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卡阿都沁心里一漾,铺子里对他扬着扫帚的姑娘眼下竟然做足了礼节, 他总觉得闻姒身上有更多更有趣的东西值得他发掘。
“既然如此, 公主今日好好歇息。”玛卡阿都沁向闻姒靠近两步,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这是我漠南的伤药,对擦伤十分有效。”说着,他将小药瓶抛给闻姒,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公主,我们明日见。”
男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旋即消失在街角尽头。
回到屋里,闻姒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婢女为她除去繁重的头饰。
闻姒生得貌美, 就连小婢女也不由得多瞧了瞧镜子中的美人,感叹不已。
“公主, 您真是天生丽质, 也难怪大兴和漠南最优秀的男人都为您所折服。”
闻姒却幽幽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简单些, 守着我的小双双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经过相处,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很喜欢这位遗珠公主。遗珠公主来自民间,为人高贵美丽却没有架子,是真的心疼厚待他们这些下人,话语上也熟络了起来。
小婢女关心道:“奴婢多嘴,公主若是对漠南王无意,干脆躲着他不见就是了,等三个月一到,公主殿下便说对漠南王没那份儿心思就好,何必那么麻烦,答应漠南王明日青山湖画舫一叙呢?”
闻姒笑了笑:“正因如此,我才答应他的,提前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麻烦越来越多。于私来说,免得耽误了人家。于公来说,也要给漠南王一个薄面,总要顾及大兴和漠南的情面。”
小婢女恍然大悟,竖起了大拇指。
卸了妆发,沐了浴,闻姒躺在空荡的床榻之上看着窗棂上一晃一晃的树影儿,心里竟有些空落落地。自从有了双双,闻姒鲜少一个人睡。身旁忽然少了一个小团子,她竟有些失眠。
这个时候双双大概也快睡了,闻姒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双双第一次在摄政王府住会不会不习惯。
而被闻姒担心的小双双,此刻正窝在萧子玦怀里给萧子玦“讲故事”——给萧子玦讲她娘亲的故事。
关于闻姒的故事,双双讲得最多的,便是她娘亲有多少个追求者。
比如,纯粮米店老板的儿子因为喜欢她娘亲总是给她们绸缎庄送米。比如,刘家木匠铺的老板因为喜欢她娘亲,只收本钱给他们铺子做了好几个货柜。再比如,喻安和的同窗总是隔三差五给她娘亲写情诗……
一旁的萧子玦听得眉头紧皱,眉心夹出了一个淡淡的“川”字。
小双双见爹爹不开心的样子,摇了摇萧子玦的手:“爹爹,别不开心啦!双双跟你说,娘亲最爱吃纯粮米店的米糕。娘亲说刘木匠的手艺最好,但一直没有机会让刘木匠给她打一个妆奁。还有,娘亲每次看到舅舅同窗的情诗都要笑。”
“笑?”萧子玦紧张道,“你娘亲她为何笑?”
小丫头摇摇头:“这双儿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些情诗娘亲到现在还留着。”
小双双睡着了,萧子玦亲自给女儿掖好了被角,嘱咐婢子好好守夜后,轻手轻脚退出了小双双的房间。
孙管家就在门外候着,见萧子玦的脸上并不开心甚至有些忧虑,心说奇怪:“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子玦眼眸沉沉的:“陪我去小厨房一趟吧。”
夜深了,小厨房也早就没了厨子。孙管家为萧子玦掌上灯,厨房里一片明亮,随后静待着萧子玦指示。
萧子玦将衣袖向上抖了抖,看着四下各种各样的食材,认真道:“孙爷爷,你可知米糕怎么做?”
“米糕?”孙管家一怔,“知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暖黄的灯光照在萧子玦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表情很认真,这种认真不亚于他在看边防图的神情。
“我……我想做点吃的。”
男人的语气总比常人少了些温度,就像他的性子一样,像是冰山上的莲,像是苍穹尽头的星。似乎总在天上飘的,那样疏离淡漠,只可远观靠近不得。
而今日,孙管家竟觉得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似乎多了些人间烟火气儿。
孙管家慈爱地笑了笑,从米缸里舀起一勺米:“大米糕并不难做,不过这米要提前泡上几个时辰,待到能用手指一碾就碎的时候淘洗干净,沥干水,再加入糖搅打成米糊……”
孙管家一步步将制作大米糕的步骤交代清楚,萧子玦依照孙管家所说先把大米糕泡在了水里。
孙管家笑了笑,便又拿起灯笼:“殿下,这米才泡着且要等些时辰,不如明日一早再来。”
萧子玦盯着水盆里的大米怔怔出神,好半天对孙管家道:“孙爷爷你先回吧,等下我自己走。”
孙管家知道萧子玦的性子,点点头准备先行离开小厨房,萧子玦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孙爷爷,还有些事想交代于你。”萧子玦道,“在江南乌镇姒儿的绸缎庄附近有一家刘家木匠铺,明日一早你便央人去那边帮我定做几件东西。”
“好,什么东西?”
“做几只妆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