心窍
夜晚的风仍旧裹挟着热气, 周晏平躺在床榻上沉默地将薄被掖了掖,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以往没这般讲究,身边没有人就睡不着, 真就辗转反侧。
最近韩淮的动作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拥护他的势力纷纷冒头, 就连藏匿了许久的前朝宣王的走狗也在其中。
在朝堂上,韩淮的模样神气得不得了。
“再忍一忍, ”周晏翻了个身,挪到了里侧, 勉强还能嗅到一点熟悉的馨香, “皇后,朕想见你。”
低声的喃喃融入夜色之中,带着浓浓的思念与爱意。
他阖上了眼, 黑漆漆的一片。
窗棱处放着一盆银丹草,在月华的笼罩下静悄悄地伸展着枝叶,深绿色的叶片散发清凉气息,驱赶蚊蝇。
后半夜。
周晏一骨碌坐了起来, 是热的。
他的身体里面好似燃着一团火, 血液流动时燥意都要从体表溢出, 周晏抬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同样是滚烫一片。
烫得他眼前发晕,周晏低头看了一眼, 同样的、不正常的燥热。
奇怪,他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就在此时, 有脚步声传来。
脸颊泛着薄红的俊美青年蓦然抬眼, 凌厉的视线透过纱帐试图看清来人。
他记得殿门是关着的, 这个时辰, 宫人也都歇息了。
门外还有巡逻的侍卫,这人无声无息地进了寝殿,不管如何都藏着猫腻。更何况,他此刻的状态。
周晏眉关紧锁,他尝试运用内力将身体里燃着的这股火灭下去。
但是如同火上浇油,内力一经触碰,火烧得更旺了。
青年忍不住闷哼一声,不好,他是真的被下药了。
耳尖微动,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晏一把掀开了帐子,身子如同一阵风,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将人一把掼倒在地。
大手掐着人的要害处,只要稍一用力,人就会毙命。
他的手掐着的是一名女子的细嫩脖颈,仿佛一折就能断,此时,女子正一脸痛苦地挣扎。
月光透过窗楞洒了进来,因为是朔日的缘故,月亮又大又圆,光辉皎洁明亮,将女子的脸呈现的明明白白,周晏的眼尾有些红,骤然间见到熟悉的面孔,手一下便松开了:“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青年的状态说不上好,语气十分地冷淡以及带着压迫力。
女子就算有着那样的芙蓉面,他连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似乎,一眼就洞悉了真假。
任羽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颈,费力地咳嗽着,她从来没觉得死亡会离自己那么近。
“我、我……”她能作何解释?
青年的呼吸越来越重,似乎药性上来了,对上那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任羽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此时的周晏,丝毫温润也无。
与女子正面月光的不同,年轻的帝王是逆着月光站着,他的脸部隐藏在黑暗里,只有暗暗的轮廓。
任羽她本就跌坐在地上,被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恍若砧板上的鱼肉,慌乱与恐惧涌了上来。
她单手撑着地,狼狈地向后挪动着身子,“出去。”
周晏冷冷地说道,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的尖刀刺在她的身上,“否则,朕会杀了你。”
任羽心生悔意,沉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地离了殿。
只不过离开之前,她道:“陛下,这药靠压是压不下去的。”
——
“咯嗒——”瓦片在屋顶被一只矫健的黑猫踩了后,发出一声细碎的响动。不过黑猫的身手实在轻巧,这般细微的声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道黑影倏然间从院墙翻入,甫一进入这处院落,藏匿在黑暗中的侍卫皆被惊动了,但是没有贸然上前,视线交错间,都看到对方的茫然。
暗卫的领队做了一个手势:噤声。
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同时有两人得了吩咐,不着痕迹地将府里固有的侍卫引到旁处。
任毓睡得迷迷糊糊的,待在韩府,心绪一直不宁,觉浅。
一有动静就能醒过来,她睁开眼的时候,眼中一片清明。
她坐了起来,乌发垂至腰间,如同上好的绸缎,抬手将散乱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起身下了榻。
听见了树枝晃动的声响,也听见了鸟的鸣叫,窗外仍旧是夜幕,任毓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楞处,一把将关得严实的窗户打开了。
她半阖着眼,感受着晚风吹拂在脸上,凉凉的,有一些湿意,竟是下着小雨。
绵绵细细地如同丝线一般,风吹动雨滴,将其送到眼前,也仅仅就留下一点痕迹。
树梢此时又开始晃动,她透过这茫茫夜色抬眼望去,与一人正好对视上。
任毓:“!”
