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妩自觉比不上,遂撇了撇嘴,她心里不肯服输,总想挣赢对方,大眼睛咕噜一转,道:“我带你逃出去,你叫我姐姐,不,你要叫我大王,行不行?”
阿瑾默然地看着她,花妩催促道:“行不行?”
“行。”
花妩乐了,牵起她往柴房里头走,这地方破烂得很,到处都是蛛网灰尘,摸黑到了最深处,那里竟然还有一扇门,只是被半拉石磨盘堵住了,花妩熟门熟路地挪开了磨盘,带着阿瑾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外头黑黢黢的,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花妩用力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凶恶的犬吠,汪汪着朝这边靠近,花妩一个深呼吸,大声嚷嚷起来:“快来人呀,有人偷小孩啦!”
那人贩子实在是不走运,临时落脚的荒屋竟然就在水云庵的斜对门。
这里可是她花大王的地盘。
第7章
人还没来,狗倒先跑来支援了,那是屠户家的狗,生得威风凛凛,一身横肉,它吃过花妩给的饼,很听她的话。
人贩子被这动静惊到了,吓得连牛车都没要,趁夜色跑没了影,花妩坐在车上直乐,一副山大王的架势。
她晃悠着双腿,居高临下地对阿瑾命令道:“快,叫花大王。”
阿瑾站在车边看着她,提醒道:“你的裤子破了个洞。”
花妩低头一看,膝盖的布料果然刮破了一个大口子,往里头灌风,她连忙伸手捂住,慌张道:“糟糕,师太婆婆要念叨了。”
她从车上跳下来,跑了几步,又回头问阿瑾:“你怎么还不回家?”
阿瑾犹豫片刻,道:“天黑了,我不知道怎么走。”
花妩想了想,向她招手:“你跟我来。”
好像就是在等那一声招呼似的,阿瑾立即跟上了她,女孩原本梳的双丫髻已经弄乱了,一小撮头发支棱起来,在风中晃呀晃呀,像一株不服输的小草,骄傲又倔强。
……
花妩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意识迷蒙,直到绿珠将帘幔挽上玉钩,晨光落进来,满室通明,她才恍惚回过神来。
怎么会忽然梦见那么久远的旧事?
花府,娘亲,水云庵,戏班子,还有……阿瑾。
很长一段时间,花妩都已经记不得阿瑾的面孔了,但是在梦里的时候,倒看得很真切,小孩白皙的脸上青青紫紫,唯有一双眼睛生得漂亮。
花妩嘀咕道:“可惜是个小骗子,难怪会挨别人的打。”
绿珠听见了,一边绞帕子,一边笑道:“娘娘,谁是小骗子?”
花妩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随口道:“一个幼时玩伴,骗了我好久。”
绿珠讶道:“竟然敢骗娘娘,您后来去找她了吗?”
“没有,”花妩接过帕子擦脸,道:“那时年纪小,不懂怎么找,后来就把她忘了。”
虽说是忘了,但不知为何,花妩今天好几次想起那个阿瑾,莫名其妙地走神,她想来想去,觉得或许是因为昨天见过周璟的缘故。
花妩曾经觉得周璟与阿瑾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很好看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在年少时候,花妩很讨厌周璟,再加上周璟又与花想容交好,这些因素聚在了一起,周璟这个人就变得很不讨喜。
偏偏花妩还总是能见着他,每次遇见,他都会过来与她说几句话,花妩很烦,敷衍不了几句就跑开,离他远远的。
如今想来,花妩颇为后悔,当时还是年少不懂事了,早知今日,她那会就应当同花想容一样,跟在周璟后边哥哥长哥哥短,加深一下印象,也不至于现在被人忘个干净,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用过早膳,便有宫人来禀花妩:“庆春班的人已入宫了,着人来请示娘娘,那出戏是上午排,还是下午排?”
花妩想了想,道:“上午排一出看看。”
……
罢了早朝,周璟照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母子二人说了会话,太后又关切道:“你如今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养身体要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倒让你跑来跑去,平白添了劳累。”
周璟却道:“母后言重了,儿臣自己心里有数,平日里未能在母后身边尽孝,已是不妥,岂能连晨昏定省也略去了呢?”
他说着,四下看了看,道:“母后宫中过于冷清了些,要不要再挑几个伶俐的宫女陪您说说话?”
太后笑起来,道:“我儿有心了,只是我一向清静惯了,人多反而觉得吵闹。”
周璟略一思索,想起个人来,遂问道:“贵妃常来陪您吗?”
太后迟疑了一下,道:“她来过几次,只是碰到哀家要礼佛诵经,她就回去了。”