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只跟恩人见了一面,就知道他品性如何?”
夜幕升起,月明星稀,不远处挂了灯笼的走廊下路过几个丫鬟的身影,浅浅望向天边明月如钩,高高悬挂,皎洁明亮。
“他看的我时候,眼神很干净。”浅浅回忆着他的眼神,单纯道,“他长得那么高大,我要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可是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却觉得很轻松。”
十年来,她一直在宫中看别人脸色,时常要低着头看人,心里很压抑。
男人会好好听她说的话,还总是为了她着想。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子。
晴妤站在一旁,看公主说起那个男人时眼中有光,忍不住开口试探:“ 那……公主觉得,恩人比谢郎君还好吗?”
浅浅顿了一下,扯了扯帕子,“突然说他做什么?”
附近没有外人,晴妤才敢说:“公主与他有娃娃亲在先,春闱在即,若是谢郎君登榜后向皇家提亲,圣上肯定不会拒绝。您有没有想过,您对谢郎君……是什么心意?”
“我不知道。”浅浅一手托腮,颇为烦恼。她才十五岁,从没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小的时候,她经常听人把她和谢卿杭的名字放在一起,说什么天作之合。可长大后,这样的声音就再没听见了,但谢卿杭却仍旧常常出现在她身边。
他们常在宴会上见面,算足了一年也不过见个十几次,有两三次机会能私下里说上话,也是谢卿杭说着,她听着。
谢卿杭说他日后会娶她。
浅浅一开始只当他是说笑,后来听的多了,渐渐生出些期待。直到昨日在宴席上,亲眼看到谢卿杭讨好荣怜月,她便彻底清醒了。
人各有志,她并不气谢卿杭选择荣怜月,只有种期待破灭的失落感,但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现在想起来,她对谢卿杭并没有什么情感,有时候和他站在一起都觉得很有负担。那点期待,只是向往他口中描述的,嫁给他之后的“幸福”,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他喜欢谁想娶谁,我并不在乎,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最好每一天都平平安安。”浅浅微笑着,神情放松。
陪在身旁的晴妤知道了她的心思,也觉得她这样想很对。天下好男儿多了去了,她家公主值得嫁更好的郎君,没必要非守着一个谢卿杭不可。
月色清凉,晚些时候起了夜风,吹着灯笼微微摇晃,笼中灯火被吹灭了几盏,院子里稍显昏暗。
浅浅受不得凉,回房去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软乎乎的被窝里,舒服得直伸懒腰。
一夜过去,外头天亮起来。
睡饱了的浅浅醒过来,自己穿好衣服,被两个陌生的小丫鬟伺候着洗漱过后,晴妤进来为她梳发。
待两个丫鬟端着水盆毛巾出门后,浅浅才开口说:“一会儿让刘管家和乔妈妈都去前厅候着,我要看一看府上的人手和用度。”
晴妤点点头,说道:“公主还没醒的时候,淑贵妃的人过来了。”
“嗯?”还在半梦半醒中的浅浅一个激灵,“贵妃派人过来,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晴妤解释:“来人说不必惊动公主,而且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奴婢想请他们多待一会儿都不成。”
“他们带了什么东过来?”
晴妤放低了声音:“说是之前放在贵妃娘娘那里保管的,贵人的嫁妆。
“我母亲的嫁妆?”浅浅不解,“母亲去世后,她的嫁妆不是应该送回外祖父家吗,怎么会让淑贵妃保管?”
在名义上被淑贵妃抚养了十年,浅浅从来没听说过母亲的嫁妆托给了别人保管。
“公主不要着急,东西都搬去库房了,等您吃完了饭,可以去慢慢看。”
浅浅沉住气,穿戴整齐后去后厅吃了早饭,按照计划先去前厅看了刘管家和乔妈妈交出来的内外院的账本和府里下人的身契。
当着二人的面,浅浅没敢露出大的表情,心中却积起了怒火。
昨晚散步,她大概看了府邸的大小,外院有厨房前厅和茶厅,再有就是东厢房。内院是主院偏院,书房和西厢房。这样一个府邸哪用的了八十多个下人。
浅浅心生怀疑,究竟是礼部故意给她拨了这么多奴才过来,还是有人想借着人多给她找麻烦。
她将账本拿给晴妤,同二人说:“ 这账目本宫慢慢看,只是本宫瞧着府上用不了这么多人手,应该裁些去。”
公主细软的嗓音说出话来总带着些少女的娇俏感,丝毫没有一府之主的威严,再加上他年纪本来就小,涉世未深,刘管家和乔妈妈年纪又大,看这场面不像主子问话,倒像是晚辈请教。
乔妈妈并无言语,刘永倒积极的很,一脸笑意,开口像连珠炮似的停不住。
“公主没管过府宅,不知道这里头事多又杂,光是打扫浆洗、做饭收拾就要不少人,守家护院就更缺人手了,咱们府上才十几个侍卫,公主要是得空,该多招几个得力的壮士来才是……”
听他止不住的话,浅浅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打断他道:“刘管家,这府里究竟是你做主还是本宫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