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把唇咬了,抬起头问那大夫是否无虞。
那老大夫听得此言后,却是不说话只专心致志地给器具消着毒。
萧振玉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地,揣在胸口里,不住地乱跳着。
那大夫现在也已穿针引线准备缝合了,萧振玉大着胆子看了一看,正巧就见针线穿过皮肉,那脸就迅速地白了起来,已是不敢再看,就忙将眼神移开,正巧看到了塌上的人,就见对方眉峰聚起,脸上忽现痛苦之色。
不知怎地,就动了恻隐之心。
萧振玉一惊,那手就不知觉的伸了出去,想替那人抚平眉间的褶皱,只是那念头仅在心里转了一瞬,便放开了。
她只用手回握住了萧廷琰的一只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大夫终于停了,包好伤处后,他顺势来到桌前,写下了几张方子,就有底下人领了方子去抓药。
萧振玉打起精神,听着那老大夫的诸多叮嘱。
被那严厉的眼神盯着,萧振玉不自觉地就挺直了脊背,将那几点要点就记在了心中,准备等那惠禾来了,一并告知她。
遂不住的点头,时不时还默念几声,侧脸一派认真。
这般扭着身子着实有些难受,好在那老大夫唠叨几句后遂就停下了话头,转身就出了内室。
此时的殿内静悄悄地,萧振玉便回转过来将剩下的一只手支在了下颌。
困意渐渐袭来,萧振玉的眼皮逐渐沉重,头也是一点一点地,坚持了一会,那小脑袋就一下子砸到了被褥之上。
就那么陷了进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萧振玉恍惚间好像闻到了汤药的苦味。
等她悠悠睁开眼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天竟擦黑了。
她抬起头正准备伸个懒腰时,却发现手上一沉,竟被拽着拉倒了塌上。
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萧振玉都能感受到对方脸上的鼻息。
如此近的距离,萧振玉发现,那萧廷琰面上的红不知何时何地已经散开了,身上也不在火烫。
先下已换了衣,穿着雪白的里衣躺在塌上,那原本珠生玉润的脸就显露出一丝与世无争来。
萧振玉赶忙收回了身子,视线下滑,不经意间就发现了两人先下正交叠的双手。
那手已有先前的拽着,改为十指紧扣。
萧振玉有些奇怪,他们的掌心此刻是相贴的,萧振玉能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
心下不由地啧啧称奇,她情不自禁地就靠近观看着两人此时折叠着的双手。
这种感觉甚是奇妙。
萧振玉从未与他人十指紧扣过,只因他双亲早亡,后来又被接入宫中,柔妃待她虽亲厚,可是从未有过母子间的真情流露。
掌心温温热,给了萧振玉一处安心,正巧此时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声响。
萧振玉好像做贼似的,连忙就要将手收回,可这次却是意外地抽出来了。
萧振玉两眼发愣地瞅着自己那只手,被握的太紧如今已经没了知觉。
她不禁有些纳罕,为何先前抽不动,先下就可以了,于是忙抬头看去。
只见塌上的人呼吸平稳,面容宁洽,应该好似是睡着了?
萧振玉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甩了甩胳膊,揉了揉发酸的臂膀,提步就出了内室。
刚出内室就瞅见了门后的青芫,先下正百无聊赖的在廊下踱着步,见到萧振玉一出来她便赶忙迎上前,扶住了萧振玉。
语气还喊着丝丝的心疼,不住地只把那萧廷琰埋怨:“也不知道王爷怎么回事,不拽旁人偏偏要拽公主。”
萧振玉就悠悠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
但方才一直跪坐在脚踏上,只觉腰酸背痛,先下才说了会话,萧振玉就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青芫瞅见自家公主的神色,看着她的小动作就知道她是何意。
于是忙搀着公主回到了偏殿,偏殿里的炉子正煨着食物,许是怕主子们醒来后吃不得到嘴里,于是就早就预备好了放在那里。
萧振玉看到那些的清翠可爱的小菜只觉得食指大动,一瞬就风卷残云,将一旁站着的青芫看得目瞪口呆。
等吃完后,青芫收拾了碗碟,萧振玉无所事事便又想起了一桩大事来。
那就是,萧廷琰先下正睡在她的塌上,而她晚上又该睡何处呢?
