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浅红色长袍,头上戴有银丝髻,纤手上带着玉镯,举止大方,颇为干练。虽然看起来有年轻时的貌美,然而厚厚的粉黛,遮不住她的年纪痕迹。
沈夫人站起身,朝他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楚晴安静观察沈夫人,明显感受到沈夫人有极强的气场。沈夫人的目光有意或是无意,打量着她。楚晴作低头状,刻意躲过她的目光,心中暗叹,不愧是传说中的沈主母。
陆夜直言:“今日,下官来此,还想向二公子讨教古琴的琴艺。”
“二公子不在家,请回。”沈主母目光灼灼,如同鹰眼般逼问他,容不得半点迟疑。
陆夜嘴笨,念完楚晴教的台词,遇到这场合,一时慌神,想不出对词。
楚晴站出来低头说道:“回沈夫人的话,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二公子禁足在家,这才斗胆登门拜访。”
沈夫人冷笑一声,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话已至此,你们想见,那就去吧。”
沈夫人喊个丫鬟,带路到二公子的住处。
楚晴跟在陆夜身后,走过垂花门,抄手游廊,来到一处白墙黑瓦的小院门口。
墙外有粉红色的蔷薇花丛,一大朵一大朵的,一眼望去,素雅多姿。饶是如此,小院的木门斑驳,门槛失修,有四处小裂痕,显得冷清萧瑟。
丫鬟停在门口,交代二公子住此院,匆匆转身走。
楚晴与陆夜互望一眼,读出彼此惊愕的神情。两人谁也不会想到,二公子住处会偏僻又破旧。
二人正驻足之际,却听到有门声响动,探出一个头来,左顾右盼。
“你在看什么呢?”楚晴出声道。
芋头乍看到楚晴陆夜居高临下正盯着自己,吓一跳,差点跌在地上。
他打开院门后,解释说:“我家公子听到外面有声音,让小的出来看看,是不是有贵人到。”
陆夜问:“既然这样,你何必鬼鬼祟祟?”
“小的没听到什么声音,心里怪怕的,探出头来,看一眼。”
他说得陈恳,倒也不像是在撒谎。
陆夜让芋头领路,想进门拜见沈家二公子沈佑。
楚晴见芋头迟疑,神色凝重,解释跟沈夫人请示过此事,这才让芋头放心,开心地在前领头。
与院外萧瑟冷清感不同,踏过门槛后,院内井然有序,十分有生活感。东北两面有屋舍,共有五间房。院内西边种有两棵枝叶茂盛的梨花树,梨花树旁有个水井,东边墙角有一从绿意浓浓的芭蕉叶。
院内中间有一处青翠的葡萄架,架上的葡萄藤正结有紫红色的葡萄,待人采摘,架下有大理石桌凳。北面廊下有十来个花盆,栽种有粉色红色黄色的菊花,偶有蝴蝶飞过,相映成趣。
陆夜问:“住在这院子,一定会感觉很闲适。”
芋头笑着道:“这院内的梨花树,芭蕉,葡萄藤还有菊花,都是我家公子今年新移植的。跟大人说的差不多,想要怡然自得。”
楚晴一抬头,看到东厢房第一间屋子有人影,再一看,沈佑支起屋内的木窗。他仅用一支木簪半挽墨发,穿着素白色的长衫,松松垮垮,颇有几分魏晋风。清风徐来,屋内光线明暗不定,更让他潘安貌有几分朦胧感。
沈佑侧过头来,眼光与她交汇,见她穿作小厮打扮,然玉肌冰骨,不隐其美。身后的两棵枝叶繁茂梨花树,更衬她天生丽质。
他内心欢喜,有千言万语,却在刹那间,看到陆夜,缥缈的笑容如云般消散。
“沈公子,我来讨教古琴的琴艺,不知可有时间?”陆夜玉身长立,朗声道。
陆夜,齐国新科状元,现在是七品翰林编修。目前,他借住在温府,为人谨慎,爱好诗词,在朝中多有美誉。
最重要的是,昨日他在夜宴上,与公主像朋友般有说有笑。
诸多心思,念于一瞬。
沈佑说:“当然有,陆大人来此,蓬荜生辉。”
芋头一溜烟从屋内小跑出来,捧着一张古琴放在葡萄架下的石桌,端来两碟果子。
沈佑,陆夜二人坐下石凳后,抚琴闲聊。楚晴,芋头各站在身后,小心服侍。
陆夜忽的问道:“沈公子禁足在家,终归不妥。”
“陆大人饶这么大的弯,是想问我关于禁足的事?”沈佑瞥眼楚晴,对陆夜说道。
陆夜一丝惊愕。楚晴笑着道:“既然沈佑你看出来,我们也不卖关子。我们来沈府,就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一点忙。”
“此事我能应付,你们不用费心。”
“你想如何应付?”楚晴秀眉微皱,“不妨说出来,大家听一听,也能出个主意。”
话音刚落,芋头不大高兴地呛声道:“你不过是陆大人一个跟班,跟我们家公子这么说话!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