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逃——嗞咚
时间:2022-06-25 07:25:42

  枯坐无趣,有人提议投壶,壶放在女席,男子隔着溪投箭矢,由姑娘们来记数。
  林轻染被风吹的脸凉,没心思往前面凑,何况这些乐子她在江宁的时候早就玩腻味了,便陪着沈纾坐在一旁看他们玩乐。
  顾显当挑第一,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一时间看林轻染的也就少了,唯独有一道目光,仍直白的大剌剌的瞧着她。
  让林轻染想忽视都不行,她抬眸看去,是一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他没有去溪边投壶,就坐在矮几前,看见林轻染望过来也不躲闪,眸色深深。
  林轻染颦起眉,怎么如此无礼,她侧过脸轻声问沈纾,“那人是谁?”
  沈纾转头看了看,摇摇头,“我也不认得。”她抿唇一笑,“你该不是……模样倒是不错,回头我去问问大哥。”
  林轻染张张嘴嗔了声,辩解道:“不是的。”
  她只是有些奇怪,等她再看去时,那人已经移开了目光。
  林轻染与沈纾嬉闹了片刻也忘了这事,没有再提。
  *
  回到长兴侯府已经快到傍晚时分。
  三人说笑着往后院走,远远看见水榭的坐着两人。面对她们的是沈祁,而那着白色衣袍的男子背对着众人,让人看不见容貌。
  沈纾道:“那是二哥吗?”
  林轻染隔着池水望过去,仅能看见男子的背影,偏瘦的身型,墨发用一支玉簪束起,衣袂让风吹的翻飞,只一个背影,远远望着都让人觉得清冷如朔雪一般。
  沈祁望见自廊下走来的三人,朝沈听竹笑道:“是三妹五妹,还有江宁来得表小姐。”
  沈听竹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悠悠的口中的茶水咽下,才转身朝后望去。
  林轻染看到那人转过身,过分白皙的肤色,透红的唇,不笑也含情的桃花眼……她浑身猛然一僵,喉间的呼吸顿时停滞。
  作者有话说:
  明晚夹子原因更新延迟到23:30,之后还是正常九点~
 
 
第024章 
  一阵风吹过,吹动鬓边的发,林轻染狠狠打了个颤,不敢置信的吸着凉气,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曦雀跃的与沈纾道:“果真是二哥回来了。”
  林轻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用满是冷汗的手一把抓住月影。
  “小姐。”月影靠近她压低了声音轻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林轻染微弱发颤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是不是眼花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绝望的发现还是那张脸。林轻染甚至已经想逃了。
  他一定是冲自己来得,林轻染心都凉了。
  沈曦道:“我们过去。”
  林轻染连摇头都来不及,已经被她拉住了手腕,往水榭走去。
  林轻染一眼不敢眨地盯着那人,一模一样的容貌,却又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那土匪惯着简练的劲装,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而水榭中的人浑然一股不然俗尘的仙逸矜贵,唇角弯出的笑意温和清雅。
  装的,一定是他乔装了身份,混进侯府!
  见他朝自己投来和善的笑意,林轻染更是头皮发麻,她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里是侯府。
  林轻染走三步退一步的被带到了亭子。
  “二哥,你何时到的?”沈曦原本清凉的声音在面对沈听竹时收敛许多。
  听见沈曦叫他二哥,林轻染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脑中一片混乱,他就是世子,他不是土匪,怎么会是侯府世子!