第27章 探望
萧振玉正忧虑间, 就听到外间有了响动。
她透过那海棠花纹式的支摘窗看过去,就看见那惠禾先下正指挥者丫鬟们捧着物品,一路向偏殿而去。
像是察觉到了萧振玉的目光, 那惠禾便一路来到了内室, 向萧振玉蹲礼行了个万福。
抬起的脸上,还含着一丝歉意:“今日怕是要劳烦姑娘先住到这偏殿里,王爷现在还昏迷着, 恐还挪动不得。”
萧振玉点了点头, 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旁的青芫出声了:“在没别的小院了吗。”
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委屈住在这偏厅中呢,剩下半句话甚至没能说出口, 因为早就被萧振玉的第一个眼神制止, 就生生地憋了回去。
青芫就缩了缩脖子没在说话了。
萧振玉的神色中就带上了一抹歉疚, 她朝着那惠禾道:“现在本就是叨扰,能有地方住就就不错了,一切还得劳烦姑姑了。”
听得此话那惠禾连连摆手,忙推脱道,真是折煞奴婢了。
“王爷一早就吩咐下去,要好好照顾姑娘,只是现在王府人丁稀少,院子虽说不少, 可年久失修,又没有人住, 现下烘屋子已有些来不及了,少不得要委屈姑娘一阵了。”
萧振玉忙伸手扶起了盈盈下拜的惠禾。
心道, 如今本就算叨扰, 少不得要多住一阵, 虽说是偏厅但也应有尽有,随遇而安本就是她的生存法则,于是也不在多想了。
就让青芫将人送了出去,萧振玉就目送着那惠禾离开了。
只是身后的青芫待回返后,仍兀自喋喋不休道:“公主何至于和那奴婢以礼相待呢,这本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萧振玉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轻声叫了一声青芫,随后又道:“如今越发不成体统了,今日是在别人家暂住,倒摆起公主架子了,我算个什么公主,要是真把自己当做公主耀武扬威,那才这就是个笑话。”
说道最后,那语气越发冷肃,脸上也都是嘲讽的笑。
胸中有股气乱窜,撞的萧振玉心口生疼,不知怎地这一个两个的都与她过去不,白天是那萧廷琰步步紧逼,晚上又是这青芫调皮拌嘴。
要是照往常的话,萧振玉顶多会说几句,可是时至今日,发生了不少的事,她本就忧心忡忡。
更何况白日里的萧廷琰态度暧昧,步步紧逼,她怕他的很,更何况还在他的地盘上,那人一向喜怒无常,且不知会如何对付她和青芫。
现在早已没了挑拣的份,能不能囫囵地出了这誉王府还是个未知数。
萧振玉算是明白曾经的安生日子是再也不复返了,可她转念一想,这些年过得那里是安生日子呢。
于是这些心绪就齐上心头,一时间惊觉满目悲怆,于是再也忍不住伏案恸哭了起来。
一旁的青芫早就慌了手脚,心知是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公主的伤心事,心下又急又悔,只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
可为今之计还是要哄公主,青芫就忙奔将了过去,伏在萧振玉的膝盖上认错,不住地摇晃着萧振玉。
解下腰间的锦帕就要塞上去,要为萧振玉拭泪,萧振玉就旁撇开。
可不知是不是她用的力度太大,一旁方才还伏在她膝上的青芫就飞了出去,伏在了花鸟鱼绒地毯上,不住地痛呼着。
萧振玉听声后一急,抬起埋在臂膀里的头,隔着朦胧的泪眼就看到青芫正伏在地上,捂着肚子呼呼地喊疼。
萧振玉惊呼一声:“怎么了青芫,可是磕到桌角了?”
于是也忘记哭了,忙从绣墩上起身,关切地触上了委在地上青芫的双肩。
青芫就慢慢回转了过来,猝不及防地就看到自家公主原本白净细嫩的面皮上,唯有那眼角和鼻头红成一千,但却分外惹人怜爱。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于是就更衬的其眉羽黛黑,那泪珠此时悬悬地坠在脸侧要掉不掉。
此刻正焦急地看着自己,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
青芫就松了口气,知道公主确实是没有恼了自己,当下心下就是一松,鼻尖就是一酸。
她回转过来,慢慢垂下头,跪在了地上,将两只手放在膝头之上后,在小心翼翼地觑一眼萧振玉的神色。
“公主,奴婢没事。”
“公主,快别哭了,青芫这次知错了,再也不敢胡诌乱说了,奴婢发誓。”
而后还举起三根手指,闭起眼睛,咬牙切齿道:
“若是在有违背,就罚青芫孤苦一生。”
说完就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探看了一眼自己公主表情。
萧振玉就被青芫的这幅模样给逗笑了,她知道青芫这是发了个毒誓,她一向是爱热闹的性子,如若孤苦一生,那就是最重的惩罚了吧。
心下一暖,萧振玉就伸出了手,捉住了青芫的,低头道:“……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孤苦一生的。”
青芫的心上就浮了一丝感动,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攥过一样,她抬手就替萧振玉拭了拭颊上的泪珠,而后主仆二人便相视一笑。
