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家不必为难,姒儿走小门便是。”
侯府占地极大,闻姒在府内走了一刻钟才堪堪到了前厅。
此时,宾客们早就落了座,林尚书比接亲队伍的脚程快,此刻也坐在了高堂之位。而在林尚书的身边落座的老叟,便是少侯爷的爷爷,中山候。
少侯爷的父母过世得早,他是被中山候带大的,世袭了老侯爷的爵位。
中山候已有七十,头发花白,因是武将出身的缘故,整个人的气场极强,炯炯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老侯爷用拐杖点了点地面,沉着嗓子道:“萧子玦呢?”
这时,一个小厮捧着一叠红袍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老侯爷面前:“少侯爷说,少侯爷说……要少夫人同……同这叠衣服拜堂!”
“胡闹!”萧老侯爷气道,“成何体统!”
萧老侯爷向来说一不二,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偏偏家里这个孙子,他是一丁点都治不了。
萧子玦不来拜堂,那便是真的不会来了,即便是来了,也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在场众宾客不敢露出嬉笑的表情,但除了萧老侯爷的老部将们,其余人无不是在心里看热闹,就等着看对方如何下不来台。
萧老侯爷为难了。
林尚书想要讨个好人情,拱手起身道:“侯爷,少侯爷怕是身子不适,不必为难啦,我家小女蒲柳之姿,也配不上同少侯爷拜堂。”
老侯爷却冷哼一声,看都没看他,轻轻俯身问面前的闻姒:“丫头,你觉着呢?”
闻姒知道萧老侯爷在给她台阶下,心中颇为感动,干脆盈盈跪地、叩首:“姒儿见过爷爷。”
“哎,孙媳好,孙媳好!”萧老侯爷捋髯大笑。
礼官儿眼色极好,连忙吆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闻姒转身对着那叠萧子玦的红色喜袍又鞠一礼。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后,闻姒被引入新娘婚房内,林尚书自觉讨了个没趣,跟萧老侯爷告辞后,便灰溜溜地走了,连杯喜酒都没讨到。
闻姒端坐在洞房精绣牡丹盛开的红床上,但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不见萧子玦的人。
她吩咐一旁服侍的石榴道:“石榴,你出去瞧瞧,婚宴进行得如何了?”
石榴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她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表情气鼓鼓的。
“姑娘,婚宴早就结束了,那位萧家少侯爷一直把自己关在他的院子里不曾出来。姑娘!你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男子,新婚之夜看都不看刚过门媳妇?”
闻姒细细一琢磨,按照这位少侯爷的性子,今儿八成是不会来了,不过也罢,她也没有多想见他。她从不求白首齐眉鸳鸯比翼,但只求一个安稳罢了。
闻姒抬手轻轻一扯,红盖头飘然而落:“他不来就不来罢,不来更好不是,我也图个清静。石榴,快把小桌上的吃食拿来些,折腾了一天,我饿得紧。”
石榴端过来一盘糕点,清甜的香气瞬间扑鼻,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是由桂圆汁混着枣泥制作而成的,更独具匠心的是,烧制时还要用百合花的香气熏制。
此糕点名为百合桂圆枣子糕,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看得出糕点师傅的精心,更看得出萧老侯爷对萧子玦的期待。
可惜……闻姒淡笑了一声,怕是要让萧老侯爷失望了,哪门子的早生贵子,他连相公的人影都瞧不见呢。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爷爷!我是不会过去见她的!”少年的声音冷淡异常,“我可从没答应过要娶她。”
“还轮不到你答应不答应的,这是当今陛下赐的婚,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再说,我瞧那小妮子不错!”萧老侯爷道。
“不去。”少年直言冷拒,言语之间带了一些威胁,“若让我进了那间屋子,可保不齐我又做出什么事来!”
“你敢!”萧老侯爷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声音如风扫苍松一般沧桑浮沉:“爷爷鬓发已白,你若这样,我这日暮西山的老家伙死后便没脸见你父母了……子玦,你自己好好想想,爷爷回房了。”
少年不再出声,洞房之外静得可怖。
闻姒紧紧盯着房门,面上略过担忧之色。
“姑娘,他、少侯爷,不会……应该不会来罢?他是不是走了呀?”石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姑娘,少侯爷不会真的做些什么罢?听坊间传言,少侯爷他打骂郎中,责罚下人只道是家常便饭……据说侯府时不时抬出去一些婢女的尸首呢,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
关于少侯爷如活阎王一般的坊间传言,一溜烟儿地钻进闻姒的脑海里。
她定了定神,心道差点让石榴吓唬住,萧老侯爷一生忠勇,绝不会容许自家孙子做出这等离谱事,她在烟雨楼见惯了坊间的家长里短添油加醋的事儿,深知传言不可信。
“石榴,不要胡说。”
闻姒话音甫落,只听“砰”地一声,大门被人一掌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