震惊,周晏怎么会出现在树上?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低头朝着手背上掐了一把,疼。
黑影如同风一般没有征兆地跳窗而入,青年穿着一身夜行衣,头发只是随意地挽着,发丝上还带着水汽,他的眼睛亮晶晶地,不错眼得凝视着任毓。
惊讶不过一瞬,她神情严肃,探出身扫视了周围,很快就将窗子重新关上了。
任毓注意到周晏的脸色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素白的手就直接与那俊美的脸颊相贴,只是才碰到,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手,好烫。
不正常,任毓眼底涌上担忧,又用手背贴着周晏的额头,同样的滚烫,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了?”
“热。”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皇后,朕难受。”周晏执着任毓的手,偏头啄了一下她的指尖,而后舔了一下,滚烫温软的触感,烫的她心头一跳。
紧接着腰身一紧,她坠入了一个热得过分的怀抱,对方低下了头,将唇覆在了她的唇瓣上,热忱又珍惜地一点又一点地品尝,仿佛对待一样极为美味的甜点。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唇舌才分开,任毓又被掌控住了,她微微偏头,露出那雪白的脖颈,感受到滚烫的温度烙下印记。
任毓稀里糊涂地被抱到了矮柜上,等她的肩头被轻轻地咬了一口,恍然间醒了神,双颊绯红,她紧急叫了停。“陛下,周、周晏,停下!”
瞧着神志不清的人,却是极为顺从地听话停了下来,琥珀色的丹凤眼含着委屈。
任毓晃了晃脑袋,将滑落下来的衣衫重新拢了上去,瞪了周晏一眼,用指腹点了点他的额间:“你这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什么位置你不清楚吗?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周晏迟缓地眨了眨眼,又俯身将头搭到了任毓的肩颈处,沉声道:“……朕不知道,朕好难受。”
同时拽住了任毓的手,朝着一个方向去了,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垂上,瞬间将其渲染成红色:“皇后,帮帮朕……”
任毓偏过了头,脸上也被周晏同化出现了绯色,蜷缩了一下手指,没有反对。
…
天光渐亮,日光却未照进来,只因阴云密布,后半夜的细雨带来了阴沉的一天。
周晏醒来的时候,无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人,用下巴蹭了蹭怀中人那蓬松柔软的发丝。
香香软软的一定是皇后!
嗯?皇后?
周晏倏然间掀起了眼皮,缓缓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女子睡得有些不安,浓而密的眼睫上似乎还带着几颗细小的泪珠,唇还有些肿,似乎被人狠狠地轻薄过。
喉间一紧,干涩之意用了上来,昨夜的记忆更是直接扑面而来,汹涌得让他脑中嗡鸣了一瞬。
周晏的耳朵红了一片,他好像采花贼。
心里唾弃着没脸没皮的自己,手上却还舍不得将人放开。
“唔。”怀里的人发出一声轻哼,水润润的杏眼缓缓睁开,从茫然到清明,不过瞬息间。
见到周晏,任毓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嗅着那淡淡的药香,闷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离开?”
“再待一会儿。”
任毓问道:“她怎么给你下这种药?
背脊被人轻拍着,那手顿了顿,他道:“这我怎么知道?”
任毓道:“不是有能够解百毒的药放在床榻边的匣子里面吗?你往这里跑被发现了怎么办?”
周晏抿了抿唇,他偏过头,轻声说道;“当时一心想要压下去,哪知道用了内力之后更加失去判断力?满脑子就是想着见你。”
任毓:“……”
她轻轻地在周晏的胸口锤了一下,“以后不能这样了。”
周晏自然是点头应好,他悄然将手搭在了任毓的腹部,下巴还搁在她的头顶上:“朕有些后悔将你置于此地了。”
动了动脑袋,任毓觉得有些热,她伸推了推周晏,腹部传来的热度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的,“好了,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后悔啦。”
见青年的眉眼低垂,丝丝郁气缠绕,五官棱角更锋利了些,“快些离开吧,等这些解决了,我们就能够一直在一起了。”她在周晏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周晏默默地在人的唇角亲了一下,又埋头蹭了蹭皇后的脸颊。“好吧,我走了。”
“不要委屈了自己,就算没得到实质性的消息也没关系。”
“哗啦啦——”锁链拨动的声音响起,脆响十分清晰,就算是在内室也能听得清楚。
任毓与周晏对视一眼,她小声地让周晏快些将衣服穿好。伸手将堆在床榻里侧的外袍披着,就准备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