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公夫妇在京城中颇有名望,尤其是国公夫人,出身侯门世家,是定远侯独女,年轻时甚至拒绝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的提亲,嫁给了没落的沛国公府世子,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恩爱有加,重整国公府的荣光。
浅浅刚进门时还有些怕,这么多人聚集在国公府中,她要出了小差错,可就丢人了。
直到被夫人们邀请过来插花,与众人相谈甚欢,浅浅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贵妇人都像淑贵妃那样尖酸刻薄,面慈心狠。
从前外头宴会的帖子送进宫里来都是淑贵妃代她接了,她能不能去都要看淑贵妃的意思,更多时候就是去了宴会,在席上也是被冷落。
今日能同几位夫人插花品诗,是浅浅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位夫人笑道:“几个月不见,七公主长高了些,现今已是大姑娘了。”
另一人也道:“从前偶尔在宴席上看见,公主总远远的不同人说话,今日再见,您脸上笑容都多了,是越变越漂亮了。”
京中并非所有的名门望族都与淑贵妃一家交好,甚至有些门户的女儿还被四公主明里暗里的排挤讽刺过,因此很多夫人对荣怜月心有不满,惧而远之,反倒对和善温顺的浅浅很有好感。
浅浅住在宫中时,名义上被淑贵妃抚养,见到的遇到的人大都是淑贵妃的人,哪怕出宫参加宴会也都是给贵妃母女做陪衬,即便有人对她心存善意,也不敢当着淑贵妃对她好。好在日子总算有熬出头的一天。
浅浅微笑道:“让各位夫人见笑了,本宫已经在外立府,总要学着跟人打交道,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了,还请各位夫人担待。”
夫人们笑答:“哪里哪里,公主客气了。”
花亭里其乐融融,院子里的荣怜月一边看着一边咬牙,想也不想就大步流星的向花亭走过去。
靠近花亭时,他看到亭子外候着几个下人,右面站着女使,左边则是小厮和侍卫。其中有个身影格外显眼,荣怜月远远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自信满满的走进花亭中。
“哎呦,我当是谁笑得这么欢快,原来是七妹妹,几日不见,难道你将姐姐忘到脑后去了?”
浅浅看向来人,眼神一颤,恭敬行礼,“妹妹惶恐,四姐姐若想试试,妹妹愿作陪。”说着,拿起桌上的一支花双手递过去。
荣怜月捏起她手上的花,不屑的哼了一声,随手扔到地上,“本宫可不像你有闲情逸致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你这粗笨的手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摆,也不嫌丢人。”
闻言,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夫人们慢慢变了脸色,敢怒不敢言。
浅浅顿了一下,俯下身去拾起被扔掉的花,轻轻拍去灰尘,放回桌面上。
从前荣怜月再怎么欺负她,她都忍了。本以为她已经出了宫,这又是在国公府里,哪怕在人前装一装姐妹情深也好,没想到荣怜月竟然变本加厉,不但羞辱她,还要下连众位夫人的脸面,太过嚣张。
浅浅轻声道:“我朝崇尚文道,男子以科举入仕为荣,女子虽无法参加科考,也可插花品诗,调香煮茶,以此陶冶情操。姐姐既不喜欢插花,想必在诗词茶香上,定有过人之处。”
几句话问倒了荣怜月。
她从小锦衣玉食,嫌弃背书写文累的慌,便都丢给下人做,别说吟诗颂词,就是这调香煮茶都不曾亲手做过。
花亭里的夫人们看着荣怜月无言以对,刚觉得解气了些,忽然又听她转口讽刺说:“七妹妹好口才啊,国公夫人请了你过来,难道是让你在这里耍嘴的?”
浅浅回道:“四姐姐不喜欢,妹妹不说了便是,今日赏花会不只有你我二人,姐姐不要图一时爽快,丢了咱们皇家颜面。”
她声音细软,却句句在理。
候在花亭外的萧祈偷偷看着亭子里的争吵,见浅浅面对恶意不卑不亢,心中陡生敬佩之情。
像她这样聪慧可爱的女子,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萧祈远远的偷看她,却见荣怜月暗暗攥起了拳头,有习武功底的他一眼就看出荣怜月是要抬手打人,正要迈步冲过去,就听一旁路上有人喊了一声。
“四公主住手。”
荣怜月抬到一半的手停在了半空,满腔的怒意和嫉恨无处发泄,转头狠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国公夫人缓步走来,亭中的女眷纷纷低头行礼。
“能请到两位公主是妾身的福气,这满园宾客,多少双眼睛看着,四公主可不要让妾身难做。”国公夫人说着软话,脸色却严肃。
看到国公夫人,荣怜月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给她个面子,收了手,待人离开了花亭。
事情看似作罢,国公夫人走到了浅浅面前,向她躬身行礼,抱歉说:“妾身招待不周,让七公主受惊了。”
浅浅将人扶起:“也怪本宫,不该跟四姐姐置气,夫人举办的花会如此热闹,若因为我们姐妹二人冷了场,也是本宫的不是。”
国公夫人站起身,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不说这些了。前些日子,妾身没能参加公主的及笄宴,贺礼一直没有机会送给您,今日公主过来,妾身正好将礼物奉上,祝愿公主福寿安康。”
给她准备了礼物?浅浅受宠若惊,紧接着便听身边的夫人们小声说:“我们也备了礼,请七公主笑纳。”
少女软乎乎的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多谢各位夫人,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亭里一派和谐景象,走出不远的荣怜月怎么想怎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