萧振玉心下有些涩然,方才她也不是真恼了青芫,只是那一刻情绪宣泄收拢不住,联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下委屈,于是就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先下哭了一通倒也好受多了,只是苦了青芫,方才怕成那样,这不先下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神情。
萧振玉就在心下悠悠地叹了口气,轻轻执了青芫地手就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嘴里只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联系起身前身后,只觉得前路未仆,先下无疑与在钢丝上走着,不可性差踏错一步,不然就是粉身碎骨。”
青芫懵懂地就点了点头,萧振玉看这神色就知道她未听到心里去,可未来时日尚多,她总该明白的,于是当下也不在多说了。
恰巧此时有那小丫鬟来报说偏厅收拾好了,请姑娘移步,萧振玉就起身跟来到了偏厅。
只见那偏厅中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描金雕花的大书案上还放着一尊汝窑花瓶,馥馥香云从宝鸭香炉中燃出。
地上铺陈着软绵厚实的地毯,雕花大床垂挂着淡绿色的鲛绡帐子,在烛火下发出莹润的色泽。
偏厅正中正立着那惠禾,此时正指挥着一个小丫鬟拢好床帐。
看到萧振玉脸上就堆起了笑,殷勤道:“姑娘今晚且安心住下,这被褥也是刚刚熏好的,现在可松软着呢。”
萧振玉心下已经了然,这偏厅空间不算小,倒也应有尽有处处精致。
于是就点了点头,那惠禾看着心下就松了口气,彼此相对默了一瞬。
她对着萧振玉就道:“时间不早了,姑娘也早些安置吧,热水已经备好了。”
“要是有什么事就差人来唤奴婢,奴婢这就不打扰了。”
萧振玉闻言颌了颌首。
那惠禾说完就蹲身行了礼,退出了内室,只是退到门边的时候,她复又重新看了一眼厅中站着的人。
她向来细心,方才自然是留意到了那人红彤彤地眼皮,于是心下了然,在出到了廊檐底下才悠悠叹了口气。
抬了抬手,就唤回了一个小丫鬟,惠禾朝着那不明所以的小丫鬟就吩咐道:“去灶间拿几个脱了壳鸡蛋来,一会送进偏厅。”
那小丫鬟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就飞一般的去了。
那惠禾就在廊下站了片刻,晓得没事之后又转去了正殿。
一夜无梦。
萧振玉是被耳边鸟雀叫声给惊醒的,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头顶上是陌生的帐子,睡的是陌生的床。
眼珠转了转,惊觉外间早已天光大亮,待反应过来之后,已是彻底惊醒了,待清醒之后脸上一红,在别人家竟睡到日上三竿,于是就忙唤道青芫。
随后帐子外就伸进来了一只手,青芫撩起床帐就挂到了玉勾上。
萧振玉的脚踏上了脚踏,穿上绣鞋也不用青芫服侍就忙来到了妆台之前。
可青芫哪能让自家公主动手啊,于是当下就抢过了萧振玉手上的物什,苦口婆心道:“我的好公主啊,你那里会这个还是让奴婢来吧。”
萧振玉就放下了手,乖乖地坐在了镜前,让青芫作弄着。
不一会便穿戴完毕了,依然是昨日的装束。
萧振玉还来不及瞅一眼镜中的自己,就着急地转身出了门。
只留得身后的青芫目瞪口呆,忙放下了萧振玉刚换下的绸衣,扭头就跟了上去。
萧振玉来到院中,就见院中静悄悄地,院墙上布着常春藤,有藤蔓自然衍生到了南北墙,将两扇砖砌花墙遮得绿影婆娑。
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心下就有些啧啧称奇,暗道:这萧廷琰先下不是在正殿修养吗,怎么院中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于是那脚步就慢下来了。
不多时就拐过了廊柱,萧振玉的脚步就越发迟疑了,她看了一眼正殿一屏四扇描金朱红漆大门,竟觉心头惴惴。
她咬了唇,先下竟有些后悔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不知这装扮上是否有问题,要是被那人看在眼里,可就糟了。
于是那脚步就停了下来,有些左右为难,萧振玉的心下是茫然的,其实连她也不知道,她这么着急忙慌地赶来,是不想被主人家认作惫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管他呢,反正自己只是去看一眼还活着没,毕竟他也是因为她受伤的。
如此一想,心下放在觉得坦然,于是便提裙迈过门槛。
室内却是静悄悄地。
萧振玉转过那山水刺绣屏风,只那眼往塌上漫不经心的一瞟,遂浑身一颤,楞到了当场。
却见塌上空空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要不是才刚换过一套被面,倒好像这是无人来过似的。
身后的青芫这才跟上来,就看到自家公主站在停下一动不动地。瞅着床榻直发愣。
“怎么不进去?”
青芫迈过门槛来到萧振玉身边却瞧见自己公主的眼睛发直,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下就明白过来,于是就道:“公主是在担心王爷啊?王爷早就醒了,醒了之后就要回前院,众人都劝不动,只好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