  挂进水榭的凉风吹得她背脊一阵阵发寒。
  沈听竹并没有看林轻染,对沈曦弯唇一笑:“才到不久。”
  越是靠得近,林轻染越是发现他斯文淡雅的气度与那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就连温润清浅的声音也和那人的凉薄不同。
  她倏然抬眼去看沈听竹的眼下,没有,没有那一点泪痣!不是他……
  可除去那一点痣,两人几乎看不出不同。
  林轻染脑中有一百种念头缠在一起,乱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沈听竹与沈曦说完话才朝林轻染看去,四目相对,让她连心跳都停了一瞬,紧接着是飞快的狂跳。
  而他看自己的目光也是那么陌生,丝毫没有林轻染想象中的阴恻骇人。
  沈听竹凝着她紧绷的小脸,漆黑的瞳眸里满是小兽般的戒备,他喉间逸出轻笑:“这一定就是江宁来得表妹了。”
  眸光不着痕迹地落下,窃紫色束腰对襟衫,鸢尾枝纹的软纱百褶裙,腰间坠着珍珠禁步,小姑娘是精心打扮过的。
  沈祁听得他唤林轻染为表妹,不由得转眸看了他一眼,想到三房与大房是嫡亲的手足,叫得亲一些也是正常。
  又见林轻染眸光不安的闪动,以为她是局促,便笑道:“倒是我一直叫表姑娘生疏了,林表妹,这位就是你二表哥,沈峙。”
  林轻染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知道的,长兴侯世子,名沈峙,字听竹,可她如何也不想到是这么一张脸。
  她迟迟不出声,几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沈听竹替她解围,“是我唐突了表妹。”他微点了点头,向她致歉。
  这张脸分明就是那土匪,可偏偏缺了那一点痣,就变得截然不同。
  林轻染知道大家都在看自己,她勉励让自己冷静下来,捏紧手心,轻轻叫了声,“……二表哥。”
  甜软的声音刮过耳廓,沈听竹愉悦地弯了弯眼眸。
  *
  林轻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青玉阁,一进到屋子她就让月影将门关紧,反身无语伦次得问:“你看见了对不对,我没有看错,世子与那个人……”
  她想说沈听竹就是那个土匪,是不一样,究竟是他装得,还是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而一个是身份矜贵的世子爷,一个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她怎么也无法将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想到一起。
  这回连月影也拿不准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道:“奴婢觉得像是,可又有点不像。”
  林轻染紧咬着唇瓣,皱眉不语。
  门被叩响,林轻染如惊弓之鸟惶然抬起眼眸。
  “小姐,是奴婢。”紫芙在屋外道。
  林轻染怔松片刻,拿起桌上的靶镜牵动唇角,等自己看上去无异,才让月影去开门。
  紫芙走进来,笑道:“世子回来了老夫人高兴,让大家伙儿都去花厅用晚膳,夫人让奴婢来与小姐说一声。”
  林轻染收起纷乱的心绪,点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走在长廊下,林轻染望着自花厅透出的昏黄光线,踌躇几许才走进去。
  沈听竹还没有来,她暗自松了口气,朝老夫人和几位夫人福了福身,坐到了几个姐儿一处。
  秦氏对婢女道:“去看看世子怎么还不来。”
  沈老夫人道:“不急,让他慢慢来就是了。”
  林轻染安静坐着,屋外传来轮子滚动压过青砖发出的碌碌声,她转眸看去。
  贺玄一直将轮椅推到花厅外才停下,婢子要上前搀扶。
  沈听竹淡道:“不必。”
  他缓慢起身走进屋内,步履很慢,但还算稳,清简的衣袍愈显出他的孱弱。
  林轻染只看了一眼便快速垂下眸,小姑姑与自己说过世子自幼时起便身子不好,而那土匪身手那样了的。
  沈听竹向老夫人问安,“祖母。”
  “快快坐下。”沈老夫人转身吩咐下人上菜。
  沈听竹朝正垂着头暗自纠结伤神的小姑娘看去,不过也就十来天不见,他怎么觉得像是过了许久,久到他竟觉得怎么看都有些不够。
  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淡淡目光,林轻染抬头看去,正撞上沈听竹和煦含笑的眼睛。
  那个土匪每次朝她笑得时候不是有意吓唬她,就是揶揄兴味的嘲笑,她心中越发的不确定,莫非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人,可是未免也太像了。
  林轻染略微挺了挺僵直的身体,装作镇定的去拿筷子,结果第一下硬是抓了个空。
  沈听竹唇角的弧度略微上扬,眉眼间的笑意也浅浅。
  林轻染窘迫到脸颊发烫,垂下眸快速拿了筷,安静吃饭,不敢再朝他看一眼。
  沈听竹轻抬眼梢,就算不看他,脑中想得不还是他。
  用过晚膳,林轻染一刻也不敢多留,出了花厅就往青玉阁去,一直绕过园子,才慢下步子。
  她满脑子都是沈听竹和那土匪的身影,思绪纷乱不堪,就连身后轮椅发出的声响也没有听见,直到沈听竹出声喊住她。
  “表妹。”
  清润浅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轻染打了个激灵,猛得转过身,她紧盯着几步外的沈听竹,慌乱,无措……种种的情绪接踵而至。
  沈听竹抱歉一笑,“可是吓着表妹了?”
