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礼也没有,争执也没有,难道都是他们凭空编来诬告你的?”皇帝突然发怒,站起身来指着她吼,“哪怕他们说的不全对,但你就没有半分错?你若是一身清白,又怎会被人告到朕面前来!”
她受了欺负,是她自己的错?
父皇从前虽冷落她,却还当她是女儿,怎么如今越发偏听偏信,连一丝父女之情都不顾了。
浅浅心有怨念,解释说:“父皇,儿臣一直忍让四姐姐,那日宴席上,实在是她步步紧逼,儿臣才……”
“既然如此,你就该继续忍下去。”皇帝大声说,忽然又像个慈父一般叹息,“你以前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如今都敢跟朕顶嘴了?”
听罢,浅浅终于明白。
她早就没有父亲了,面前年过半百的人,只是一个偏心执拗的皇帝。
而皇帝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忍耐”,不要给他惹麻烦,不要惹人不开心。所有的错都是她的错,别人随口一句谎话都比她一腔真心要可信。
“儿臣知错了。”她不再解释,默默闭上眼睛,深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
“回去闭府思过一个月,日后若是再让朕听到你不安分,就不止是思过这么简单了。”
“儿臣谨记父皇教导。”
浅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直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天地之间,她独身一人,无依无靠。
走出宫苑,候在外头的晴妤看见她步伐不稳,上来扶住她,忧心道:“公主怎么现在才出来,皇上留您说话了?”
“父皇不喜我在赏花宴上被人送礼,还说我不该惹荣怜月生气,冲我发了脾气。”浅浅语气平淡,心如死灰。
走到无人处,晴妤才说:“肯定是贵妃和四公主又在皇上面前说您的坏话了,她们母女也不知道心怎么长的,非要挤兑您。”
浅浅皱眉,“这都是小事,我只担心她们怎么知道我收了礼。”
晴妤忽然想起,说道:“前几日您让奴婢去查的人,奴婢已经找到了,那丫鬟一天去仓库三趟,进不去也要在外头闲逛,定是她给外人透的消息。”
走到宫门外,主仆二人坐上马车。
晴妤问:“公主打算怎么处置她?”
浅浅软糯的小脸严肃起来,“只处置她一个,怕是解决不了问题。”
“公主的意思是?”
外院家丁们干的都是粗活,留着也无关紧要,但内院有书房仓库,甚至她的卧房,让这些与她异心的丫鬟女使贴身服侍,只怕以后的问题会比今日被训斥要大得多。
“要除就除的干净些,内院的丫鬟女使还有婆子,除了咱们的人,全都发卖掉,再重新买些底细干净的。”
晴妤心头一惊:“这,算起来有二十多个人,无缘无故卖掉,怕会惹人怀疑。”
“没事,我自有打算。”
——
从皇宫请安回来,浅浅就一直情绪低落,在院子里看花也愁容不展,萧祈跟在她身边却找不到机会开口问她,哪怕问晴妤,晴妤也只是摇摇头,并不同他多说。
女子的心思,是不该同他一个男子讲的,可萧祈总是放不下心来,直到入夜后,他提刀巡夜,鬼使神差停在了公主的院门外。
他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公主却从不让他为她守夜。
二人只有一墙之隔,但挡住二人的不只有院墙,还有主仆之别。萧祈犹豫片刻后推门进去,看到房中烛火未熄,走到门边,轻叩房门。
浅浅白日里受了委屈,坐在房中在烛火下抚摸母亲的首饰,想象母亲还陪在自己身边,越想越觉得难过。
门边响起敲门声,浅浅被吓得一哆嗦,收起首饰警惕道:“谁?”
外头响起了她从未想过的声音,“是奴。”
他怎么会来这儿?
对了,是她叫侍卫来巡夜,以免再有人串通外人里应外合对她不利。
浅浅有些紧张,她刚卸了妆环,会不会很难看?
赶忙拿了外衣披上,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揉开紧皱的眉头,才走过去打开门,隔着门槛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听她没有怪罪他无召来见,萧祈知道她信任自己,心生欢喜,关心道:“奴看您今天脸色不好,是有心事吗?”
浅浅微微垂下头,长发遮住半边脸,只露一只小小的耳朵,“我能有什么心事,天这么晚了,你巡完夜就去睡吧。”
看她心事重重,紧闭心门不愿同人倾诉,萧祈心疼的紧,提起手上的酒递到她面前,“夜里天凉,这是奴托人去买的甜酒,喝了能暖身,还请您笑纳。”
浅浅接过酒坛,心中升起暖意: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