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话音一落,萧子玦就起身道:“陛下,请随我来。”
二人出了包厢,站在会春楼二楼的围栏边,萧子玦做了个往下指的动作,虚虚一点。慕沉看过去,发现中厅的散座上环坐了几个年轻男子。
其中一个,唇红齿白,头戴玉冠,此刻正同身旁其他几个郎君谈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文人墨客特有的风骨。
慕沉了然:“他是喻安和?”他笑了笑,“好你个萧子玦,原来早就安排好了。”
几个男子声音爽朗,萧子玦这处恰好能听到对方的言谈。
其中一个男子道:“恭喜喻兄,这次高中状元。听说你下个月衣锦还乡要将家中父母接到京城?”
喻安和点点头,他虽才十八岁,又未曾步入庙堂,但他却极其聪明。
他喻家一族是皇帝拥趸,这次怕是会得到陛下重用留在京城做官了。
这官一当又不知多少年,父母年岁越来越大,他自然要在父母身边尽孝。
把父母接到京城,是最好的办法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喻兄也着实不容易。对啦……”那男子忽然脸红道:“那个……喻姐姐,也一起来吗?”
这男子名叫池明俊,年纪同喻安和不相上下,面目憨厚,是喻安和的同乡。这次春闱成绩也很不错,早些日子就被礼部侍郎看上了,想在身边给他某个官职。
既然是同乡,和喻安和又是好友,必然见过闻姒。
小伙子暗恋了闻姒好几年,既不嫌弃闻姒大,也不嫌弃闻姒带个孩子,就是一见到闻姒便脸红结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让人啼笑皆非。
喻安和早就知道池明俊暗恋闻姒的事儿,嗤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姐姐,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吧!”他警告道:“还有!我姐姐是神仙般的人物,你少打她的主意。”
楼上的萧子玦皱了皱眉,他做过喻家的调查,还从未听说过喻安和有个姐姐。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女子不能入朝入仕,他也没有再去浪费精力调查的必要了。
很快,喻安和他们又聊起了家国大事,萧子玦和慕沉站了一会儿,又听了听喻安和的看法,愈发觉得满意。
正准备离去,就听池明俊问喻安和道:“喻兄,为何喻姐姐身上带有异香?是从出生开始就这样吗?”
萧子玦的脚步一顿,缓缓回首,他眯了眯眼睛,目光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之色。
喻安和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眉色一凛,瞪着池明俊:“你总打听我姐姐的私事儿做甚?哪里有人天生带着香味的!自然、自然是姐姐身上用了香包!”
池明俊没想到喻安和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连双手搓掌,作揖道:“是我唐突、是我唐突了!”
萧子玦眸中的希冀暗淡下去,又恢复往常一成不变的凛然之气,遂转身离去。
三个月后,春闱提拔上来的才俊陆陆续续去赴了任。
喻安和被安排了一个庶吉士的官职,这官职听起来不大,但是司职不同,入阁拜相都是迟早的事儿,实在令诸多才子生羡和佩服。(1)
这日又到了观莲节,慕沉似乎对观莲节这个日子十分重视,同织皇后一块,广邀这些青年才俊和京都世家的贵女们在京郊的华莲池秉烛夜游。
这些才子佳人们十分开心,欣然赴约。
往日,萧子玦是从来不参加任何这一类的集会的。
但今日慕沉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他必须过来。
慕沉虽然嘴上叫他妹夫,也希望萧子玦能和闻姒再续前缘。可惜,就算他当了皇帝,各种暗访,也没寻找到关于闻姒的一点线索。
他知道萧子玦深情,但总不能这样耗一辈子下去。慕沉便随便编排个理由,说要萧子玦过来帮忙听听这些青年才俊们私下里都聊什么。
萧子玦那时候正在府中的冷玉轩午睡,德公公来替慕沉传口信的时候,他都难得的哼笑出声了。
慕沉真是懒得跟他周旋,说谎都不打草稿。别说那些青年才俊里私下说什么,就是脑子里想什么,慕沉也是一清二楚的。
还轮得到他来帮慕沉打探?
萧子玦知道慕沉是什么用意,无非是让他再寻良人。他不好回绝了对方的心意,勉强答应下来,想着在京郊的华莲池敷衍一会儿便回摄政王府算了。
如今的中山候府已然变成了摄政王府,萧老侯爷这几年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每到冬天拿出闻姒给他做的兔毛护膝时就会陷入一阵沉思,随后和孙管家面对面地重重叹气。
而自从慕青青成了摄政王妃,萧子晴便很少同他讲话了。萧子晴过去有多敬重这个哥哥,现在就有多讨厌这个哥哥。
戌时三刻,王府的车夫备好马车,萧子玦刚抬腿踩上马凳,身后传来一声娇柔的女声。
“夫君。”
是三郡主慕青青。
她款款而来,臂弯里搭着一件暗蓝色薄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