  林轻染微微颤抖的手捏紧又松开,轻声道:“二表哥。”
  相似的脸就已经让她心慌不已,只想远远躲着,林轻染正欲开口告辞,沈听竹已经先一步开口——
  “说来还要跟表妹说声抱歉,原本答应三婶母去接你的,因为临时有事才不得不先行一步。”沈听竹笑了笑,“还请表妹不要怪罪。”
  真的有那么巧,都在上元,还是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林轻染将信将移地抬眸,恰看到他膝上的厚毯,试探着问:“不知二表哥时何时离得上元?”
  沈听竹沉吟片刻道:“应当是九月廿七。”
  林轻染她紧紧望着沈听竹白净的眼下,她是初一遇见那土匪的……
  沈听竹被她看得愣了愣,抬手在脸上轻拭过,失笑问道:“表妹怎么这么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林轻染猛地回神,别开视线摇头,深吸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表哥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离远远的。
  沈听竹还想多听她唤几声表哥呢,软糯糯的,很好听话。
  他点头笑道:“好。”
  林轻染略一欠身,扭头就走,可她走了一路,身后的碌碌声就跟了一路。
  林轻染忍不住转过身,细眉皱起,“二表哥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沈听竹不明就里地望着她,半晌才似想到什么,笑着说:“表妹误会了,我住在远松居,与你是一道。”
  林轻染面颊腾一下烧得绯红,远松居离她住的青玉阁确实不远,都是往这里走得。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消失了才好。
  沈听竹抬着眼帘欣赏林轻染酡红娇丽的面容,在她望过来的时候又不动声色的收起眼里的兴味,恢复了一派温文的模样。
  他体贴的对林轻染道:“我想起母亲找我还有些事,就先不回去了。”
  “贺玄。”他淡声吩咐。
  林轻染反倒不自在起来,贺玄已经推着轮椅掉头,两人的走进黑夜里,碌碌声也越来越轻。
  林轻染越发相信他真的不是那个土匪,毕竟如果是那土匪,这时一定又变着法吓唬她。
  林轻染摇摇头,不作多想,赶紧回了青玉阁。
  *
  沈听竹这回到没有骗她,确实是秦氏找他。
  秦氏坐在罗汉床上,手里剥着蜜桔抬头看他,眉头蹙起,“你眼下可是沾了什么脏?”
  沈听竹漫不经心的抬手轻拭,那一点细小的痣就显了出来,他望着手上的一抹白轻笑,抬眸问秦氏,“不知母亲叫我来,是有何事。”
  秦氏将橘子拨好,正色道:“你现在能跟母亲说说,你去江宁做什么去了吧。”
  沈听竹接过秦氏递来的橘子,笑道:“之前在祖母那不是都说过一遍了。”
  秦氏哼了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敷衍你祖母的,我要听实话。”
  沈听竹抬了抬眉,扒下一瓣橘子正要放入口中,秦氏道:“等等。”
  她伸手捏去上面的一根白丝,“吃吧。”
  沈听竹却没了吃得兴致,将橘子放在几上,道:“儿子真的就是去了卫先生那里。”
  秦氏见他还不说实话,不由得动了气,“你去卫先生那里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还拿接你表妹来当由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秦氏讲着不由得急了起来。“你是不是非要我去跟你父亲说,你才能听。”
  沈听竹脸上的笑意全数收了起来,“可是阿姐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说得。”秦氏侧过身,眼睛已经红了一圈,“那么危险得事情,皇上怎么能让你去!”
  她抿紧唇,片刻又道:“你自己的身子你就这么糟蹋,要是出什么意外。”
  秦氏哽咽了一下,“平日里你就不在意,卫先生的药你也是吃一顿躲一顿,你是不是连你母亲,连你爹你祖母也不在意了!”她越说越激动,“从今日起,你别想再离京。”
  沈听竹搁身侧的手握紧,又无力松开,他向后靠了靠,无甚表情地开口,“所以母亲就希望我做一个废人,只要活着就行。”
  沈听竹垂眸看着面前的橘子,“一个连个橘子都要人剥了送上前的废人。”
  秦氏震惊地转过头,手掌用力拍在身侧的小几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屋内的下人个个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低头盯着着脚面看。
  沈听竹平缓地吐气,“我知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可我不想走到哪里,每个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我,那种眼神就好像明明白白的在告诉我,我是一个废人。”
  他垂下眼皮,脑中闪过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只有小姑娘不会,她恼得时候恨不得咬他,害怕的时候就可怜兮兮瞧他,面上装乖巧,背地里又盘算着给他下药。
  秦氏听他语气平静如同置身事外说出这番外,心头钝痛,身子晃了晃,满目痛楚的望着他,“卫先生说过,只要你好好服药,就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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